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谁的红衣乱芳华
随着烟雾的消失，那珠子逐渐恢复如常复掉入柳娇娇的手中，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纵然隔着那烟雾，柳娇娇也似乎真的闻到了裴宇之身上的味道——春日远山海棠花下那抹银色。
子桑月明正在养心殿批着折子，不曾想印真仙人带着裴宇之凭空出现。子桑月明有些意外，但并未惊愕太久，他并不知晓柳娇娇他们在北境那边发生何事，他派去的探子也回答并无异常，如今印真仙人与裴宇之一同出现一定是柳娇娇出了什么事。
子桑月明忙将手中放下，印真仙人将前因后果复述一遍，又直奔主题——此次来需要子桑月明与他们二人一同去取火灵珠，因为火灵珠有神鸟凤凰守护、而西朗子桑家的血脉与天子气息，才可开启凤凰之门。
子桑月明丝毫没有犹豫，比起这失而复得的皇位心中挚爱自己是更重要的。好在他已将翟仲宁一党压制，又将朝内各大势力制衡，想来也并不会出什么岔子，再说南宫瑾做事谨慎，由他扮自己处理几月朝政应该不成问题。
待一切安排好之后，印真仙人将二人送到西朗国最偏远无人的沙漠之中。多年前早有传闻说沙漠中曾有凤凰出现，只是传闻是否真实并不得而知，如今印真将二人送到沙漠中便跑了。
“这沙漠一直是西朗禁地，根本寥无人烟。”子桑月明对于这沙漠亦有所传闻，朱叔曾经说过这片沙漠子桑家血脉不能靠近、只是未曾言明其中含义。
“如今不知该怎么寻找。”裴宇之一想起被困在藏娇殿中的柳娇娇，他心中焦急之情更甚。却见怀中一物似是闪着光。裴宇之从胸口掏出那发光的物体——竟然是幼时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
“似乎有所感应。”子桑月明见那玉佩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他们二人随着玉佩的光亮寻找着前路。繁星点点、黄沙轻舞，两个男子皆是丰神俊朗都在担心着一个女子，前路未卜但二人救出女子的心义无反顾。
自从白瑜清知晓柳娇娇有神珠护体之后便不敢再来。这日柳娇娇看着湖对岸的桂花开得正好，原来又是一个秋。她心中记挂着裴宇之，却不曾想等来了芍药。
芍药并未带一人，她只身前来似是有些愁容。
“柳娇娇。”芍药对着气口呼唤着。柳娇娇本来不想应她，只是见到她总想起南宫瑜，思及此，柳娇娇还是心下一软应了一声。
“今日是我生辰。”芍药低头时，柳娇娇看到她头上沾到的花瓣，“我准备了些酒，想同你说会儿话。”
柳娇娇在心底有些叹息，以白瑜清的性子，给了芍药名分亦算是对她极不错的了，就他那种人哪会记得旁人的生辰。
“你没有钥匙进不来的。”柳娇娇不由想起南宫瑜给芍药做的钗子，南宫瑜日日将它携带着，如今已然烟消云散，即使芍药想留作念想也不能了。
“我偷了钥匙。”芍药脸色认真。“你疯了！”柳娇娇心里大惊，若是白瑜清知晓她偷了钥匙岂不是会要了芍药的命！
“这条命本来也是他给的，由他收回到也算是不错。”芍药语气极为失落，而后她绕到大门将锁打开。
芍药进门时，依旧是大红色宫装打扮。柳娇娇略一挑眉：“看你这身装扮至少是个妃吧？”芍药点了点头。
柳娇娇想起自己的至交好友——如大哥一般的南宫瑜，她语气酸涩：“倒真是如你所愿了。”心中腹诽：今天又来失落些什么？人，总不能既要又要。
“那夜……陛下从你这里出来后似是喝醉了，恰好此时我路过看到。他见我一身红衣竟直接将我衣衫撕开。他应是把我当作了你，一直发泄着……情到深处时一直呼喊着你的名字。若非那日我身着红衣，他一定不会碰我。只是，就那一次……或许陛下对我还是有点情分在，遂才给了我名分。”芍药饮下一杯，是南宫瑜生前最爱喝的梨花白。从前竟然不知这酒如此辛辣，呛得芍药面色绯红。
“后来陛下日日换着不同的女人，只要和你有些相似的，不管是声音还是外貌，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的，他都不会放过，呵……现在的后宫多热闹啊。”芍药又喝下一杯。
柳娇娇看着芍药那半醉不醉的样子，想起了南宫瑜对她的一片痴心，遂也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南宫瑜定不会如此对你。”柳娇娇不明白芍药当时的选择。明明她可以幸福的，明明她可以选择相爱而不是追逐。
“是。或许是那少年剑侠救下我的那瞬间杏花吹到了他头上吧，这么多年我一直习惯了追随着陛下。南宫瑜是我突如其来的意外，他扰乱了我的整个思绪，我甚至在心底里思考过，或许是我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最终还是听从了习惯。”芍药说着有些落泪，也许是喝醉了，也许是今日生辰无人可说，也许是曾经知晓了被爱是何滋味……
柳娇娇也有些微微叹息。芍药从小就被白瑜清所救，这么多年是爱还是习惯？她闯荡江湖多年可是内心却没有一点主见、不明白心中所求，只一味的追随着一个人，最终迷失自我，错过幸福。
芍药也不是没有肖想过像南宫瑜那样潇洒俊逸的男子，只是她骨子里的自卑让她无法迈出这一步，无法对命运抗击。
“那你如今，可后悔？”柳娇娇饮下一口，心中喟然。
“当时若爱韩公子，埋骨成灰恨未休。”芍药品着酒，却像是透过这酒想起另外个人。
二人都想起了那个洒脱潇洒又不羁的男子。
“柳娇娇，你快走吧。”芍药忽地如此说。
柳娇娇见其面色皆是认真的神色，她有些许犹豫着开口：“那你怎么办？”
“你换上我的衣衫”芍药又拿出几个人皮面具，“你扮作我出去。”她们身形是有些相似的，都是个子高挑、身段妖娆。只是如此一来，若是不想被白瑜清发现，芍药就得留在这里。
“你是南宫瑜的妹妹，他既冒死来救你，我如此做亦算是如他所想吧。”芍药将人皮面具戴好，此刻已然变成了柳娇娇的模样。
“你……真的愿意如此？”柳娇娇还是有些迟疑，若是白瑜清发现的话芍药性命或许不保。
“嗯，在这里清清静静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芍药叹了口气，“何况……这也是他希望的。”
柳娇娇不明白芍药口中的他是白瑜清还是南宫瑜，亦或是他们二人都希望的吧。
“如此多谢了。”柳娇娇换上芍药的宫装，白瑜清并不喜欢芍药，自己处境应是安全的。只要何时找个由头，远离结界，以她柳娇娇的轻功定能逃之夭夭。
“柳娇娇。”芍药忽地叫住她。柳娇娇回头，见到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有些许感慨。
“祝你幸福。我做不到的，希望你和裴宇之做到。”芍药带着泪光祝福着柳娇娇，她真的恨羡慕眼前的“自己”，同样是一身红衣，同样是被人爱着，只是一个懂得自己要的是什么，另一个混沌迷茫，只能在回首时发现大梦一场。
“好，一定。”柳娇娇回了她一个微笑。那笑容明媚灿烂，一如她们身上的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