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赏烟火,不如赏你
宫尚角猜到了这件衣裳会很适合远徵弟弟,但没想到如此适合,暗色的,素雅的,色泽鲜艳的,远徵弟弟好像都格外适合。
其实应当只是少年的皮囊生的好,身材也像自己说的一样,顶顶好,所以穿这些都格外好看。
宫远徵和宫尚角都翻上马背,即便宫远徵不怎么动作,风一吹,骏马略微疾步,在前方的宫尚角就可以听到铃铛的声响,格外安心的感觉。
这样的声音就是彼此无形的丝线,牵连着对方,宫尚角听着这铃铛声,总有些面热,好不清白的感觉。
大抵是其实那衣裳还配了两条脚链,上面好多小铃铛,不穿鞋,赤足在冰凉的地上走,脚趾会冻得泛红,叮叮当当的,他藏了起来,不好意思拿给远徵弟弟。
不是声音不清白,是宫尚角的心不清白。
宫尚角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却是幽深冰冷,在不面对宫远徵时,他一向如此,宫远徵亦是如此。
往常只有宫尚角一人用缰绳控制着骏马,猎猎的风会吹起他的发和绣着繁复花纹的黑色衣裳,一双好看的眸不含任何感情的自下而上的睨着人,苍生皆是浮游,只有他是那个执掌天下的帝王一般。
今日身侧还有一个好看但面容阴郁苍白的少年郎,所到之处都一阵脆响,擅长巫蛊之术的苗疆少年般,会用深情的眼看着你残忍的拿出毒虫给你下蛊。
两人一人出行就格外惹眼了,今日两人并驾齐驱,反倒让人生不起旖旎的念想,因为两人看上去居然出乎意料的般配。
“方才过去的是角公子和徵公子吗?”
下人们看见有些惊讶的开口,然后议论纷纷,“应当是吧。”
“好像未曾见到他们二人一齐骑马出门吧。”
一人插嘴道,“我看啊,角公子和徵公子就是出门办事。”
另一人立马敲了那个人的脑袋,“怎么可能是出门办事,徵公子的性格怎么可能穿的那么张扬去办事。”
那人嘟囔着,“角公子想要徵公子穿成那样,徵公子肯定也会同意啊。”
倒也确实如此,宫远徵做事大多是为了哥哥做,他会尽心尽力,一般都是穿着黑色的劲装。
宫远徵控制着马快步往前走,超过了宫尚角,好看的脸朝宫尚角扬着,他一只手拉扯着缰绳,“哥,这一身很张扬吗?”
宫尚角道:“是你长相张扬。”
哪有?宫远徵虽这样想着,却笑,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
阴郁的表情破开,秋日里无端吹来一阵春风般,宫远徵道:“哥是夸我好看?”
宫尚角起了胜负心一样,他驱使着马超过宫远徵,宫远徵只听到一句轻飘飘的嗯,落在秋意里。
“哥,等等我!”
枯黄的叶簌簌的落下,天色渐暗,太阳即将下山,月亮要徐徐升起,它们隔着火烧云对望,天空的云渐渐变成粉色,它们偷偷为对方心动。红黑和黑色的身影却交织相错,他们追逐在一场金黄火红的树叶雨中。
说是路途看风景,两人却是比赛一样,宫远徵抱怨,“哥,你不等我。”
两人到了市集,都下了马,手上牵着缰绳,缓慢的走着,两人模样出众,却没人敢来叨扰,大概这两人就像宫紫商所说的一样。
死鱼眼还有死鱼脸,两人看着都不好接近的样子,而且有一种他人无法破坏的微妙气氛。
宫尚角找了个拴马的地方,宫尚角问:“你腿脚受伤了?”
宫远徵道:“没有。”
宫尚角又问:“你跟不上我?”
宫远徵立马否认:“没有。”
他才不是哥哥的累赘。
宫尚角在宫远徵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上扬,谁说没等他?在远徵弟弟试探着自己会不会等待的时候,他就不动声色的放慢了速度。
宫远徵和宫尚角并肩走着,这下才好好欣赏起市集来,宫远徵神色淡淡的感叹道:“好热闹。”
宫尚角不可置否,到底是少年心性,宫远徵显现出兴趣来,“那里有花鸟,金鱼。”
宫尚角视线随着宫远徵的话语落下,宫尚角道:“要去看看吗?”
宫远徵却好像产生了危机意识一样,别的不说,大概人家以这个谋生,这些花草都养的格外好,“不去,养的没我的好。”
宫尚角也不戳破宫远徵的小心思,他顺着宫远徵的话附和,“你的养的最好。”
“那个看着好吃。”话语间,宫远徵已经朝那边迈步走去。
“小公子,要不要买一串尝尝?”是一个胡子灰白的老爷爷,面容慈祥,他卖着糖葫芦,红澄澄的一片,看着格外的有食欲。
“想吃吗?”宫尚角询问宫远徵的意见,市集的错综的逐渐亮起的灯打在宫尚角的脸上,面色显得温和了不少。
他掏着钱,好像只是陪伴爱人逛街的长相略佳的平凡男子。
宫远徵点点头,叮叮当当的,馋嘴的小孩一样期待着一串糖葫芦,但偏偏面色又装的像个成熟的大人。
宫尚角不自住揉了一下宫远徵的脑袋,然后把钱递给那个老爷爷,“拿一串。”
不多不少,就是一串糖葫芦的价格,不像话本子里的阔少爷随随便便给一锭金子,然后说着不用找了的话。
“小公子第一次来吧。”老爷爷搭着话,宫远徵不擅长应付这些,只点了点头,“你长相如此出众,以前要是来过这里,我定记得清楚,再送你一个我多余的糖做的小糖画。”
老爷爷看着宫远徵都觉得心情好起来,看着冷冷淡淡,但是乖乖巧巧的站在旁边男人的身边。
生平第一次得到陌生人这样的好意,宫远徵有些受宠若惊,虽然那个小糖画倒也确实很小,只有一颗山楂那么大,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宫远徵侧过身去看向宫尚角,眼神也像一只期待的小狗狗,似乎问着宫尚角可不可以,小孩问家里大人可不可以收别人送的玩具一样。
宫尚角点点头,宫远徵惊喜的接过小糖画,他低着头道谢,分外高兴。
宫远徵手上拿着那串糖葫芦,继续和宫尚角逛着。晶莹的糖衣裹着火红的山楂,闻起来就香香甜甜的,“第一口给哥哥吃。”
宫尚角还没来的及思索,糖葫芦就怼在嘴边了,宫尚角咬,不是很咬的动,咬下了半个。
宫远徵将糖葫芦抽回去,不在意的把剩下半个吃了,他发觉宫尚角怔忪的看着自己,“怎么了哥?”
宫远徵眨眨眼,抬手把右手食指按在嘴角,有糖的碎渣,他懊恼,“原来是嘴角脏了,哥也不告诉我。”他伸出鲜红湿润的舌尖舔了舔嘴角,蛊惑人却不自知。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散尽,夜幕彻底笼罩住天边,夜里第一场烟火声响起。
宫尚角听不清喧闹的声音了,他害怕的发现,自己的心,可耻的,剧烈跳动起来。
烟火,在心里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