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喜欢这朵小白莲
纪俞白微微一愣，随后苦笑了一声：“我明白。”
“二叔他对黄家人恨之入骨，所以他会这样说也是能够理解的。”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面对季晏礼的帮助我也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觉得他别有用心。”
“可这么多年下来，我知道，他是不一样的。”
“灭纪家九族的人是先皇，是当今陛下，纪家被灭门的时候摄政王不过是个几岁的孩童，这些仇恨不该加在他的身上。”
纪俞白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姜汐嫣的神情，姜汐嫣眉眼淡淡：“只是纪诚未必是这样想的。”
“依照先生所言，摄政王是无辜的，可当年的纪家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在纪家做事的那些佣人又何尝不无辜？”
“这天下许多事根本没有什么无辜和不无辜，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你说皇帝是错的吗？”
“站在你们的立场上，圣上是错的，纪家立功无数，他却因为猜忌灭了纪家满门。”
“可站在圣上的立场上，人心难测，纪家功高震主，且极受百姓爱戴，甚至盖过了皇室，在这种情况下，纪家还掌握着兵权，大权在握，且声名在外，圣上又怎么可能不忌惮。”
“猜疑是每一个皇帝的通病，若是不猜疑，今天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做。”
纪俞白沉默了下来：“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姜汐嫣淡漠地抬眸，看向纪俞白：“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你若是要用忠义军，那就势必是和皇室站在对立面，而季晏礼，亦是皇室中人。”
一直说到这儿，纪俞白突然反应过来了，从头到尾她都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嫣嫣你……”
这一刻，纪俞白觉得她似乎是在和他们划清界限。
姜汐嫣猜到了纪俞白想要说什么：“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你一直不想要告诉我真相。”
“你害怕我承受不住这样的真相，怕复仇的压力会放到我的肩膀上来。”
“但是，纪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脑子里从来都没有有关纪家的东西，没有和你们任何一个人相关的记忆。”
“纪家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我根本无法共情你们的仇恨。”
“我将纪诚来找我的事情告诉你，只是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说的直白且干脆，一时间纪俞白沉默了下来。
他还以为姜汐嫣和他说这些，是要和他相认，是想要和他一起承担，他甚至想好了劝她这段时间和自己保持距离，以保她的平安，等过了风头再说。
可原来一切都只是他以为罢了。
一时间，纪俞白的心情很是复杂，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痛苦，难以置信，甚至想要质问。
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得到的却只是她像陌生人一般的对待。
姜汐嫣的目光冷冽且清明，她从未想过把自己和纪家人放在同一位置上，哪怕在一开始她就猜到了自己和纪家的关系。
可那又怎么样呢，纪家不是被灭了满门，甚至还有遗留的势力在世。
而这股势力并不弱。
可在上一世他们就那样把她丢在了京城，让她提心吊胆地长大，最后被折磨致死。
她不信他们无法救她。
忠义军，百姓心中如神一般的神兵天将，可却连一个小奶娃都无法救下带走。
姜汐嫣抬眸，看向纪俞白：“一字一句道，纪先生，我是姜汐嫣。”
纪俞白的心“咯噔”一声，他明白过来了，姜汐嫣并不想和他相认。
他抿了抿唇，随后点头道：“我明白了。”
纪俞白跳出荼靡阁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他看着远处的天空，有些暗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充满了阴霾。
失落充斥在心脏里，他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摄政王府。
回去以后，正好看到同样在发呆的人。
纪俞白抿了抿唇，随后走向了季晏礼。
季晏礼正站在树下，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俞白走了过去，和他并肩站着，和他一起仰望天空。
虽然他并不知道季晏礼在看什么。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说道：“嫣嫣说，她无法共情我们对皇室的仇恨。”
季晏礼微愣，他偏头看向纪俞白：“她知道了？”
他微微顿了顿，随后又继续问道：“你继续告诉她的？”
纪俞白摇了摇头：“不是我，是纪二叔，他去找嫣嫣了。”
“今天嫣嫣把我找了过去，我才知道纪二叔已经回来了。”
他成沉默了一瞬，突然他苦笑了一声：“阿礼，你知道吗？”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和嫣嫣相认的情景。”
“唯独没想过会是现在这种，她不想认我，不想和纪家扯上关系。”
季晏礼也沉默下来，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拍一拍纪俞白的肩膀以示安慰。
纪俞白笑了笑：“不过也好，这样你就可以和嫣嫣在一起了。”
季晏礼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俞白，你一直觉得是我自己困住了自己。”
“可如果让你跨过纪家那上百条人命和鸣鸾在一起，你能做到吗？”
纪俞白沉默了。
很显然，他不能做到。
季晏礼苦笑声：“你瞧，你自己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你怎么还能反过来劝我呢？”
他一直都清楚，纪俞白对鸣鸾是有情的，可只要一想到鸣鸾是他仇人的女儿，他就无法说服自己。
他和季鸣鸾这辈子都是无法在一起的，就像他和姜汐嫣一样。
他不希望有朝一日她会后悔。
两个大男人相视而望，同时露出了一个苦笑。
……
下午时分。
荼靡阁的大门被一个穿着绿罗裙戴着面纱的姑娘敲响了。
“扣扣扣！”
澜依打开大门，看向眼前的姑娘。
眼前的绿衣姑娘的面容被面纱挡住了，但那一双眼睛却很是灵动，尤其是那翘卷的睫毛，眨眼的时候，显得这双眼睛尤为美丽。
澜依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姑娘，你是……”
她看着眼前的这位姑娘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绿枝抿了抿唇，强忍住笑意，故意压低了嗓音：“这位姑娘，我找你家小姐，劳烦你前去通报一声。”
澜依点了点头：“您稍等。”
荼靡阁内，姜汐嫣正在练习回马枪，今天纪俞白没有再过来。
“小姐，外面有一个穿着绿衣的姑娘，说是来找你的。”
姜汐嫣停了下来，她挑了挑眉：“绿衣？”
随后她轻笑了一声：“让她进来吧。”
澜依点了点头，随后把人带了进来，虽然她一直觉得眼前人很熟悉，可她却没有再看她一眼。
把人带进来以后，澜依正要告退，却听姜汐嫣道：“等等，把府里的那些小丫头都叫来吧，就说有人来看她们了。”
澜依颇为诧异地抬起了头：“有人来看她们？”
“谁？”
姜汐嫣笑而不语，只是看着绿枝。
澜依也跟着看向绿枝：“小姐……”
突然，澜依瞪大了一双眼睛：“你，你难道是……”
绿枝笑着揭下了面纱，那是一张绝美且陌生的面庞，巴掌脸，狐狸眼，高鼻梁，樱桃小嘴，又纯又美。
一双眼眸好似会放电一般。
看着那一双熟悉的眼睛，澜依惊讶地惊呼出声：“绿枝姑娘？”
绿枝对着她眨了眨眼：“澜依姐姐，好久不见。”
澜依下意识捂了捂嘴：“绿枝，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
绿枝抿了抿唇，笑道：“澜依姐姐，具体的事情我稍后再和你说，你还是先帮我把那群小丫头给叫过来吧，我可是给她们都带了礼物呢。”
绿枝晃了晃手中提着的东西。
澜依一早就看到了，不过那个时候她以为是送给姜汐嫣，倒是没想过是送给她们的。
澜依笑了笑，漂亮的眉眼一弯：“好，我这就去把她们找过来，她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了，铁定高兴！”
姜汐嫣和绿枝又说了两句话，没一会儿，府里的丫头们就都涌了过来，此刻，绿枝已经重新戴好了面纱。
她们看着绿枝，眼睛里颇为好奇，澜依姐姐说有人来看她们了，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位。
可看着这位戴着面纱的大美人，一个个都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可这位姑娘她们也不认识啊。
直到绿枝开口说话，她们才惊喜地叫出了声：“绿枝姐姐！”
虽然不明白绿枝为什么戴着面纱，但是她们也没问，只是高兴地围着她。
绿枝给她们带来了糕点，还有簪子，耳坠等。
一人一对，一人一支。
姑娘们欢喜得不行。
得了东西，她们又和绿枝说了两句话，随后就乖巧地退了出去。
等人都出去以后，澜依才看向绿枝：“绿枝你……”
姜汐嫣笑笑：“以后可不能再叫什么绿枝了，而是要叫一声，八公主。”
“八公主？”
澜依下意识惊叫出声，眼底满是诧异和错愕。
姜汐嫣点了点头，唇角含笑：“是啊，我们绿枝可是当朝的八公主呢。”
澜依愣了愣：“八公主不是去天楚国和亲了吗？”
这才云澜国并不是什么秘密，百姓们都知道。
姜汐嫣点了点头：“是啊，那个八公主是假的，昨天已经被揭穿了，这两日怕是就要问斩了。”
“这，这样……”
澜依看着绿枝，红唇抿了抿，有一抹复杂快速从眼底闪过。
面上她却是笑了笑：“那可真是太好了，绿……八公主，恭喜你了。”
绿枝却是眉眼淡淡：“有什么可恭喜的，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一直和你们一起待在荼靡阁。”
澜依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
姜汐嫣瞥了一眼八公主：“八公主，你如今成为了公主，我也没有给你备什么贺礼，不如今日去街上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听着这一句“八公主”，绿枝嗔怪地看了一眼姜汐嫣：“姑娘，你就会打趣我。”
姜汐嫣笑了笑。
澜依道：“那奴婢去准备马车。”
姜汐嫣：“不用，我们走着去就行。”
她又看向绿枝：“你说呢？”
绿枝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此次出宫是跟着诚……二皇兄混出来的，当然是越低调越好啦！”
绿枝挽着姜汐嫣的胳膊出门了，澜依的面色却是变了：“绿枝，竟然是皇室中人……”
……
街上。
靠着百毒丹，姜汐嫣手上已经存了不少银子，她带着绿枝去了百珍阁。
她打算给绿枝置办一套首饰。
姜汐嫣看上了一套首饰头面，询问过绿枝的意见后，她正要让掌柜的给她包起来，却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掌柜的，就这个，给我包起来！”
姜汐嫣和绿枝回过头去看，竟然是姜岁欢，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陌生的少女。
见到姜汐嫣，姜岁欢微微一愣，随后抬头挺胸走了过来：“大姐姐，你也在这儿啊。”
“哦，我忘了，大姐姐，并非是我姜家人。”
“就算是，大姐姐也已经被逐出族谱了。”
姜岁欢捂着嘴笑，随后道：“大姐姐是来买首饰的？”
“可有喜欢的，我是这里的常客，若是有，说不得还能让掌柜的给你少点儿呢。”
“是吗？”
姜汐嫣挑了挑眉，顺着姜岁欢的话接下：“那就多谢姜二小姐了。”
“我喜欢这套首饰，那就麻烦姜二小姐帮我和掌柜的说道说道。”
姜岁欢的面色一僵，她没想到姜汐嫣竟然真的会让她去讲价。
难不成被逐出府后，姜汐嫣已经过得这般拮据了？
想到这儿，姜岁欢的心情舒坦了几分，她假情假意道：“妹妹也想帮忙呢，只是这铺子乃是二殿下的，若是妹妹自己买倒是能少上一些，可若是姐姐，怕是不行呢。”
“况且这套面首妹妹也看上了，看样子还挺贵，不若姐姐让给妹妹？”
二殿下？
绿枝和姜汐嫣对视了一眼。
二皇兄？
这百珍阁竟然是二皇兄的，可姜岁欢怎么一副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绿枝又看了一眼掌柜的，掌柜的面色很难看。
这姜二小姐怎么又来了！
每次来都不给银钱，偏生碍着二殿下的面他们又不敢发作！
见掌柜这副憋屈的模样，绿枝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二皇兄不会喜欢这朵小白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