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战来临
“爹爹，您带我去哪儿啊？”阿华昂起头，不解地看着夜池。
“阿华，你是爹爹的好女儿，你很了不起，是护泉厅的恩人，也是这天下的恩人。但是，阿华，爹爹和你阿娘对不起你，你，别怪爹爹和阿娘。”夜池没有直接回答阿华的问题，只是说了这些让白止听不懂的话。可是，阿华却懂。阿华明白了，爹爹要带她去护泉大厅，一片泉在那里，今天，他们便要将一片泉放进阿华的身体里。阿华听了夜池的这些话后，便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她想，可能贼人就要攻进来了吧，自己以后还能不能见到爹爹和阿娘呢？昨天育新爷爷和她说，等这些事情完了，就带她去凡间玩儿，听说可好玩儿了，好多好吃的，有许多自己不曾见到过的东西。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参见厅主，参见仙主。”厅中众人看见夜池和阿华进来后，纷纷行礼。夜池摆了摆手，对站在一边的育新和清影说，
“······事不宜迟，开始吧。”
众人看向阿华，阿华缩了一下，便看向向她走来的阿娘。
“阿华，乖，来，别怕，阿娘就在这里。”清影抱了抱阿华，将她引到一片泉下方站着。这是阿华第二次见到一片泉，除了周围多了一条白的耀眼的飘着的绶带，没有其他的变化，甚至，一片泉，一如既往地好看。
厅中众人分成两拨，一拨以育新为首，站在阿华后方，另一拨以夜池和清影为首，站在阿华前方，总体来说，将阿华和一片泉包围在一起。育新和众人施法，将阿华稳稳托起，直至腹部与一片泉平行，接着育新施法将阿华双手双脚固定住。这时，夜池和清影等众人，开始施法，慢慢解除一片泉的封印。在封印打开的一瞬间，一片泉开始剧烈抖动，众人急忙用术法固定住，但一片泉的力量太强，已经有几个人遭到反噬吐血倒地。
“快！坚持住！”
众人继续加强禁锢，经过一番较量，终于堪堪将一片泉束缚住。然后众人慢慢移动一片泉，向阿华靠近。在靠近阿华时，阿华只觉得周遭空气变得灼热，湿黏，很难受，这就是一片泉内部蓝色液体。
“啊——”阿华痛的大叫，皮肤像被火烧一般，腹部像被刀切开一样。众人不敢停下，因为他们已经看见一片泉的蓝色泉水开始翻涌，周围聚集了一些淡蓝色气体，这就是一片泉的力量开始泄露，一旦不加快速度，等这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冲上天空，被其他部族发现，会立马进攻！到时候更加艰难。众人开始加快速度。
“啊——爹爹——阿娘——阿华好痛啊！——”阿华不停地惨叫着。清影没有回应阿华，但泪水早已经布满了眼眶。阿华是育新看着长大了，对阿华疼爱有加，此时眼眶泛红，多有不忍。
这时一片泉有一半已经进入了阿华的身体，阿华突然吐了一口血。阿华承受不住一片泉的力量，身体在排斥。
“阿······阿娘······”阿华垂下头，虚弱地抬眼看向清影。声音几乎不可听见，但是母女连心，清影听见了，心中一痛，一口鲜血吐出，同时七窍开始流血。清影本来前面受的伤还没有好，现在急火攻心，伤势加重。可清影依旧支撑着几欲倒下的身体，继续为阿华护法，只有这样，阿华才能减轻痛苦。
“阿华！撑住！”最后众人一齐发力，将一片泉全部推送进阿华体内。这一瞬间，阿华瞪大了双眼，嘴唇也张开，皮肤开始渗血，七窍不住地流血，嘴角一直冒着血，慢慢嘴角的血开始增多，由最开始的流，变成一股一股地涌出来。众人急忙将阿华放下来，躺在地上。阿华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看不出原本的材质和颜色。鲜血一直没有止住，无论众人如何做，都没有办法阻止。阿华出气多，进气少，鲜血一直被吐出来，原本就在渗血的脸上也沾满了血，血珠和血珠连成一片，最后流下来。血实在是太多，阿华来不及吐血，被血呛住，开始剧烈咳嗽，可是咳嗽就带动体内的器官蠕动，吐出的血更多，原本还干干净净的阿华，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一片泉还在体内不安分地四溢着力量，阿华周遭蓝色环绕，若不是有术法护体，阿华早已爆体而亡。众人手忙脚乱地为阿华输送术法，希望尽快平息体内暴动的一片泉的力量。
在阿华被放下来的时候，清影也倒地不起，陷入短暂昏迷。等清影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护法的众人有受伤的，有遭到反噬的，但无一例外地都围成一个圈，向圆圈中的人继续输送法力。圆圈中的人不断抽搐着，还在大口吐着鲜血，鲜血染的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面貌——阿华就是这样躺在地上的。清影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她甚至不愿意相信这个看起来快要破碎的身躯、浑身是血的身躯、胸膛没有一点起伏的身躯、一动都不动的身躯，会是自己那个古灵精怪、活泼跳脱的女儿。她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喊阿华，她想疯狂地跑过去将阿华瘦小的身躯搂在自己怀里，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只有泪水不住地流，她也跑不过去，伤势太重，只能在地上爬行，于是，她手脚并用地爬到到阿华身边。此时的阿华任谁看了都觉得无比恐怖，让人心慌，但是清影却不怕。有哪个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呢？无论自己的孩子变成什么样，都是母亲最疼爱的宝。清影伸手想摸一摸阿华的脸，想对阿华说一句话，告诉她别怕，阿娘在这里，当清影的手刚碰到阿华身边的蓝色光线时，就被灼烧，十指连心，她想不到阿华该有多痛，她想继续伸手，却被人拉了回去，
“别碰！这是一片泉的力量！碰不得！”说话的是那名提出藏一片泉的老者，清影回头瞪着他，
“你知道这碰不得，可还是提议将一片泉藏于人体！”清影大声吼着。
“清影！别犯糊涂！”夜池虽然在给阿华渡法力，却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知道，两个人都没有错。一个为了自己的孩子，一个为了未来的天下。
“啊——”这时阿华突然惨叫一声，便彻底晕了过去。身体周围的蓝色光线有消散的迹象，却还是紧紧围绕着阿华。而那条泽此刻正盘旋于阿华上空。似乎······是因为泽的靠近，才让一片泉有所收敛？想到这里，清影立马起身去抓住泽，拿到后便往阿华身体靠近，每靠近一分，阿华周身的蓝色光线便消散一分。原来真的是泽！阿华有救了！清影直接将泽绑在了阿华的手臂上。阿华的身体也不再渗血，七窍也不再流血，嘴里也不再往外吐血。
清影和夜池将阿华抱起来，往寝宫走去。
育新等众人，则收拾着周遭的狼藉。
“你别往心里去，清影，只是太着急了，她并没有怪你。”
“我明白，为人父母。若是清影真的怪我，在此之前就会出面指责我。不过，阿华那孩子若是······我愿意付出代价，我愿意偿命。”长者背着手，看向外面的天空。晴空万里，没有一朵云，没有一丝风，原本应该是让人感到无比舒畅的天气，却硬是让人捕捉到诡谲云涌，压抑，沉闷。育新同样背着手，不过却是朝向内殿，看着那原本存放一片泉的柱子。护泉厅守护了一片泉多久，连名字的由来都是因为一片泉，如今一片泉“销声匿迹”，护泉厅，恐怕也将不复存在。
其实，一片泉离开原本的位置，并不会让天地颠覆，不会让天地陷入混沌，不会陷入黑暗，更不会生灵涂炭。但是，一片泉威力之大，让不少人都想据为己有。真正会引起天下混乱，是人的贪欲，是人的不知足，是人的不知畏。若是一片泉流落在外，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也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现在只有将一片泉藏于人体，再对外宣称已经毁掉一片泉，才有可能稳定局面。
近赤族。
“你说什么？护泉厅放出话说一片泉已经被毁了？”乌乔听着千里的来报，不由怔住了，一片泉被毁了，那父君······
“乌乔王子！君主，君主他······他走了······”乌乔还没有从一片泉被毁的消息中回过神，又听见这个噩耗。
“胡说什么！”乌乔一脚踢翻那个小兵，他不信！不信！父君昨天还在喝药呢，怎么可能！
“您节哀······”千里小心翼翼地劝着。
“节哀个屁！滚！都给我滚！“乌乔大吼着，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乌乔双眼通红，脑海里回放着曾经和异高的相处，点点滴滴，幕幕戳心。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千里便一直旁边打算扶住他，乌乔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甩开他的手。
到了异高寝宫外，乌乔看见跪了一地的仆人，还有小声地啜泣，都在宣告着异高的死亡。他走进屋内，看见兄长寒楚山跪在异高床前，低着头，不说话。他依然带着冰冷的面具，不知道他有没有流泪，有没有心痛，乌乔想，应该没有吧，兄长那么清冷，那么冷漠，那么不近人情。乌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看着床上脸色发青，纯色乌黑的异高，忍不住伸手想替异高理一理有些杂乱的头发。他看见父君的头发中已经有了好多白发。原来，父君已经年老了。
“父君，您起床，别贪睡了。”乌乔哽咽着。寒楚山听见乌乔出声，转头看着他，确切来说，是盯着他。半晌，寒楚山喊了一声乌乔。
“乌乔，让父君去吧。他累了半辈子，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然后你就顺理成章地继位了吗？兄长？”乌乔也盯着寒楚山，他看不清寒楚山的表情，他看不清自己的兄长，到底想要什么。他从父君中毒后，就开始让千里调查，可是他查到的线索，每次都指向寒楚山，而且每一次的线索都在寒楚山这里便断了。他不敢想象，他最敬重的兄长，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兄长你不知道？”
“乌乔，我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是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寒楚山，别装模做样了！你到底对父君做了什么？你一直觉得父君不将位置给你，你一直被父君压着，你没有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于是你对父君下手了，是你给父君下的毒！”
“啪！”寒楚山起身便打了乌乔一耳光。
“你在父君面前说这些话！父君现在尸骨未寒，你这是让父君无法安息！我是想过做继位者，但我没有想过对父君下手！那样我还是人吗？”无论如何，寒楚山现在都不可能承认这些，他还需要利用这些人的怒火，去攻打护泉厅。
“寒楚山，这些话你自己信不信······”乌乔还没有说完，寒楚山便将他打晕了。这些话，再让士兵听了进去，便棘手了。
“愁夜，你与青夜去准备一下，他护泉厅既然害死我父君，就应该付出代价！”
“是！”愁夜与青夜兄弟俩领命出去。
“楚山王子，乌乔王子之前确实是因为君主离世而悲伤过度，才对您出言不逊，请您万勿怪罪。”等寝宫内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千里才替乌乔向寒楚山告罪，毕竟现在的乌乔没有实权，无法与寒楚山当面起冲突。况且，那些都只是猜测，没有实证。不能一击将敌人击倒时，养兵蓄锐，才是正确的选择。
“无妨，你将乌乔带下去吧，本王还有事情要忙。”
“是。”千里便将乌乔扛在肩上，回了寝宫。
寒楚山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又回到了异高的床前。看着床上的异高，寒楚山心里很不是滋味。小时候因为母亲病重，他与母亲离开了近赤族，异高听到这个消息也并没有挽留，也没有派人保护，任由他们娘俩在外，后来还碰上了银九天，接着，所有事情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相。发生的，才叫真相。不过，要等乌乔自己发现真相，那时候，也就是乌乔的死期。寒楚山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俊美的脸，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莞尔一笑，惊艳四方。这张脸，让人过目不忘。也正是因为这张脸，才让寒楚山小时候受尽屈辱和苦楚，如今自己强大起来了，却也不得不继续戴着面具生活。不过，快了，自己就要颠覆这天下，再也不用戴着面具而活了。
“谢谢您，父君。”寒楚山微笑着看着异高，薄唇轻起，吐出这几个字。
“阿华怎么样？”夜池匆匆从外面进来，看着正在照顾阿华的清影。这几天，清影消瘦不少。
“还是没有醒来，不过情况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清影微微摇了摇头。
“近赤大军已经开始攻打护泉厅，来势汹汹。咱们得尽快把阿华转移走。”阿华这些年基本没有外出过，就算是外出，也一直戴着面具，倒不怕被人认出来，趁乱转移走，不算是难事。
突然，阿华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
“阿······阿华，你怎么了？感觉怎么样？”清影看着突然坐起身来的阿华，还被吓了一跳，不过紧接着就清影觉得阿华有点不太对劲，便小心翼翼地询问。
“阿娘，好黑啊，我的眼睛也好痛啊！”阿华双手抱住头，仿佛很痛苦。
黑？可现在，是白天。清影和夜池对视一眼，心中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
“阿华，别怕，转过来，看着爹爹。”夜池扶住阿华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引导阿华，等阿华转过头来看向夜池和清影的方向，他们都被吓了一跳：阿华······阿华的眼睛看不见一点黑瞳和巩膜，全是红色的，血红色！
“啊！”清影惊呼一声，颤抖着手去摸阿华的脸，泪水已无声滚落。夜池也没想到，代价竟然是······眼睛······
“阿娘，阿娘，好黑啊，我好怕，阿娘你在吗？阿娘！”阿华忍着痛，到处乱摸着，企图能抓住一点能让她心安的东西。
“阿娘在······阿娘在这里······”清影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想让阿华发现异样，可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清影伸手抓住阿华的双手，放在在自己的胸口。
“阿娘，怎么了？阿娘您别哭。”阿华抽出自己的手，想帮清影擦眼泪，可一直找不到位置，“阿娘，为什么不点灯？我看不见。”阿华看到的地方，全是一片黑暗，黑不见底，有一种让人心生绝望的黑，这种黑，不是她平常夜里看见的黑！意识到这一点，阿华想给清影擦眼泪的手顿在半空中，半晌，她才用微弱的声音问清影：
“阿娘，我······我是不是，看不见了？”说着便流下两行血泪。
“阿娘您告诉我，我是不是看不见了！”阿华突然提高音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虽然决定接纳自己成为人选的时候，就做了心理准备，可真当发生的时候，却难以接受。
“阿华······”清影哭着喊阿华，希望能将阿华从巨大的悲伤中拉出来。
“我不！啊啊啊啊——”阿华大叫着，抱着头，承受着眼睛和身体带来的剧痛。
“我好痛——啊”
“让开！”夜池一掌拍晕了阿华。
“阿华现在体内一片泉的力量太强，阿华无法控制，动气动怒只会让原本即将平息的一片泉重新开始翻涌，让体内的巨大的能量随时准备爆发。阿华算是天选之人，原来没有多少内力，却能生生忍受住一股冲力。为了不让阿华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夜池才出此下策。清影望着这一切，并未说话，只是将晕过去的阿华盖上被子，为她清洗脸上的血痕。
“泽有压制一片泉的能力。现在既然阿华······看不见了，就将这泽戴在她眼睛上吧，既能压制一片泉，又能将阿华眼睛遮住。她的眼睛，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育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还有那名老者。说话的正是那名老者。
“让我再为泽上加一道禁锢。”说着，老者就将泽托举在空中，施加禁制。
“刚刚他和我说，来看看阿华，进门便看见阿华的眼睛······不过一片泉也有奇效，如果阿华日后能够运用一片泉的力量，眼睛应该也可以治好。不过，着也得看机遇。”
“我现在只想让阿华活下去，日后不希望阿华知道她体内有一片泉，这会给她招致杀身之祸。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就不开口的清影终于说话。她心疼地望着床上的阿华，心里没有后悔，只是有遗憾和疼惜。
“我知道······”育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