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凶犬斗病虎
一看到是裘富安,黄凉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赶紧分散逃。
再细看裘富安,黄凉的第二反应是报仇,就是此刻现在。
裘富安脸有菜色衣衫破烂,从绽开的口子里可见还未结痂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
裘富安一看是黄凉陶词儿,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怒,自己儿孙死绝,这二人何以能活!这段日子为了躲避清扫行动,他可谓是受尽委屈和磨难。受伤并不是因为遇到了有籍者,而是躲起来被那些铺天盖地无差别的攻击打伤,他不敢用灵力保护自己,只能靠本就不强大的肉身硬抗,如此才不会被发现。好不容易熬走了那些家伙,深受重伤的他又没什么好丹药,普通丹药都不多。只能是一点点慢慢的恢复,他是打算回无籍者大据点的,结果意外碰到了黄凉陶词儿。因躲藏伤痛而隐下去的儿孙死绝的情绪,一下子又翻了上来,血直接都冲到头顶了。
黄凉一把摁住陶词儿的脑袋,将她摁入地底,悄悄说了一句:看情况,不行就逃离。四境的他还可以同伤重的六境裘富安过过招,陶词儿可是不能硬接,一碰说不准真的会碎。
两人相距不远,黄凉白驹进叠启窜了过去。裘富安手臂一甩,那张兽皮飘了出来迎风就涨,化作一张毯子盖了过来。黄凉只来得及以阔刀砍之就被裹成了饺子。兽皮像个结实坚韧的麻袋,任由里面牲口厉爪的抓挠也破不开一道口子。
裘富安同时一脚用力踏地,整个地面呈蛛网般碎裂,某个裂口中传出吐血的声音。他左右手齐齐抬起,一团兽皮里包裹着黄凉,一块裂痕里升起个陶词儿。
“去死吧!”裘富安双掌一握,兽皮合碾而扁,陶词儿身躯破裂。然,陶词儿像个雕塑般裂开,碰到地面就散碎成一团沙子;兽皮一合挤脓包一样竟是挤出了一个黄凉。沙子重新聚合出一个姑娘,陶词儿以瘫躺的姿势出现,方才的大地化归让她躲过一死,如今再想躲在地下却是不可能了。黄凉确实没有能力破开兽皮,但兽皮自己合碾就不一样了,阔刀质地经过冷江海长老改造,虽不是灵器可其坚硬程度不容小觑。涂手拿凿子凿大石确实凿不开,可把凿子立稳,拿大石往凿子上撞就不同了。
黄凉一经挣脱点脚在兽皮上,再以白驹三叠进!阔刀像一道黑风斩在了离得更近的裘富安身前。
裘富安身体突然灵力狰狞,阔出一个白球。黄凉这一进就是自投罗网,直接被撞入了白球之中。就像一块坠落水下的黑石,虽然速度大幅度削减,却还是在稳稳的往里去。灵力全部用作白驹进,就跟背后有人在拿锤子砸后心一般,一震一震的往里进,鲜血也一口一束的挂在白球里。
裘富安伸出一指点向黄凉,灵光如剑穿透了他的心脏,身子直接一软,裘富安心思一缓看向了陶词儿。就在这瞬间的前一息,就在裘富安抬指的一刹那,黄凉咬碎了嘴巴里藏着的回光返照珠。
敌之尖刀、我之伤药,向死而生、回光返照!
黄凉软下去的身子一震,状态全满的他全力用出来白驹进,引而不发的那种。不同于之前一顿一顿的向前,他直接蓄势白驹九连进!即连续九次堆叠速度,真正能进的距离只有一次白驹进远,速度却呈倍数的叠加。像是被巨木轰在了后背,黄凉整个人往里迅速突进!
裘富安身处白球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当即一退!白球于黄凉是千难万阻,于裘富安却是如鱼在水。裘富安这一退迅速拉开了二人距离,阔刀差一点没能碰到裘富安,又离着远了。
裘富安再起一指对向黄凉,黄凉退刀蓄力前待以贯技满贯之力点枪式捅出阔刀。
阔刀和灵力交错,这是黄凉希望的“换伤”场合。以一千换二百,甚至一百都值。因为黄凉还处在回光返照珠的作用下,而裘富安则要伤上加伤。
黄凉强拧开肩膀,灵力剑穿左臂而出,打断了骨头。
阔刀尖如分水的船头,又似裁纸的新剪,得满贯之力并不重的点在了裘富安破烂衣裳下的旧伤口里。本就没好的伤口被这一点重新破开,这伤势可都是那些厉害有籍者所赐。裘富安吃痛又起一指对准了黄凉的脑袋。
“轰”的闷响,那破脑一指偏在黄凉右臂,一团火焰的爆炸在阔刀尖头闪烁。
黄凉一贯的手段,在视线看不到的阔刀背面贴了一张轰灵符。
裘富安这回可算是新伤崩裂了旧伤,巨大的痛苦使得白球都维持不住。他痛苦倒地,阔刀崩飞高去,黄凉踉跄落地。
“送我上去!”黄凉对地上躺着的陶词儿说到。
陶词儿用吞服丹药刚刚恢复的一些灵力,于地面鼓起一根土柱,托举着黄凉向天而起。
双臂遭重根本不能握刀,黄凉携着土柱上升趋势一跃,在空中以腿拦住崩飞的阔刀,膝盖一顶稳住刀向,以一个屈膝的姿态跪在刀背上从高空坠落,直取裘富安的脑袋!
裘富安这样的身体能发挥出的战力不及平常十一,而今又新伤旧伤一并,加上方才白球灵力一耗,伤势再也稳不住,面对这必杀一刀裘富安展现了最后的疯狂。
“我死也不会让你增长修为的!”
裘富安张开嘴巴吐出舌头,如今他只能用这种咬舌自尽的方式反抗了,上下牙齿如铡刀般落下,就要断掉那红色的舌头。
笃的一声,从裘富安的喉咙里生出来一根土刺,撑开了他的上下牙,枕着他的长舌头。
陶词儿小拇指点在地上,歉疚的对黄凉说,“我不是有意要抢你修为的。”
黄凉跪落在地,两断了裘富安的身躯,他躺在两半躯体中间,惨淡的笑了笑,“没关系。”便晕死过去,这就是回光返照珠的反噬力。
陶词儿得杀了裘富安之利,修为直接跨入四境,稍一修养后,就带着黄凉龟缩地底。黄凉伤得很重加上回光返照珠的反噬,不知道还要昏迷多久。陶词儿本身和大地化归玉融合,只要站在地上就能获得灵力,又得丹药之助很快就完全恢复。
因为附近就是荒野群山,没什么妖兽灵怪也无什么资源矿产,陶词儿便从地下转移到一处山间,在山壁里弄出了一个还算精美的房间。
一开始,跟在鳞龙院相反,黄凉睡床上,她睡地下,然后她就也睡到床上去了。她看着黄凉昏迷的模样突然想到了那次以为是梦的糗事,明知道周遭没人她还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起嘴巴完成了那个梦的后续。她突然有一种就这样下去挺好的感觉,她甚至想着黄凉醒来会像书里那般失忆就好,这样他们两个就可以相依为命不问世事,就可以白头到老了。
这期间她发现了那个盒子,她突然想起很早之前在上仙村见过这个盒子的,她打开了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于是又放回了黄凉怀里,趁机靠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起身,憨憨又不好意思的笑着。
“前辈?”
自打陷入昏迷,黄凉的意识便去到了一个幽暗的地方,好像是无比深邃的海里,他游啊游的一直往下潜,不知潜了多久惊人的发现海底竟像是星空。在他震惊之际,遇到了一个声音。黄凉正听这声音跟自己讲解着什么,突然声音断了,于是问了一句。
“刚才好像被人拿走了一会儿,又放回了。”
这个盒子并无名号,就是一个买椟还珠的故事,就是一个讽刺修界之人分不清谁好谁坏的作品。可惜因为盒子本身的残缺,这个前辈不记得的事很多,能说的也断断续续有缺失。总之听下来后总结起来就是:完整的盒子是三把其中的一把能够解开什么的钥匙,盒子能开出的丹药和所有者的境界有关,一旦卡在一境界时间过长,盒子就会锁闭等到突破境界后才会继续开出丹药。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有一段时间什么都开不出来的原因。至于为什么有饭团、怎么补全盒子、饭团有什么用,这个前辈都不知道。
“前辈,我怎么能醒过来呢,能不能教我一招半式的?”
这个声音突然安静,接着海底的星辰开始一颗颗快速熄灭,黄凉感觉自己突然被深海排斥,由不得他的就被往上冲,一边远离海底一边看星辰暗去,身子突然一轻仿佛脱离了大海,眼前陡然一暗再无凉着的辰星。嘴唇突然一暖,他睁开了眼睛看到陶词儿闭着眼,凑着脸,唇相碰,鼻相依。
看着她睫毛微微晃,黄凉赶紧闭上了眼睛。这可真是天道轮回,上一次是陶词儿假装睡去,这回是黄凉故作昏迷。
陶词儿笑眯眯的睁开眼抬起头,手掌撑在黄凉胸膛上自顾自的说:“要不……再香一个?哈哈。”
她自是笑着,突然感觉手掌下那从来缓沉的心跳加剧,那张有些黑的脸竟是发红。她双目瞪的老大,赶紧顺势往边上一倒“哎呀”一声直接滚到床下,皱紧眼睛装睡,意识到皱着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立马缓了缓眉宇,故意平缓的呼吸着。
黄凉假装苏醒的样子,倒也不算特别假的说了句“这是哪儿”然后坐起身子从床上下去,把被子盖在了陶词儿身上,就看到了她红彤彤的脸,不免一笑。
石屋基本上跟鳞龙院的房间差不多,耀石在顶上挂着,桌上还插了几朵小花。
黄凉拿出盒子打开,里面不再是丹药和饭团,而是一本小小的册子。
陶词儿伸了伸懒腰,做全套的揉了揉眼睛,故作惊奇的说:“你醒了啊!”
黄凉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两个月,方才还有的悸动心痒一下子清空,此去尧山没有传度可用,小心走路最起码也要半年,且不说棺材里的家伙好不好对付,光是再回来就已经过了一年之期。
这一年内,上仙门的人会得到最基础的对待,最起码不会死,一年后可就是杀了能长修为的无籍者啊!
黄凉一拍桌子,严峻的说道:“没办法了,接下来就把命交给甘莫的灵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