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护短
秦乾重新找回尖子生频道，又跟女主持人温皖卿一问一答、完美过招几个回合。
温皖卿知性优雅，直夸他气度成熟沉稳，恭维说无法想象他这样的特警、训练时会有怎样的爆发力。
紧接着导播就将大屏幕切换成蓝剑突击队宣发专用训练视频，秦乾才终于得以坐在台上公然摸会儿鱼。
虽说秦乾现在的成熟稳重不是装出来的，但他的天性也的确是因为这份职业才逐渐收敛。
秦乾年轻的时候照比现如今‘老’了以后可暴躁自负许多，脾气急、不服输，爆发力更是随时随地信手拈来。
他上学的时候就不是老实孩子，刚上高一，就和齐妙她表哥郑金虎强强联合，组织同学哥们儿找普通高中和职高技校的高年级混子约架。
东北小子下手重，他们小团伙好些骨干力量还会武术，有他们在校的那几年，校外都没有混子来霸凌同学恐吓要钱。
秦乾是走的常规考公渠道入的警队，没背景没后门儿，学历不错，体能又好，刚摸上真枪实弹就等于启动了使命的开关，信仰有多忠诚，热血就有多沸腾。
那几年，因为队伍里英文好的不多，很多国外引进的先进设备只有他能摆弄，好多一上手就知道如何发挥最佳作用，字典里就没有‘谦虚’两个字，还‘荣获’过最自大新人称号，名副其实的愣头青。
他出去参加比赛发表宣言的时候总是公开向对手放狠话，尤其遇上某些有历史罪孽的国家代表队，他还会专门练习他们国家的话，比赛前后都要以语言暴力攻击对方，好几次差点在候场区打起来。
有一次射击比赛，对方一个选手犯规罚下导致阿汤哥比赛成绩也跟着作废，第二回合他发挥的没有第一次好，导致整个队伍气势大打折扣。
秦乾早就被淘汰了，自然可以旁观整个比赛，他认定小日子选手赛前与教练密谋是另有猫腻，铁定是对方团队牺牲弃子、打心理战拉我方最有实力的选手下水。
那小个子警察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故意，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态度还挺诚恳。
可秦乾始终不肯罢休，用他们的语言威胁恐吓他以后出门小心点，结果被外媒捕捉发上了网，国际影响很不好。
后来，他的老队长简成功在他国赛场外发了很大脾气，狠批秦乾不知轻重、太过嚣张。
秦乾不服：“我们出来不光是比赛，是出来战斗！这不是比赛场！这他妈就是战场！上战场你叫我们低调，你没事儿吧？！”
简队长知道秦乾当时不理智啥都听不进去，无意与之争辩，他只坚信领导的指令务必服从，这种国际赛事上决不能与他国团队发生正面冲突，打败敌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冲动是最愚蠢的行为。
二人诸如此类的争吵有很多，不光是比赛，在执行反恐任务和处理突发事件时，两人也时有意见不合的情况发生。
秦乾虽然当面没说，但一直认为简队长就是懦弱，甚至没种。
秦乾的确立功不少，可给队长找的麻烦也不少。
直到简队长牺牲，秦乾都没能正式向老队长道一句歉，他们之间也没真正交过心，那些秦乾为了应付惩罚，各种复制粘贴拼凑成的一封封千字检讨书，只能随着他为时晚矣的懊悔，被付之一炬。
后来秦乾自己凭实力和功勋晋升当了小头儿，才知道管理一群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有多难，那些外露的倒刺，那些跋扈的劣根，也终于被岁月磨平……
终于，凸显警力精良的视频播放完毕，宣传主题也随之落地——承认强者，才能成为强者，不低调，也不张扬，只为叫百姓心安。
秦乾录制结束，接下来是民用无人机先驱企业华疆的创始人接受采访，因着头天听徐凯提到最近在关注如何加装北斗手环无人机靠近预警功能，秦乾就等了一会儿，想借此机会替徐凯结识一下这位世界级的民用无人机开拓者和领军人物，同时也借机在通信雷达领域多多学习。
待到华疆创始人讲完，几个行业佼佼者都不约而同凑在一起，奚主任也领着外宾过来。
秦乾听到奚主任妥帖引荐才明白，这几个外宾还真就是货真价实的老毛子。
他们是俄罗斯人，奚主任在与其沟通的时候，也是操着一口流利的俄语。
不知这是否属于外交级别的接待，除了奚主任，秦乾注意到双方都带了不少随从，那意思好像这几个俄国人是来拜访学习的，带着采购任务。
上层建筑和资本圈儿的事儿，秦乾自认不便多听，打算与华疆创始人交换联系方式后、歘个空就告辞。
他也没打算找奚主任搭话，只不过默默旁观时，看着奚主任大气的外交气场，总忍不住想起奚望那个倔嗒倔嗒的小模样。
只听一阵热闹寒暄后，奚主任把控全场，单方面宣布已经在电视台的接待厅安排了晚宴，请大家移步。
很快，就冒出几个穿衬衫的年轻干部前来指引陪同，华疆创始人也被簇拥着一起往外走。
秦乾看着嘴边的大雁飞走，正怔在那遗憾呢，就见奚主任朝他款款而来。
奚熹和蔼邀请秦乾边走边说：“走，秦乾，我派人去接奚望了，我都安排好了，你俩坐一起。”
秦乾听着这长辈口吻，有点不明所以，只觉这奚主任好像有什么误会。
还没缓过神儿来，又听奚主任声音柔和地关切提问：“怎么样？跟奚望相处的还行吗？我听她说你俩本来就认识是嘛，那可真是缘分不浅，她呀，性格霸道但心眼儿不坏，都二十六了，还跟十六似的，就是小孩儿脾气，当朋友和作为伴侣肯定不一样，你年长，就多操点心，多管管她没事儿，她虽然凡事有主见，但也不是油盐不进……上次见面忘留联系方式了，来，我们先加上微信……”
秦乾越听越懵，但权宜之计，只先嗯啊应着跟奚主任互加微信，心想——敢情奚望没跟她姑说俩人相亲结果是嘛？
他这跟人家闺女相完亲，在公开场合碰上人家长辈，这不得时刻准备就地表态啊。
这奚望咋整的，也不提前跟他对对词儿，一天天的不是忙工作就是吃喝玩乐，看见他就知道发脾气，正经提示也不给扔一句。
更懵的场面来了，到了宴会厅，秦乾了解到这是个欢迎晚宴，不是特别正式，但来的领导不少，奚主任竟然直接把他介绍给一个市委的大领导。
秦乾之前只在一些活动现场见过吴书记，不明白这项安排所谓何意，只得按常规的被接见流程先敬礼报号，再立正等指示。
吴书记个子不算高，气度沉稳内敛，站在那眼皮抬落上下打量他两眼，平和伸手，微笑点头：“嗯，好，不错不错，小伙子哪的人啊……”
秦乾心里装了八百个葫芦，真希望自己能长出一双360°旋转眼睛，满场找找奚望，让她问问她姑这是几个意思。
奚望不在，他只能硬着头皮走流程，弯身郑重回握：“吴书记，我籍贯是鲁省的，在宁省阳城出生长大……”
吴镛表情温和欣然：“哦~，那就是曾祖父、或者再往上闯关东过去的，知不知道祖上闯关东是哪年的事儿啊？”
秦乾：“嗯，吴书记，我们家是在九一八事变爆发时期，我太爷爷带着全家老小过去，结果……嗯，最后就剩我爷爷过了山海关，其他人都没挺过去……”
这貌似是个系列活动的启动欢迎仪式，宴会厅旁侧边角还布置了一些见证军械警械发展史的文物和藏品，还有一些电子屏循环播放图片介绍，俩人移步闲聊，提起当年闯关东的时代背景、沙俄镇压东北义和团运动以及日俄战争给东北造成的浩劫，均有感而发、各抒己见，三观出奇一致。
都表示要正视历史的屈辱，但并不固执地纠其恶因，而是所见略同地辩证分析，无数先辈既已为我们打好基础，新时代的武装力量要完善自身，才能在国际上站稳脚跟，而不是像封建王朝一样、等到问题来了再拉帮结派自救。
如果是从前，以秦乾的愣头青体质，说出的激进话语很可能都入不了大领导的耳，而他现如今早已沉淀浮躁的心境，虽然只奋斗在实战基层，但他观往知来的眼光已不再像个愤青。
目光所及，看见奚望从宴会厅门口走来，秦乾才想起奚主任说有接待任务离开一会儿，可这离开了已有好一会儿了。
奚望远远看见他貌似也很惊讶，可她只是张了张眼就直奔一个军区的领导而去。
秦乾迅速搜索脑中文件夹，想起这位首长应该是卫戍区司令员，好像和他们参谋长还曾是一个师的战友。
未及他确认对方尊名，就听身边的吴书记招呼他一起移步迎向二人，吴书记身后秘书提醒他准备就座他也说稍等。
待双方四人迎面碰上，各种正式、非正式介绍寒暄过后，奚望对两位领导的称呼更令秦乾诧异，虽说四下无闲杂人等，可奚望不称呼其职位，都是叫某伯伯，这关系亲疏不言而喻。
好在他不是阿谀谄媚之人，对与高位者交流没什么心理压力，但正常沟通也就罢了，偏偏这位参谋长的老战友话里话外那意思好像给他撑腰似的，一副婆家人口气，竟然在夸完奚望女大十八变后，在婚姻思想觉悟方面开启了简要说教模式。
他随意换了换站位，巧妙地让两个年轻人并肩而立，俨然主婚人对着一对新人，语重心长：“……像秦乾他们的这个这个作战单位啊，机动能力堪比野战部队，工作压力大，这个生活压力啊，就不得不需要这个家庭中的另一半，就是这个、妻子，蛤，来分担，替你自己的丈夫分担，也是替国家分担，这是荣誉，是吧，所以说这个军嫂，警嫂，更不容易，基本没时间恋爱，就直奔主题结婚，那结婚后呢，奚望啊，你也得理解秦乾工作忙，过日子嘛，柴米油盐它就是鸡毛蒜皮，理解万岁才是婚姻幸福的真谛，哈……”
这把不光秦乾懵了，奚望也懵了，她就算是跟她姑耍权宜之计拿秦乾当挡箭牌，俩人也只是处于接触阶段啊，这咋她姑还专门把俩人凑一块儿强制性完成官宣了呐？
好在，晚宴主持人邀请各宾客落座，‘两位伯伯’总结陈词，又一人一句说了些对‘一对新人’的嘱咐和祝福，就被各自的工作人员领走了。
灯光暗下，秦乾揪着奚望的衬衫袖口把她拽到一边儿，皱着眉问：“什么情况啊？”
奚望一看他这不乐意的样儿比他更不乐意：“我哪知道啊！我比你来的还晚呢好嘛！”
秦乾：“我一进来你姑就把我领书记面前去了，那一副、一副……你要拿我糊弄长辈好歹跟我说一声啊。”
他想说一副岳父接见女婿的派头，可又不能随意诟病领导，生生把话咽了。
他不说，奚望也能猜出他的后话，攥着拳头反弹：“那你呢！那首长可说了，是你领导的老战友，叫你这么说他可是婆家人，说那什么警嫂什么理解万岁的，你咋不当场解释呐？！”
秦乾：“这什么场合啊我顶撞领导！再一个领导说的是全系统范围的普遍现象，有多少、多少家属因为耐不住寂寞……嘿呀总之领导们就是护短，这跟咱俩被强拽到一起根本就是两码事儿！”
难得见秦乾急了，奚望还有点得意，她绷着嘴唇想笑，有点端不住了。
而且，某些词儿被秦乾正经说出，不知为何，奚望思想意识却不那么正经。
她视线垂落往秦乾腰以下的位置看了一眼，好像在问：护短？你是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