第32章 最终地
之后的一切发生的很快，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头嚣张咆哮的恶龙忽地从喉咙中发出刺耳的龙啸，庞大的身躯躁动且痛苦地摆动。
洞穴开始坍缩，在声声龙啸之中，解语臣几乎是惊诧到极点地看着一场反转发生。
庞大到让人生不出一点反抗心思的恶龙被躺在它面前的、甚至不足它一个巴掌大的孩童反噬，一身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退化，转而取代的是，那充斥着古龙精纯血脉的血肉融进了祭台上的渺小身躯。
这一切转变发生的太快，仅在一刹那之间，耳畔的龙吟仍在，而复苏的恶龙早已化作飞灰消散殆尽。
祭台上的人复生，他的血肉之中染上了龙的血血，解语臣哑然无声地看着那个孩子垂落下祭台的手指细微地颤抖着。
目光顺着上移，落到那张双目早已空洞的脸上，空洞漆黑的瞳孔逐渐汇聚起光，解语臣看着他几乎是颤抖又坚强地抬手不断擦拭着脸上的血，慢慢地，他笑了，笑声激昂又低沉沙哑，像是沙哑粗粝的鸦语。
他在快意吗？还是在痛恨
澜珠静静凝望着这一切，目光却平静得幽深，已经没有谁能猜透她究竟在想什么，或许曾经的解语臣能窥探些许，可现在，对上澜珠的视线也只剩一阵无言。
解语臣不知道为什么会猝不及防地发生这样的转变，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一场掠夺生机的祭祀就这么落下帷幕。
或许澜珠已经有了眉目，但显然澜珠不会跟他解释什么，他只能凭自己的感觉猜测。
他将目光落到那染血的祭台上，落到那奇怪的雕纹上。
这一场看似简单的祭祀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可能从一开始这场祭祀就是虚假的，不然一个孩子要怎么在这场压倒性的祭祀中反败为胜，成为那个最大的赢家
那么这场祭祀是谁促成的
这才是最大的疑点。
解语臣从来不相信什么运气一说，运气要好到什么样才能让人逃脱死亡
除非从一开始，促成这场祭祀的人就没打算让这条古龙复生，祭祀台上的纹路也是错误的。
澜珠侧目看向解语臣因为思考而下意识微敛的眼眸以及不自觉低下去的头，眉眼中闪过一丝浅笑，唇瓣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静静看着他，片刻后收回目光，耳畔有着细微破碎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她微微偏头，果不其然，眼前的一切早已开始碎裂崩塌。
如同玻璃被摔成无数片碎羽，片片碎镜中折射着光影，轻易扭曲了几个人的眉眼，在一切崩塌碎裂之后，晕眩之感再次袭来，就像被猝然扔进滚筒洗衣机来回搅动，头晕目眩。
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吸走，澜珠抬眸之间，猝不及防地对上对面幽光下，不知何时已经爬起来正静静看着他们的孩子。
那样的目光太过平静漆黑，幽深得不像一个孩子的目光，澜珠目光一瞬不错地看着他，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再睁眼，幽暗的洞穴已经消失不见，耳畔汽笛声响起，人潮汹涌之间，她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长衫儒雅，旗袍婀娜之间亦有粗麻布衣在疲于奔波。
这是民国十九年，她曾在历史的洪流中窥见过一刹那这里的纷争诡谲。
人群来来往往，看着路中央的澜珠不断打量批判，有的人见到她的发色甚至惊恐地逃窜走，那眼神就像在看妖怪一般，恐惧又嫌恶，澜珠环视周围，竟然一瞬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想着，她忍不住摇头哂笑，她同这个世间本来也就是格格不入的，世界已经不再需要神，所以神早该退走了，是她自己一直不甘愿就此离开。
澜珠挪动步子走进小巷隔绝那些人异样的目光，微微叹出一声气，她按压着酸胀的眉心，思考着解语臣落到了哪里。
这里隔绝着她留在解语臣身上的气息，只能隐隐感觉到他就在附近，澜珠拢了拢垂散在身后的白发，看着如雪的发丝微微出神，良久，抬手轻抚发间，满头雪丝寸寸变黑。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被神收走的生机，即使再怎么遮掩也挡不住那衰败的迟暮之色。
澜珠转身走出小巷，顺着街道寻着微弱的气息找人，一路看着街边的百态人生，在这个时代，有人西装革履，就有人沿街乞讨。
她看到了人类为了生存而迸发的无限毅力与坚强，看到了在这时代或龋龋独行、或结伴同行的有志之士们，从他们身上无声散发出来的强大力量，更让她赞叹，人类的顽强不屈。
澜珠收回目光，视线落到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眼前一闪而过，只一个错眼就知道是谁。
隔着墨镜的对视，以及那散漫的笑，是黑眼镜无疑，但更年轻，身上犹带着少年的傲气。
他来得匆忙，消失得也快，转眼就瞧不见了，这一趟，似乎就为了这么一眼，周遭再次开始变化，澜珠无法挣扎地被吸力带走。
她没找到解语臣，但她觉得她或许已经看到了他，隔着形形色色的人群，她远远瞧见他的背影。
澜珠放任自己被带走，眼前景象化作虚无，若有所感地，一直寻找澜珠的解语臣回头望过去，尚来及看清什么就被带走了，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时光流走，他们在各个时期停留驻足，见证着黑眼镜短暂却又漫长的人生，行走之间，几乎快要忘却原本的来处。
他们在每个地方停留不过短短几分钟，却恍如已走过浩瀚沧海，趟过了无尽岁月。
又一次天旋地转，再睁眼是在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北京。
解语臣落地是在熟悉的院子外，他看着从墙头上跳下去的黑眼镜，恍然大悟，这是他和黑眼镜第一次见面，也是从这里开始，黑眼镜被恶灵缠上。
这里才是最终的目的地。
他并没有轻举妄动，静静等澜珠的到来，两个人被多次分开后已经不约而同地达成共识，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事件的中心人物黑眼镜。
一切的事情都是围绕黑眼镜而展开的，只要找到他，两个人总会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