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愿岁岁平安
“我方才坐的有些累了，便起身走了走。”
宫远徵看出来了哥哥方才是想走的，如今口中却是改了主意，他有些好笑，他道：“哥哥以为头牌是什么？”
宫远徵坐下，坐到宫尚角对面，他的脑袋略微往前探，快要凑到宫尚角的鼻尖处，淡淡的月桂的香味萦绕在宫尚角的鼻尖，这是隆冬不是深秋。
但香气却是最能勾起人回忆的一样东西，时节在这里好像就这样错乱了，因为没怎么晒到太阳的小臂露出来，苍白的，却有薄肌，肌肉纹理的走向格外的完美。那样多银白的首饰和肤色那么的相称。
月桂的香气，潮湿温热的水渍，脊背的墨痕，酥麻的痒意，此下场景清明，两人眼神清明，可是心中却并不清明。
宫远徵似是无意，但却分明能让人觉得有意，他赤裸的足尖踩上了宫尚角鞋子的尖端，踩得很有技巧性，叮叮当当的声响响起，是铃铛被碰触的声音，宫远徵脚下并未用力，但宫尚角的脊椎上却像是爬上了看不见的蚂蚁，那种难耐的痒意无法去除。
不是身上难耐，是心里难耐。
老鸨还在一旁站着，却看不到桌下的风光，那种强烈的背德感和被人窥伺着隐秘事迹而产生的莫名快感涌上宫尚角的心中，但他并未阻拦，是他默许了宫远徵这样的做法。
宫远徵知道宫尚角其实心里是喜欢的，不过他不说喜欢这样，也不说喜欢自己，但他都知道。
“哥哥，还没说以为头牌是什么。”宫远徵眼神清澈，那只戴了只占了四分之一脸的面具，似乎略微遮挡住他那只眼睛的视线，让他看上去纯真又诱惑。
脚上的按压感还是存在着的，宫尚角抿了一口茶，神色淡淡，“头牌没你好看。”
宫远徵内心舒爽了，那双作乱的脚才终于停了下来，一向自制力极强的宫尚角却难得的觉得惋惜，他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后怕，宫远徵是让人上瘾的毒药。
老鸨在一旁，虽然不太敢看两人，但她多年在风月场上做生意，无端觉得这兄弟俩气氛和关系怪怪的，但是他们又未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动作和举止也都很守规矩，可是气氛就是无端的暧昧。
那眼神虽清澈，但透着股莫名的缱绻意，要拉丝一般。
是啊，上半身行的是端正公子礼，脚下行的却是风流事。
同一个人，却看着纯情又色情。
“这位小公子，是可以开始了吗？”
宫远徵点点头，老鸨退了出去，其实她也想留在这里，这些日子这位小公子时常来这，给许多钱，却只是说想来这里学舞，不那么阴柔的，男子也能跳的。
这位小公子话很少，她多嘴问了句为何要学，他居然难得开口愿意解释，说自己哥哥不爱热闹，但上元节要到了，他也想让哥哥品一品人间的歌舞。
哥哥日食一餐，他愿意去学那些厨艺，日日给哥哥变着花样做些愿意入口的食物，哥哥不喜爱热闹，他便亲自去学人间的歌舞，不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他们是对方最孤独的热闹，却恰到好处。
箫声渐起，宫远徵离了座位，宫尚角霎时觉得周身温度低了些，那箫声诡异却又蛊惑人心，宫远徵似乎也化作了一条随声而起的蛇，柔而不媚，起舞间带了男子的阳刚之气，
不止是铃铛声，饰器碰撞的声响，夹杂在箫声中一起，面具不大却遮挡了些许神情，宫远徵赤裸在外的脚趾因为动作的摩擦，足尖开始泛起红意。
他抬腿，衣衫熨帖的往下垂落，转身和手臂的舞动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一起，他的动作，似乎是背上长了一双自由的翅膀。
一把长剑霎时被抽了出来，飘飞的衣袂，勾连人心的眼神，刚柔并济的舞蹈，长剑破空，在空中炸出声响，剑刃擦过宫尚角的耳畔，宫尚角也不躲，他只定定的看着宫远徵，似乎只是一个在检查弟弟武课的称职的哥哥。
箫声愈演愈烈，宫远徵的步伐和动作也越来越快，铃铛声碰撞的像是两人纷乱不堪的心事，宫远徵像一只翩飞的蓝黑的漂亮蝴蝶。
空气突然安静，翩飞的蝴蝶似是折翼，宫远徵缓缓停下来，苍白的手指搭在面具上，他将面具取下来，轻轻的戴在宫尚角的脸上。
面具上还带着宫远徵身上的温度，并不冰凉。
那张好看的脸终于露出来，因为一番动作，少年的额间泛起薄汗，在银蛇的头端，就好像是它的獠牙化作了晶莹的宝石落在了宫远徵的额头上一样。
箫声又起，却带着些许余韵的味道，宫远徵半跪着，还喘着气，宫尚角的右手被宫远徵牵起，宫远徵右手无名指上那个蛇形戒指被取下，他郑重的将这个戒指戴在了宫尚角的无名指上。
箫声停下之际，戒指恰巧落在了宫尚角的指根，鼻息间全是温热的气息，宫远徵虔诚的吻在了宫尚角无名指的指节上。
不过只是一瞬而已。
他仰起头，笑容很真挚，狭长的眼尾还泛着热气带来的红，“哥，上元节好。”
就像无数个，哥，早上好一样。
宫尚角抽出那只手，轻轻的抚摩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金属和金属相碰，远徵也好，远徵全世界最好。
“哥，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宫远徵直起身去拿，在宫远徵转身之际，宫尚角抬起方才宫远徵吻过的手，他轻轻的用嘴唇碰了一下那个戒指。
他的眼神隐忍又克制，这是多么孤高的爱意。
一只龙形花灯出现在宫尚角的面前，它比今日任何一个花灯都要精致，它每一片鳞片，包括龙须，全都打磨的十分仔细，只是宫尚角不知道的是，这个花灯的里面还有一行题字。
愿岁岁平安。
山谷的冬天彻底亮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照着每一条漆黑的路径，那是宫远徵对宫尚角不会落幕的心意，白雪洋洋洒洒落在黑发上，清澈的眼神落在爱的人身上。
愿宫尚角岁岁平安，不只是上元节好，而是每一天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