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的礼物

    正值寒秋，云賞学堂的艳阳一直高照，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暖意。仿佛只是块装饰布，除了刺眼和美丽，毫无作用。

    云賞学堂的所有弟子，都已看了一万年的万里晴空。

    这一万年里，所有人都有了自己掌握的主修法术。

    我的双眉之间有道菱形的刀片，像是伤痕，淡淡的血红色，这是灵力聚集的表现，正如曼幽纱双眉之间是弯弯的勾月，是淡淡的象牙色，哥哥只有一道黑痕，如同用墨笔画了一截墨线，竖立在双眉之间，而厌青……额间干净明亮，什么图案都没有。

    这日正值我的生辰，我披上了条白色绒衣，与身上穿着的一袭红衣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我并不在意。镜子里的少女笑开，眉眼间的稚嫩之色消减不少，眸中像是开着灼灼的花。

    我慢行在云賞的流阶上，泉水顺着我的脚踝而下，刺眼的阳光让我微微眯眼。

    忽得有人从我背后继续窜来，蒙住我的眼睛，手指温凉而纤细。

    “咦？！”我拍了拍来着的手，“纱儿，我知道是你。”

    这种捉弄人的小把戏，我跟她没少玩过。

    “咳咳！”

    曼幽纱的声音从我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

    那我后面的是……

    我转过身，看见少年的头偏向一边，耳朵微红。

    看清身后的人时，羞涩与窘迫一瞬间席卷心头，方才被少年双手触碰到的脸颊已经有了滚滚烫意。

    他的双眸清澈如水，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微翘的唇边，带着淡如轻雾的笑意，透着温文尔雅含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之色。

    正是厌青。

    少年摊开手掌，凝息变出了一把七弦琴。

    松杉面底，断纹呈流水断，灰胎为鹿角灰打底，音色苍古久远。

    “此琴名为昔年，赠予你，生辰快乐。”

    “谢谢，我很喜欢。”

    我抚摸着这把昔年琴，古老的檀香扑面而来，不知是厌青身上的，还是这把琴上的。

    但当体七弦，寄心在知己。

    这是我最初的想法。

    “你能为我演奏一曲吗？我不懂得琴音律动。”

    他轻轻点点头，拉着我的衣袖向流阶下走去，我望着他的手与我衣角相连的地方，耳根发红。

    身后的笑声爽朗。

    我说厌青怎会知晓今日是我的生辰，原来是曼幽纱告诉他的。

    他在弹琴，手指干燥而灵活，他的乐律却破裂又明亮，如同撕裂的朝阳。

    琴声绕丛林，心在颤抖声声犹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匆流。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起彼伏，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如无，终于万籁俱寂。

    “想学吗？”

    “想。”

    我坐在琴前，头顶一片阴影俯下，他身上的檀香如山涧泉水般清冽袭来。一只干燥纤细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指，挑拨琴弦，铮铮几声，我挑拨的力度不对，孰轻孰重，他也不闹，耐心教我音律。

    风吹过耳畔。

    分寸之余，他轻握我手，并不会让我感觉逾矩，随仍隔着些许距离，但我仿佛已经听见他铿锵有力的心跳。

    我忍不住回头看他，他那张线条分明而俊朗的脸庞上，两道英挺的剑眉下，有着一双纤尘不染的纯净明眸。

    呼吸离得极近，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他的目光终于从遥远的思绪中剥离出来转移到了我的脸上，双眸中皆是我的倒影。

    他滞愣了一瞬，没有什么表情，但他通红的耳根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厌青把头偏转过去，不敢看我，

    “咳，我以后再教你吧。”

    下一瞬，整个人消失不见，仿佛极力掩饰着什么。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