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们店里的头牌
雪白的衣裳,这时恰巧落下漫天大雪,少年的眉眼和发梢上都沾染上诗情画意,衣衫因为碰撞而松垮,他单是站在那里就一副桀骜但带着书卷气的模样。
你以为这样显得温柔又随性的就是他了?
不,当你看到那双眼睛,还有那个笑容,嗜血的杀意蕴满了他的眼底,笑容露出了他白净的牙齿,可你不自觉总会以为那是野兽的獠牙,上面沾满了鲜血,此刻正露着捕杀猎物前兴奋又得意的笑容。
他看上去那么矛盾,那么病态,却又那么迷人。
云为衫衣衫底下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就连宫子羽看到宫远徵这副模样都有些发怵,对宫尚角的害怕是被威压的,是对他能力上的认可,那是对强者的信服和害怕,但却也知道他只进退,不会轻易去扼杀你的生命。
而宫远徵,他那种模样,看上去根本不顾一切后果,又或者说有后果又怎样,他会把他可以把让人连骨头都消散的毒药落在每一个要他们承担后果的人身上。
宫远徵,他年龄不大,但也是一宫之主,他有他自己的威压。
云为衫敛下眸,很知进退,声调清清冷冷,她应答道:“多谢徵公子提醒。”虽如此说,但模样不卑不亢。
“那我们先行告退。”云为衫拉着还有些发愣的宫子羽往巷子外走去。
宫远徵冷眼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然后这下才弯下腰去拾起自己的暗器,他拿起云为衫那块被遗弃的手帕,然后用干净的边角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番自己的暗器,才又将它们收起。
至于那块脏污的手帕,伴着漫天的风雪,一齐落入一个花灯之中,被火烧的一干二净。
宫远徵半蹲着,苍白又修长的手指搭在跌落的花灯的边缘,昏黄的光打在指骨上,烛火在风中暧昧的摇曳,这场景好看的像一幅画。
不过一瞬,那种嗜杀的情绪就被酝酿着消失掉,他直起身子转身朝宫尚角笑,不过看上去干净又美好。
“哥,我们走吧,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宫尚角不知何时已经在宫远徵未看到的地方将自己身上整理了一番,此刻又是一副整洁禁欲的模样。
他伸手打理宫远徵的衣领,抹额居正,哥哥在为自己正衣冠。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被凉风一吹,就好像什么都消逝了一样,但其实和秋日烧掉的稻田的秸秆一样,是心田上最好的肥料,待到合适的日子,思念和爱恋的种子会疯狂的破土而出。
然后金黄的稻谷将昭告出他们对对方的心意。
“走吧。”宫尚角手里又是那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花灯,他们约定好了的,要把徵宫和角宫弄得亮堂堂的。
宫远徵似乎记得路一样,他在宫尚角面前走着带路,突然询问:“哥哥,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宫尚角也应答:“不知晓。”远徵弟弟又不会像宫子羽之前一样去什么烟花柳巷。
宫远徵却笑,像是狐狸尝了腥,但是笑意隐藏的很好。
“我要带你去万花楼啊。”
宫尚角挺住脚步,他收回自己方才的想法,他的表情冷淡下来,他询问:“你这段时间没有去角宫,是去了万花楼?”
宫远徵大大方方的承认,“对啊。”
宫尚角不再说话,但周身无端透露出冷意,这冰天雪地也比不上他那张脸冷。
“惊喜在那里?”
“是。”
宫远徵顿住脚步,宫尚角走到和他肩并肩的地方,“哥,你去了就知道了。”
外边车水马龙的,宫远徵和宫尚角看上去脸上都十分之冷淡,一看就不像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应当说,他们那么出众的容颜,或许在镜子里自恋的看自己就足够了。
或者说?俩俩相望?
万花楼或许找不出几个比他们好看的姑娘。
宫尚角在门外闻着里边飘出来的若有若无的脂粉的香味,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你年纪尚幼,不该来这些地方。”
“哥,就这一次。”
宫远徵的眼神似乎跃跃欲试,很是期待,宫尚角说不出自己心中什么滋味,只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只是想着,若不是宫子羽,远徵弟弟应当根本不会知道这个地方。
宫尚角最后还是随着宫远徵一齐走了进去,宫尚角浑身散发着别人无法比拟的性张力,那随随便便一瞥都让人腿脚发软,即便是冬日略微厚实一些的衣服都无法遮掩住他的宽肩窄腰,更何况,他衣着华贵,一看就出身不凡。
这样的人,在万花楼,可是香饽饽,有人要走近,那姑娘婀娜的走上前,如花般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一把锋利的短刀的刀尖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冰冷的寒光,此刻正落在那个姑娘细弱的脖颈前。
她再向前走一步,刀尖就会刺穿她的动脉,血液涌出会像冬日里开出的红梅一样好看。
她吓得赶忙往后退,眼神却和宫远徵的眼神交错,那是比寒刀更锋利的眼神,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宫远徵扬起眉,唇角略微向上,语调却冰冷,他一字一句道:“不要碰我哥。”
有人吃了这样吓人的闭门羹,再没有人敢再上前,宫尚角的心情却莫名好了些,为那显而易见的占有欲。
宫远徵找到老鸨,“我前几日定下的包厢呢?”
好心情略微下降,宫尚角抱臂在一旁等候,他此刻倒是好奇远徵弟弟的惊喜是何了。
老鸨上下打量一番宫尚角,她还要继续看时却发现宫远徵直直的看着她,眼神似是警告。
老鸨是人精,她干笑了一下,“两位公子实在是惊为天人,这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二位公子随我来。”
外边虽下雪,但万花楼内暖气迷人,熏香和脂粉味要迷了人的鼻子,靡靡之音传出着,歌舞升平着,软腻水蛇般的细腰也有些半露着,吸人目光。
宫尚角的眼睛霎时被蒙上,“哥哥不许看。”
宫尚角的心情又好些了,他道:“你前几日也看了。”
“她们不好看。”
老鸨在一旁附和,“那定是没二位公子好看的。”
这二位公子确实好看,何况这位白衣公子这些日子,出手大方,实属贵客,这些夸赞和谄媚是必不可少和真心实意的。
“到了。”
和外面不同,这里很是清雅。
“哥哥坐一下,我出去一下。”宫远徵将宫尚角安顿下来,自己却又要出去。
宫尚角微微颔首,然后便坐了下来,然后用目光扫视了一番房内,居然还有些他往常会看的书,他起身拿了出来,以此来打发时间。
垂眸安静看书的模样和他在自己屋内时一样,老鸨站在一旁看宫尚角,分明才看这个人,却觉得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应当说是一个很强大的有孤独感的人。
过了良久,宫尚角抬眸,“何时可好?”
老鸨想着宫远徵的话,她说道:“公子再等等,我们店里的头牌应当还在打扮。”
宫尚角的眼神此刻无端带出尖锐的意味,这就是惊喜?他起身要走。
“哥哥要去哪里?”少年声音清朗。
宫远徵方才扫了眉熏了月桂香,他的头发上串起了许多小铃铛,一样蛇形头饰环绕在他右眉上方,蛇的脑袋还闪着银光,要啃食他的眉心一样。
他赤裸着脚踩在屋内温暖软垫上,雪白赤裸的脚踩在雪白的软垫的毛上,没有丝毫违和的感觉。
脚踝上是那两串扰人的脚链,他的右手的无名指上也是一个蛇形的戒指,蛇尾略微往尾指探着。
他的左脸戴了一半的银制面具,只遮住左脸的半张脸,那具面似菟丝子一样有生命力的向上攀援一般,他穿着那种蓝黑配色的衣裳,外衫还是短的,手臂露出大半截,手腕处许多细细的银圈套着,顺着动作会不住的碰撞。
他的眼神和笑容自带蛊惑,此刻的他都不能说像苗疆的少年了,他像苗疆人养的蛊和蛇,它们成了精,这样的宫远徵咬上宫尚角一口,应当是此生都解不了的情蛊吧。
嗯,确实是头牌,宫尚角要往外走的脚步顿住了,他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方才老鸨给他倒的茶,似乎是在掩饰什么。
不过,这不是万花楼的头牌,是他心里的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