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天灾
老人面色陡然凝重起来。
的确，若是在这隔壁上遇到那种真正天大的风暴，他们这支商队很难幸免。
但，正如陆尘所说，这只是他自己的感觉而已，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不一定。
他们这种走商多年行走于这戈壁上，心底早就有了一条清晰的路线。
如果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所说风暴来临而不得不临时更改路线，他们这群人很容易就迷失在戈壁中。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抉择。
偏离路线去寻找合适的地方规避，不一定会遇到风暴，但有可能会在里面迷失方向。
而若是按照原计划前行，真的遇上风暴的话，基本就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李伯伯。”骑在骆驼上的少女忽然出声，“发生什么事了？”
老人朝少女挤出一个笑容，可在脸上丝巾的遮掩下，看不出丝毫来。
“小姐，咱们或许得换条路走了。”
少女惊讶的啊了一声，出生于这种走商家庭的她显然知道换路线的后果，问道：“为什么要换条路？要是咱们迷失了怎么办？”
老者看了眼陆尘，轻叹道：“可能咱们就要遇上风暴了……”
少女正欲说话，却是陆尘抢先开了口，“老爷子还请早做决断，这场风暴，来的必然不会小。”
少女极目远眺，荒凉隔壁一览无余，并没发现陆尘口中的风暴，皱了皱眉头道：“李伯伯，天气这么好，哪里会有什么风暴出现？”
老者轻轻摇头。
他知道，在这戈壁之中，天气就仿佛老天爷的脾气，说变就变，光是凭着目前的形式来看，是万万推断不出来的。
“公子有几分把握？”老者朝着陆尘开口。
陆尘想了想，肯定道：“九成！”
未等老者接话，少女已经翻了个白眼，不满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难道你看到啦？”
紫府中的黑雾呵呵了两声。
老者咬牙，朗声朝身后众人道：“各位，风暴即将来临，咱们迅速寻一处地方躲避！”
陆尘面色凝重，缓缓道：“可能要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天地之间骤起异象，一条黑线，出现在众人视野的尽头，黑烟弥漫，遮天蔽日，本是正午时分的毒辣太阳，天色已经逐渐趋于黄昏。
在这黄沙戈壁中行走，走商队伍最怕的一是那陆地龙吸水，一旦遇上，别说人和货物，就连沉重如骆驼都会被卷上天空再高高抛下，恐怖无比。
除此之外，便是商队目前所遇到的这种沙尘暴，猛烈狂风席卷风沙遮天蔽日扑来，哪怕侥幸没被吹走，过境后不被埋在黄沙中都算是幸运的。
少女眯眼看向那道奔腾而来的黑线，显然是没吃过风暴的苦头，李老爷子却是已经脸色苍白，脸色颓败，驼队里头那些常年踏足戈壁的老商贾也是如出一辙的反应。
遥望远处漫天风沙的恐怖架势，李长乐如何都没料到会在现在这个时候遇到如此规模的风暴？按理说这沙尘暴一般都发生在春季，而现今的时节已经由夏转秋，怎会摊上这种祸事？
虽然现在只能瞧见一条黑线，但李长乐知道风暴袭来也只是片刻间的事情，驼队在现在的隔壁上已经是避无可避。
来不及思虑其他，李长乐当机立断，命令驼队开始杀驼剥皮，去除内脏，清空出一具骆驼骨架，可以让人钻到里面进行躲避。
其余数十头骆驼则扎堆汇聚，再披上骆驼皮遮掩缝隙，兴许可以凭此躲过一劫，若是平时遇到的一些小风暴，商队还可以躲在屈膝骆驼阴影中，而远处袭来的风暴实在是过于巨大，他如何也不敢拿人命冒这个险。
好在在场众人，除了驼背上那位小姑娘外，其余都是行走戈壁的老手了，杀起骆驼剥起皮来那是毫不手软，片刻后便有腾空出十数头骆驼，且好在这些骆驼骨架天生较大，一只骆驼勉强可以容纳下两人，但光是靠这种不计后果的躲避方式，能否躲得过风暴的侵袭，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少女已经吓傻了眼，眼睁睁的看着风暴袭来，却无论如何都对座下那匹骆驼下不去手，眼眶通红。
李长乐则跟着那些手脚麻利的驼队成员忙着摘除内脏，就连那些价值极高的货物都顾不得，偶然间瞥道持刀站立的少女，大喝道：“小姐，快动手！不能再犹豫了！”
陆尘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眯眼看向可以说是近在咫尺的沙尘暴，一道高如城墙的黑沙迅速退役而来，卷起飞沙走石无数，呼啸声有如闷雷。
“前辈，我想试试！”
“那可是天灾，你要是突破到远游境，能做到短暂御空说不定才有一点希望。”
“所以才叫前辈您嘛。”
紫府中的黑雾愣了愣，不耐烦道：“行行行，怕了你了。”
陆尘微微一笑，仰头轻声道：“抓紧了。”
其实无需陆尘提醒，初见已经死死抱住陆尘脑袋，打定主意不会撒手。
见自家小姐迟迟下不去手，李老爷子已经急红了眼，顾不得伺候是否会被小姐记恨上，就要提刀为她将骆驼宰杀出来避难。
骆驼值钱，运载的货物也很值钱，但无论如何都不如人命金贵。
少女转过头，没有打算阻拦，但却忽然瞪大那双流光溢彩的秋水眸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看到那个带着个小姑娘的年轻男子大踏步向前，飘然而去。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眶，但仅仅只是这么一点时间，那年轻男子就已经窜出百丈之远。
“李伯伯、李伯伯，你快看！”少女指着远处那道身影，剑声叫道。
李老爷子正欲举刀，给眼前的骆驼狠狠的来上一刀，此刻闻言，也转头看去，一时间，惊骇莫名。
“这、这是……”
哪怕是走商多年的李长乐，也从未见过眼前的诡异场景。
那名曾经跟驼队要了一壶水的年轻男子朝着风暴掠去，一步便是飘出五六张的距离，哪怕是脖子上还坐着一个小姑娘，却仿佛依旧不能给他带来什么负担。
衣袂飘飘之间，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完的轻松写意。
李长乐走商多年，也算是干这一行的老人了，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做到如此壮举。
哪怕是那些江湖中传闻的大宗师，恐怕也达不到这种地步吧？
大宗师都达不到，那什么又能达到？
少女看得目瞪口呆。
他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游学士子吗？
记得当时初见到他的时候，她还在心底笑话他不知江湖险恶，非但独自在大漠黄沙中行走不说，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般的小姑娘。
现在看来，谁是拖油瓶，可不好说。
向来爱读怪异杂谈的少女还想起了一件羞人事，当她看到那年轻士子的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想这样俊俏的年轻公子，就应该出现在那种荒郊野外的破败寺庙中挑灯夜读，然后就会有狐仙什么的去自荐枕席。
陆尘却是不管身后众人作何感想，迅速往前掠去，距离那堵高大黑墙仅仅只有两里路。
腰间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被他斜提在手中。
初见抱着陆尘脑袋，面容沉静，毫无惧色。
所有目不转睛盯着那人的驼队成员忽然觉得眼前一个恍惚，年轻男子的身影在他们视线中变得有些不清晰了起来。
“难道是仙人？！”
李长乐惊骇失声。
距离那道黑色城墙已经不过半里地。
陆尘手中长剑已经往前缓缓递出，细看这下，他的周身，隐隐透出丝丝雾气。
纠结缠绕，一旦现身于体外，便很快消散于空中。
距离这股巨大风暴不过百丈。
陆尘忽然脚下猛踏，身形扶摇直上，即使远在数里开外的驼队成员都能清晰的听到一道喝声。
“剑六！”
一道庞大剑气凭空生成。
观其长短，赫然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千丈距离！
“起！”
剑气洪流径直朝着黑色狂风轰去，那裹挟着无数黄沙随时的沙尘暴，瞬间便被被剑气阻挡，朝着两侧分离。
此情此景，更像是那道宏大剑气，将这威力无匹的沙尘暴，给一劈为二！
“仙人……仙人呐……”
李长乐早已往下手中活计，望着那道腾空身影，嘴唇颤抖着，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真能亲眼见到一位仙人以人力对抗天时！
那名迟迟不肯对自己座下骆驼下手的少女此刻一双妙目异彩连连。
剑气洪流劈开那堵足以轻易剥夺众人性命的黑墙，分流向两侧的沙尘暴从众人耳边呼啸而过，在这剑气前方的狂风被迫抬高，在众人头顶就像是有一条黑虹悬空，划出一道圆弧坠落在众人身后几里开外。
陆尘依旧悬浮在半空，手中仅仅握住那柄剑气近，丝毫不退。
其周身浮现出来的黑雾，在狂风中以更快的速度消散。
这是他从黑雾那里借来的力量，否则以他开脉境后期的实力，想要对付这道沙尘暴，简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