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亏欠
事实证明，闵涵的预料并没有错。在工作日的工作时间，大宗的活儿找上门来简直就是理直气壮的事。
当魏纨青闷了一口豆浆撂下那句话，闵涵的脸色刚刚阴沉下来的时候，侧写室的玻璃门被指节叩响了。
“闵主侧，上回那个绑架案，老规矩，在三号审讯室。”
来找侧写师的刑警在说话时并没有踏进门，只是倾斜上半身探进门里往里面张望，脚下还一前一后跨着，显然是挺赶时间的。
闵涵冷冷地盯着魏纨青，就背着身回答道：“三分钟，马上到。”
“……好的。”
刑警似乎嗅到一丝丝不寻常的气氛，见闵涵答应了便赶紧溜走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再留几天？”
挽留的话被闵涵这么一说出来，竟然隐隐显出一种逼迫的意味。
魏纨青对此却八风不动：“我很乐意，我会尽量配合你，不过大概也留不了几天了。二十号我要去机场接朋友。”
“你朋友？”闵涵微蹙起眉。
“我好像没有必要告诉你我朋友是谁，闵主侧。”魏纨青唇角勾了一下，“事实上你刚刚问那些事，我也可以不说。”
闵涵微微一怔，他上下看了魏纨青一番。
因着连日的疲惫，闵涵脸上没有几丝血色，冷峻得可怕。他压下要窜上来的火气，去了三号审讯室。
魏纨青继续不急不缓地把手边的豆浆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态瘫在靠背椅里，简直就像陷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刘若和叶淼明白，这个人大概是不会走了，而且就算他想走，他们也没有理由拦下他。于是很快，他们又去奔走于各个部门和专案组之间送资料了。
他们走的时候下意识拍了拍图霖的肩，意味不明，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后者并没有做出反应的原因。
魏纨青的手一开始是搭在桌上的，这会儿却是显得有些不安分了。他一手五指轮流点着桌面，形成如水波一般流畅的线条。
他正在找机会说话。图霖了然。
魏纨青再一次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陷在木质的坚硬的靠背椅里。
他嘴角微微弯起，却显得有些僵硬，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是第一个来找我问话的人。”
图霖低头找了一个符号，按了“shift”又抬头瞧回电脑屏幕上，并没有把一丝目光分给魏纨青，开口便是平淡地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原来人们久别重逢，其实都没什么话想说的吗？”
图霖对着电脑屏幕，听到这句话突然冷笑一声：“我以为这么多年，你会有些自知之明了，但现在看来，压根儿就没有。”
“我现在最想暴揍一顿的人，就是你。”
图霖依然没去看魏纨青的神情，但他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视线钉死在自己身上。
他微闭了眼，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从电脑后偏过一点头，眼里刻意印满了冷意和讥嘲：“还没有意识到原委？真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魏纨青不眨眼地看着他，另一手在桌下把桌沿攥得死紧。
“你还记得图敏这个人吗？”
魏纨青沉默片刻，道：“我记得。”
图霖长舒一口气，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放松，而是压抑着怒火。他的手终于离开了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整个人向后倾倒靠在椅背上。
“那时候，图敏心里是怎么待你的，只要是个人都看得懂。”
“而你又是怎么想她的？是不是觉得说不定这女的就一时兴起，玩腻了就可以一声不吭走了？”
“……不是——”魏纨青颤抖地道。
“——闭嘴。”图霖冰冷地打断了他，“我现在认为你就是这样。”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没再给魏纨青解释下去的机会。图霖略略平复情绪，接了电话：“辅侧图霖。”
“图辅侧！”是刚刚那个来叫闵涵去审讯室的刑警，显得有些着急，“侧写室能不能再过来一名辅侧？”
图霖闻言皱起了眉：“出什么事了？”
“闵主侧刚刚进作用区前检查没过关，进了准备室调整状态，到现在还没出来！我们请求一位辅侧过来当备份！”
准备室与准备区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准备区又叫“二区”，是介于作用区和控制室的一块区域，周围防弹玻璃围起，受审者从里望不到外，从外却可以向里看得一清二楚。
而准备室是附带在审讯室旁的一间小屋子，专供审讯人员——主要是进入作用区的人员短暂休息调整。
而像闵涵这样优秀的侧写师，也许从上岗到退休都不会进去一次。
图霖心间一紧，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撇下魏纨青走出了侧写室。
进作用区前的检查，是为了确定侧写师此刻的身体状态是否合适进入作用区工作，毕竟在作用区里，人脑要承受和ai一样的干扰，出了问题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脑部组织损伤。
图霖知道，市局同时侦破的案件很多，要审讯的嫌疑人里包括不少ai和半ai。办案讲效率的同时不可能在这样的检查上过分去苛求，稍稍有些不达标也就算了，除非——
——闵涵的身体状况真的偏离标准太远了。
一想到这节，图霖脚下的动作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这时，些许疑惑渐渐绕上他的思绪，作为一个刚刚上任的辅助侧写师，市局新人，还来不及认识很多人并留下联系方式，但那个刑警又是怎么打到他的手机号的？
很可能是闵涵告诉那名刑警的，但为什么他没有给出刘若或是叶淼的联系方式呢？
在已有的认知里，图霖判断，这是因为闵涵不希望过多的人注意到这些异常。理由或许小到只是不乐意听到两个手下围着自己唠叨，或许……
跟魏纨青的突然出现有什么联系。
他突然脚步一顿，脑中豁然开朗！
闵涵和魏纨青曾经相熟。刚刚和魏纨青谈论的事，都是在真正的图霖死后才发生的。
在他死前，那被损坏的几年记忆，魏纨青必定知道一些，相应的，闵涵说不定也会了解！
图霖抬眸，电梯门缓缓打开，三号审讯室展露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