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话说的暧昧轻巧,一人未及弱冠,一人有待娶的新娘,小别胜新婚怎么也不会是说轮到他们两个。
这样说着甚至还有偷情的嫌疑在里面?毕竟待娶的新娘方才还在他们的旁边,刚刚才被支走。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宫尚角的胸腔内就是该死的鼓动起了兴奋的情绪,暗火愈燃愈烈,颇有吞吐明艳的火舌要席卷人全身的意味。
宫尚角的手指停顿,好看的如同精雕细琢的装饰品的青筋也停留在那一方位置上,他纠正道:“我们是兄弟,不是夫妻。”
宫远徵却不计较,他反倒弯起眉眼,看上去略有得意的嫌疑,“人们只有对在意的事情才会多加修正,哥哥怎么不觉得是我在开玩笑,反倒对我说夫妻多加在意?”
宫远徵得寸进尺的继续开口:“哥哥觉得,我们谁是夫,谁是妻?”
宫尚角的指腹用力的往下按了一下,他手上有常年习武的茧,不是很柔软,有些硬,宫远徵的脸上居然因此出现了红印。
看着倒是被凌虐的不成样子。
“怎么今日的牙尖嘴利用来对付我了。”宫尚角失笑,语调和神情都带了些宠溺。
往日宫远徵只会对别人这样说话,今日和他说这些,倒是颇有些轻缓的咄咄逼人的味道。
宫远徵的表情软化下来,他的皮肤是有些苍白的近乎透明,没有什么血色,方才和宫尚角说话,显得生机勃勃的,但是狭长的眼睛无端带上审问的意味。
“因为想念。”宫远徵垂下头去,他再继续喃喃,“因为不可得。”
还有因为寂寞,除了哥哥,他无人相伴。
正值最热情开朗和真实的年龄,他在外人眼里孤僻的不成样子,别人说他没有心,说的好像他只爱花草毒虫一般,这几日哥哥不在,除了侍弄花草。
他最大的乐趣,居然是和一个自己不是很喜欢的人拌嘴。
宫尚角的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心疼的情绪,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吧,他揉了揉宫远徵的头,缓声道:“我刚回来,不算在月宫见的人,你是我今日见的第一个人。”
其实,他也很想念,所以踏着晨露,把结了冰的地方都踩得嘎吱作响,鞋子上绣金的边缘的洇的潮湿,他讲话间都还扬起冬日里的雾气,白皑皑的,像是书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就好像,是披星戴月也一定要见到这个人一样,这是宫尚角从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绪。
它酸涩难懂,透露着讳莫如深的情感,但他还是来了,纵然醋意翻滚,心中更多的情绪却也还是满足和欣喜。
我好想你,好想见到你,所以我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为那是什么戏台子上哄骗痴情女子的把戏,可我几日没见你,何止隔了三秋,我以为一年四季都失了色彩。
可他又实在坏,他就是不说想念,但宫远徵全然明白他的意思。
宫远徵抽离开自己的身子,去给宫尚角倒了杯热茶,“天气寒凉,哥哥赶路匆忙,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哥有没有遇见什么不一般的事情?”
宫尚角接过热茶,他轻抿了一口回答道:“远徵弟弟,我想问问,‘试言草’这样东西。”
宫尚角面色沉重,宫远徵却是自己给自己也倒了杯热茶,然后坐在宫尚角的身边,似乎已经看透了宫尚角在想些什么。
他询问:“上次我拿毒虫问哥,说它可以通晓人心,哥哥当时是怎么想的?”
宫尚角沉吟思索道:“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毒虫可以知晓人心。”
宫远徵不再言语,只停顿在这里,然后定定的望向宫尚角,等待他接下来的言语以及判断。
宫尚角皱眉答道:“所以‘试言草’是同理。”
宫远徵点点头,“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药材搭配可以让人吐露出真言,那接受过训练的人也可以产生抗药性。”
“真言被逼迫说的总是欠缺几分意思,人们想说真话的时候,不需要任何酷刑折磨和毒药,也会真挚的说出口。”
他不是真的觉得世界上没有这样的草药,只是他已知晓那是假的,所以他自然给宫尚角一个肯定的答案。
意志力坚定的人,哪怕再难耐,也会说出那个与自己心中所想相悖的答案。
就好比,他拿着真的可以让人说出真话的‘试言草’去问宫尚角,哥哥,你爱我吗?
他会沉吟片刻,如果是兄弟之情,那是爱的,字句都会是斟酌的,或者只是咬牙坚持着不松口,他说的出喜欢了,却还是无法将爱宣之于口。
毕竟这是一个很沉重的字。
毕竟这个字的背后包含了太多,宫尚角无法接受自己不能给爱的人,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一场世人皆知的婚宴,何况,那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
宫远徵温吞的喝着茶,脸色有些苍白和伤感,或许是他凭空比别人要多出一段记忆吧。
“哥,如果执刃本来就是你的,你会怎样做啊?”
宫远徵知道宫尚角的答案,只要宫门安好,谁做执刃都是无妨的,宫尚角是一个大义和责任比自己要重要的人,可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大概心中,他还是忿忿不平的吧。
原本是哥哥的位置却因为别人的计谋而和哥哥失之交臂,那是老执刃对哥哥能力的认可。
宫远徵眼中有些酸涩,似乎是被寒风吹的眼睛有些痛了,他的眼眶泛起红来,他有些自私的想到,要是哥哥更为自己着想一点就好了,那样他或许可以和哥哥自在的浪迹在天涯海角。
但是那样,就不是宫尚角了,宫远徵被组成宫尚角的每一样特质所吸引。
“这个没有什么本不本来,能者居之。”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宫远徵罕见的在宫尚角的面前沉默了。
宫尚角淡淡的笑道:“今日远徵弟弟好像有心事。”
那是自然,他心里还是不甘的,不甘那个为宫门做出那么多贡献的人,最后还是要折下自己尊贵的膝盖去向别人行礼,他沉痛,他不平。
况且,那原本就是属于哥哥的殊荣。
宫远徵只安静的坐着,“大概是见了哥哥,太过高兴了吧。”
宫尚角的手指却抚过宫远徵的脸颊,替他拭去了一滴即将被风干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