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向我认错
“图霖！”闵涵几乎喊了出来，所幸及时压住了音量。
他握住图霖在身侧攥得颤抖的手，强自冷静下来，决定再试一次。
“能不能描述一下发生了什么？说了我就能帮你！”
“好……闷……”图霖的呼吸急促，胸腔上下起伏得越发剧烈，好像透不过气来了，“胸口……压住了……”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让闵涵听得心急如焚，但他的理智死命按住了心底泛上来的痛，依然没有终止催眠引导：“……胸口压着的是什么？尝试去掀开它。”
图霖的双手在柔软的床单上胡乱抓着，指尖划出道道痕迹，闵涵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催眠世界里，图霖被全身麻醉，根本不可能抬动手臂掀开压着胸口的重物。
他所做的诱导没有考虑过图霖的感受，完全是奔着探知图霖的当年事去的。
闵涵突然就意识到：弄清楚图霖是不是仿生人，真的这么重要吗？
肢体先于思绪醒悟，他几乎是直接半扑倒床边对图霖轻声道：“放松，那是梦，该回来了，别怕，该回来了……”
他看着图霖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简直想弄死那个冷漠的自己。
闵涵坐上床沿，就用手抚去图霖额角沁出的点点细汗。手掌的遮挡落下，他才发现图霖正睁着眼看他。
闵涵的眼神下意识躲了一下，才有勇气重新看回来：“做噩梦了吗？”
勾起别人噩梦的人这么问，真是够不要脸的。
“不算梦吧，想起了些以前的事，太真实了，”图霖不自觉地把脸往闵涵的手边靠了靠，“吓到你了？”
“咳……没有。”闵涵局促地道，眼神又开始躲。
“我……我帮你换件衣服吧，困了就好好睡，别穿着衬衫就往床上一倒。”
“好啊。”图霖微笑着半坐起来，丝毫没有自己动手解扣子的意思。
闵涵只好单膝跪在床面上，俯下身子把扣子一颗颗解开。
略显瘦削的胸腹先暴露出来，非常白皙，闵涵勾着衬衣滑下图霖的双肩，目光还是在那道疤痕上停驻了片刻，然后下意识地用拇指指腹摩挲而过。
触到的肌肤光滑弹软，并没有移动的硬物，刚一下陷就触到了薄薄皮肉包裹下的肩骨。
就在这时，图霖一把按住了自己肩上这只手，神色淡淡。
闵涵暗自一惊，但仅限于眼神微动，转瞬间便平静下来：“怎么了？”
图霖：“吃过晚饭了吗？”
闵涵愣了愣：“没。”
图霖抬头，眼中带笑看着闵涵，一边手里又把略微宽大的衬衫捞回肩上：“那就先穿这个下厨房吧。我看到你冰箱里有瑶柱。”
他下了床去厨房，淘了两把米倒进砂锅，放好水便上锅煮。
闵涵跟着进去的时候，看见图霖双手撑在台面上，不知道望着什么在出神。
厨房的门被关起来，窗户开了小半扇便于通风，图霖身上一件衬衫就显得太单薄了。闵涵见图霖直起身，无意识地抱着胳膊摩挲了几下，便解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图霖身上。
“我下午和阿敏去男装店，买了套休闲一点的西装给你。老看着闵警官穿大衣，养眼归养眼，也得换换风格不是。”图霖道。
闵涵如鲠在喉，不知该怎么接话。
这个时候，图霖越对他好，越为他想得周全，他就会越愧疚。
白色水汽从砂锅盖上的孔洞徐徐喷出，模糊了图霖的侧脸。
“肩上那道疤……”图霖突然道，“一年前我就问过傅恩教授。”。
闵涵隔着一层水雾，看不清图霖的表情。
“里面没什么东西。”图霖道，“我说真的。”
静默片刻，闵涵觉察到了什么：“抱歉，我……”
图霖垂下头，远远地迎着水汽眯起眼，闻到些米的清香味儿：“你也觉得做的不好，是不是？”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砂锅里咕嘟咕嘟在闷闷地轻响，但没人去想象里面米粒随着煮沸的汤汁翻腾炸开的样子。
“闵涵，我是你身边第一个人？”
“……是。”
图霖忽然笑了一声：“我总听别人说，好男人都在二十五岁左右被抢光了，可见这话不当真。”
闵涵望着那张脸，蒸腾的水汽让图霖的眸子显得有些湿漉漉的。
“你还觉得，我……算好？”
图霖：“做顶好的朋友已经足够了，当我的男朋友……还差那么点儿。你什么都还好，就是跟人相处得太少，不知道怎么办。”
闵涵默默地点了点头，又抬眼看他：“所以呢？”
“所以，”图霖揭开砂锅盖，撒了些瑶柱进去，“就从心所欲吧。”
“对我，你可以做任何不让你感觉到愧疚的事。”
“别人不行，”图霖盖上锅盖，把火调小了些，站直了身子看着闵涵，“只有你可以。”
又过了一会儿，瑶柱粥出了锅。两人席地对坐在茶几旁。图霖一手撑着头，看闵涵喝粥。
“好喝吗？”
闵涵舀了一勺，吹凉了递过去。
图霖笑弯了眼，就着喝了一口：“怎么跟小孩儿似的，你不是还比我大一岁么？”
闵涵偏了偏头：“没办法，我涉世未深。”
图霖坐回去重新撑头。
“闵涵。”
“嗯。”
“你怎么不再问我，肩上那道疤的事。”
“我放心你，就像你放心我。等你想说了，自然会说的。”
图霖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直到一碗粥见了底。
“闵涵。”
“嗯？”
“这是我第一次煮瑶柱粥。”
————
图霖的周末很短暂，只有一天。那一点点的空闲时间转瞬即逝，让想抓住这段时间的闵涵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力感，随之而来的，却是半露半隐的吸引力。
闵涵不承认自己是不专一的人，但由于毫无经验可言，他不知道自己能接受多长时间这样的陪伴。
于是他觉得这种隐秘感很好，不易生厌，足够自省，能最大程度减少这段关系变得伤情带来的影响。
“闵侧？”
闵涵指尖放开被反复卷折的案卷一角，抬头对上一双眼睛。
是侧写二部新来的随侧实习生之一，也是唯一的女生，叫孟煜。
冬庆和乔依捷联手拐弯抹角推给闵涵的。
闵涵舒展了下眉目，假装自己刚刚是在认真重温所跟案件的资料而不是在走神。
“什么事？”
“闵侧，我……我什么时候能跟您出现场啊？”
闵涵盯着年轻女孩一双有神的眸子，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孟煜稍稍俯着身体，也一直盯着他，显然对随队侧写师这份工作充满热情。
闵涵垂下眼帘：“我觉得适合的时候就可以。”
“二部的活儿做完了可以去地下靶场练习，也可以去北楼侧写室帮辅侧主侧的忙。我暂时没什么需要你的。”
孟煜撇了撇嘴，但显然知道随侧这条路不好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简短地说了声“是”，便要离开。
闵涵忽然转过椅子：“诶等等。”
孟煜脸上一瞬间漾开了笑：“嗯，闵侧，还有什么事吗？”
闵涵：“你前几天不化妆，今天怎么了？”
“我……”
“眼线画歪了，卸了吧。”
“……”
闵涵一直低着头，见那边没动静便抬起头，迎面接下了女实习生一个委屈又不服气的白眼，随后就自己走了。
闵涵：“……？”
“噗嗤”一声，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冬庆笑倒在办公桌上：“闵涵，活该你母胎单身到而立之年，哈哈哈哈——”
闵涵：“你就和乔依捷捉弄我吧。”
冬庆压根儿不听：“——人家为悦己者容，结果呢，你反手一句眼线歪了，哈哈哈哈……”
闵涵：“……”
闵涵内心戏汹涌澎湃。
母胎单身说谁呢？哦反正不是在说他。
闵涵摸起办公桌上的手机，发出一条消息：『忙吗？』
时间处于午休时间，消息很快就过来了：『怎么？要约我？那没空。』
闵涵：『不是，有空一起去消费吗？』
图霖：『？』
终于在过年之前，两人难得的在工作日的晚上凑到了空闲，去“消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