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没皮没脸，遮皮遮脸
入夜了房子才弄好，野人拒绝了黄凉的邀请，转身回去继续熬汤了。
涂梁立这间小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张木板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把凳。
将从家里带来的被褥铺好衣服放好，还像模像样的放了几本诗词的书。确定门锁好后，这才拿出了小盒。昨天里面就有东西了，那会儿被挂在绳子上随着飞剑，不好拿出来也不想拿出来。打开一看是颗冶魂丹。虽然不用掉就不会再开出东西，但他已经想好了可以把这丹药和别人的换，别人吃下去就是用掉了，他就可以把跟别人换的丹药保留下来了。事不宜迟，他和那两不熟只好去找陶词儿。刚开门就看见陶词儿收了屋子快速的往旁边林子里去。
“这么冷的大夜里了，她这么着急要去干嘛？”黄凉心中疑惑偷偷的跟上。
行出一里地左右，陶词儿才停住，月色下她拿出了一把铲子似乎在挖着什么。
黄凉心道：小样宝贝藏这儿了是吧，待会儿就把它偷走，然后让她拿丹药来赎。
过了一会儿她又用铲子开始填土，然后就往回去了。
黄凉得意洋洋抓起旁边一根木条就开始挖，他甚至已经能想象陶词儿不情不愿又不得不给丹药的场面了。
哪怕寒风吹得手冷脖子凉，黄凉却干劲十足。
风停了，黄凉却整颗心都寒了。
“真当自己宝贝呢！”他一把将木条掰断，骂骂咧咧道，“拉个屎都还要挖坑埋起来，生怕别人看见一样，真是有病！”
愤怒的回到上仙村就开始敲那精美单间的门。
里头灯亮了，窗帘开了，陶词儿没说话。
“我在涂梁立屋里找到一枚冶魂丹，换你一颗筑体丹或者纳灵丸。”
“换！我换！两颗都行！”伴着快速的开门声，边上那女子冲了出来，着急的说到。
原本还一脸平静的陶词儿突然也开了门，竟是隐隐有争风的模样，“先来后到，他先找我换的。”
那女子已经拿出了两颗丹药，笑对着黄凉说，“我先答应的，而且我出的是两颗呢？”
“我也出两颗。”陶词儿毫不示弱。
“别，你别两颗了。”黄凉对陶词儿说。
那女子更加高兴，却听得他后一句，“一颗就行，我跟你换。”
女子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回去了，留下了一地粗喘的呼吸。
黄凉可还记得这女子白天叫他滚，这会儿又笑上亲近上了。前倨后恭这种事在朋友之间算是趣事，同陌生人这样就叫势利眼。
“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吃下去，别到时候又要换回来。”黄凉故意这般傻愣的说，其实就是怕陶词儿不吃存起来，那样的话盒子就卡住出不来东西了。
陶词儿很是糊涂，首先他有两颗不要只要一颗，还让自己现在就吃？噢，她突然有些得意，看来他终于还是痴迷于自己了，所以才这般要留下深刻印象。
四天后，她就知道自己会错意思了。
“来来来，冶魂丹了啊，”黄凉敲着一面破锣咣咣咣作响，上仙村空地上站了十来个人，都是老叟眼中的失败者。“价高者得？才不，第一个说出我满意价格的就直接换，当场服下童叟无欺啦。”
一颗冶魂丹的价值大约等于三颗纳灵丸，七颗筑体丹，而且这东西很抢手！这是这几天黄凉到处打听出来的，知道这行情对于给陶词儿那颗更加心疼了。
黄凉这吆喝是很鸡贼的，给人一种抢快的错觉，而不是价高的直接。
“就是你了，两颗纳灵丸两颗筑体丹那个。”
这价格其实是低了一点点的，其他人都可惜自己怎么没早喊。
“好了，各位散了吧，下次有机会再聚哈。”黄凉还从野人那讨了一大壶汤，九成九都是汤只有一点点是药液。一一倒给来捧场的人喝。这大冷天的喝上一碗这样的热汤，倒确实是舒服的。
市井、市侩甚至是势力！陶词儿在单间里生着本就不该有的气！
中间还开出的纳灵丸黄凉和村里那叫蒋惜玉的男的换了两颗筑体丹。把那叫秦舒的女子气得不行。
来在了野人屋里，黄凉财奴一样数来数去这些丹药，眼下有个严峻的问题冶魂丹怎么弄？拿冶魂丹换冶魂丹那不是有病吗！
黄凉打算去找些活干，他们这些失败者有数百人，修炼一事虽要勤奋却也不是埋头苦练，上仙门内有不少琐事可以干可以赚钱，可这些人都有个臭毛病，那就是放不下身段又嫌钱少，宁愿摆出一副在修炼实际无用的样子来麻痹自身。上仙村那三个都一样，野人倒是没看修炼过只顾着熬汤。
当归小铺，老叟看到了黄凉，他彻底记住了这个人和名字。
“老先生，我来找些杂事干。”
老叟更加鄙夷，那么多失败者都不屑做的事，这人居然觍着脸来干？丢出去一个册子，便自顾自喝起茶来。
他在堂间角落里蹲着的样子，更让老叟生厌。黄凉翻看着这本《杂事集》，里面事情确实有够琐碎的，什么给花草浇水、修剪庄园、跑腿送信买东西乱七八糟，大多都是些闭关的人所托，翻着翻着他确定了干什么了。
老叟一看所指，丢脏东西一样丢去一块牌子，牌子上就写了一个字“临”。
“去兽园清理粪便，啧啧啧。”老叟仿佛都闻到了臭味熏天。
大门是不能去的，牌子是要挂在胸前的，黄凉总算是可以进入那梦寐以求的仙宫，然而进了侧门才明白自己过于天真。他只能看到要去的路，也只能走这条路，旁边倒是可以看见，但听不到声音。那些人笑或不笑似乎都对着自己。难怪他们不愿意干这个了，确实是很糟心。黄凉一点也不在意，他都出过牛粪当饱那样的糗事，还怕这些？听不到声音也好，他仔细看着这仙宫一样的地方。
“快点！”
突然耳旁传开了呼喊，黄凉知道雇主嫌他慢了。加快速度沿着那条能走的路来在了和仙宫截然不同的万兽苑，粗犷蛮荒，巨石树木堆立起来的古怪组合尽显远古苍凉，时间仿佛在这里回溯，让人生出一种甘于渺小的臣服。
三个头的狗、六對翅膀的蛇、蹲在树上乌云一样的鹰、飞天莹绿的大螳螂……
“快点！”那声音明显不耐烦了。
黄凉赶紧全速跑了过去。
一个白净胖圆的小眼睛少年叉着腰拍了拍旁边那只白色的牛。这牛同村里水牛差不多，就是鼻子上多了一个角，身上画着看不懂的纹路。
“它最近吃坏了东西，拉的有点多，我赶着去听课，你清理干净啊，等我回来就给你钱，不许离乱跑。”
黄凉点头答应，一副店小二的做派，抄起粪叉就开始干活。乡下孩子做这个事轻车熟路，又是接水又是擦槽的，收集的粪便用小车推到那树木下掩埋，顺便搁了一些草放进食槽里。
半个时辰就清理了赶紧，黄凉坐在食槽上不敢乱跑，放眼去看那更多神奇的飞禽走兽。旁边白牛一边吃草一边哞哞叫。
忽而一只丈高的牛腿人身牛脸的异兽出现，黄凉被吓得摔进了食槽，那异兽哼出白气的鼻孔嗅了嗅，竟是吐出了两颗巴掌大的不规则草球。
白牛当即吃下一颗，身上的纹理居然开始发光，一闪一闪。
黄凉看得惊奇，白牛吊起草球搁在了他的脸上。黄凉感受到了上面的口水唾液，一脸的嫌恶。就听得那上下是牛中间是人的异兽哼了一句，二话不说就把草球吞了下去。
那异兽这才离开。方才来的突然黄凉根本没发现，现在它去倒是看得清楚，周围那些狗啊、老虎啊、蛇啊，竟是都躲开着它。
还没来及惊呼，体内便爆发出一股让人心慢的震颤，从头发开始往里皮、筋、肉、血、骨都在颤抖，心脏反而像个拖后腿的紧赶慢赶的就是追不上，那种强烈的快慢差异让黄凉更加慌张，他索性憋住气用自己的方式让心跳加快。脸红了、腮帮子鼓了、眼睛都憋红了、表情痛苦狰狞着、耳朵都开始涨着气连脖子都粗大了一圈。
就快忍不住的时候，他双手狠狠的掐住脖子，仿佛那脖子是别人的一样。
心脏越跳越快若不是刚才用手掐住喉咙，似乎都能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轰”黄凉脑子里一声炸响，心脏终于追上了那震颤，身体突然就静下来了，那股震颤感不见了。黄凉松开手大口大口的呼吸，脖子上都出现了两个可怕的被掐出来的血印。
舒服，太舒服了。
一种通透从脚底升起顺贯到头顶。黄凉从食槽里爬起，身上那股牛粪味似乎被煮了一遍味道更大了，连那白牛都往里面挪了挪。
黄凉打水洗澡，虽然是冰水冲上身却是暖呼呼的，穿着一条裤衩一边洗一边冒着热气。
约莫两个时辰，那小眼睛胖子才回来了，看了看成果远超意料尤其看白牛纹理一闪一闪，那双小眼睛更是冒出精光，一出手就给了黄凉一块绿玉钱，领着白牛就撒欢的跑了，让黄凉可以回去了。
黄凉知道自己走了狗屁……不对牛屎运，得了不知名的机缘不说，白黄绿赤紫，本来报酬才四个白玉钱的，一下子翻了二十五倍！十白钱一颗冶魂丹，一下子就可以还清野人欠的债了！
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看沿路的仙殿了，一路飞快跑回了当归小铺，把牌子还给老叟，将那一枚绿钱往柜台上一拍，挑眉道：“清账！”
老叟惊得差点掉下了柜台，这!这小子居然有一枚绿钱？赶紧翻了翻《杂事集》，报酬明明是四枚白钱啊！看来是得到赏赐了，真是眼红啊！
清了债黄凉借口说余下的钱也想花在老叟这，便从老叟收集的一堆破烂里多拿了些东西，尤其是各种盒子。
真金白银换破烂？老叟当然愿意！
回到家中放下那些东西，黄凉冲到野人屋里宣布这个好消息。
野人难得沉吟了许久，竟是有些悲伤的说，“谢谢你啊黄凉，其实我是个废人了，丹药、修炼、考核早就和我无关了。”
黄凉不相信，人间时候那小孩的病谁都说治不了，一颗冶魂丹就治好了。这仙宫不知道多少本身神通，就算野人受伤了有问题，怎么可能治不好呢？
“到不了最高就把自己弄到最低，你让他自甘堕落自我麻痹吧。”
屋外来了个人，蓝衣少年曹星若。他丢给黄凉一本书就走，临了还来了句，“对吧，曾经的绝世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