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无标题
抵达澜城时，天空正下着小雨，池鱼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幸好，一早就和民宿老板说过，所以她一出来，便看见来接她的人。
坐在车上时，她才打开久未启动的手机，数不清的未接来电，一大半都是顾渊，手机刚一开机，他的电话又打来。
屏幕亮起，她没有接，因为静音，倒是吵不到旁人，只是她自己有些心烦气闷。
微信传来消息，他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池鱼回复：很晚了，明天吧。
手机屏幕再度亮起，他再度打来电话，池鱼无奈接起：“喂。”
顾渊周围有点吵，衬托着他的声音愈发温柔：“你在哪儿呀？”
“我出来散散心。”
“喔，我想陪陪你。”
“不用了，听楚乾说，顾氏最近遇到些麻烦，你忙你的吧。”
“顾氏的麻烦都解决了，我有空。”
“顾渊，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池鱼想挂电话，顾渊急忙阻止：“郑小姐醒了！”
“你说什么？”
顾渊再次强调：“郑依依醒了。”
池鱼握住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十分激动：“什么时候？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很想你，你来见她就知道了。”
“喔。”
听出她话里的犹疑，顾渊趁势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有些事，以后吧。”
“那你先跟她聊聊天，毕竟你们很久没说过话，好不好？”
池鱼抵达民宿，她订了套房，带个小院子，卧室的窗子能看见大海，她坐在客厅，听着他的声音，望着雨滴落在草上，化为晶莹的露珠。
过了很久，久到顾渊一度担心她挂了自己的电话，才听到她不大不小的声音：“好。”
这头电话刚断，郑依依的电话立马打进来，这个号码她念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本以为再也不会接到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如今屏幕亮起，恍如隔世。
“依依。”开口即是哭腔。
郑依依的声音很小，听起来没什么力气，一听就是在病中：“小鱼。”
小鱼，小鱼，小鱼……
池鱼满脑子都是这些年来郑依依叫她名字的场景，她有时候很会撒娇，黏在池鱼身上，死活不松手，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支持着池鱼，走过一程又一程艰难的旅途，因为被需要。
“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受伤。
郑依依的声音亦有哽咽：“我们之间没有对不起。”
“都怪我，你才会受伤。”
“不是的，小鱼，早知道那个李圆那么过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你住宿舍，我就应该不管不顾地拉上你住我家。”
“没有，是我一直太懦弱了，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傻瓜，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
在沉睡的这些日子里，郑依依的梦里时常出现当年池鱼落水的场景，她深刻地明白当年根本不是失足，而是有意为之，因为梦境一遍又一遍的加深，她醒来后，心口生疼。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要，你才刚醒，要好好休息。”池鱼急切地说。
“那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池鱼没有正面回应，看着天空：“很晚了，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聊。”
“明天一定要再聊喔。”
过了半晌，池鱼艰难回应：“好。”
屏幕熄灭，池鱼抱着双腿坐在屋檐下，伸出手接上雨滴，冰冰凉凉的，一扫暑气。
院子里种着几株荼蘼，正团在另一侧屋檐下，即便有片瓦遮挡，还是被雨水无情打到，摇摇欲坠，似要坠落的样子。
这时，顾渊又打来电话，响了很久，池鱼无奈接起：“你今天怎么了？”
“我从没觉得我们真的分手了。”
“你说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池鱼声音柔柔的，如同和煦的春风。
“我想跟你说个秘密。”
“好，你说。”她声音慵懒，像是在哄孩子。
“你以为我对顾家是恩情，其实不是的，我恨顾家。”
“你怎么了？”池鱼叹气。
“因为顾迎松自以为是的善心，才会害我父亲为了我自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唉……”
“这些年，我在顾家，过得一点也不好，在他心里，永远只有他的亲生儿子，从来没有我。我蛰伏数年，苦心经营，是为了扳倒顾家，让他付出代价。”
“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
“我需要你，我要你帮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以前不懂，现在我懂了，经过这么多年，我唯一在意的只有你。”
“阿渊，我这儿下雨了，你呢？”
“我被大雨困住了。”
顾渊站在车站落地窗前，大雨不止，狂风大作，这场台风比预计登陆的时间早了很多，以致于车辆停运，他被彻底困住了。
“我有点害怕，你怕吗？”
“其实我怕打雷，但我想我们俩在一起，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应该就不怕了吧。”
“无论再大的风雨，总有过去的一天，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纵使被乌云遮住，也总有拨云散雾的一天，所以不要害怕。”
“我们一起。”
池鱼的脑子很浑噩，胸口生疼，连带全身的骨头都有痛感，她吃了两颗药，躺在床上，说：“我想睡觉了，你可以讲个故事吗？”
“好，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只要结局是好的。”
“从前有一辆火车，载满了冰雪，开到哪里，哪里便是寒冬。终于有一天，森林里的小动物觉得太冷了，便打算在火车上种花，小兔子种了桃花，小狗种了杏花，小猪种了荷花，小猴子种了桂花，小狐狸种了菊花，小马儿种了向日葵……小动物们齐心协力种上各式各样的花朵，于是，整辆火车都被鲜花包裹，冰雪慢慢融化，变成花香四溢的春天。从那以后，小动物们每天都很期待火车开过来，因为每当火车开来，就是春天来临的时候。”
故事讲完，电话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顾渊知道她睡着了。
他坐在休息室，望向窗外，声音微沉：“小池，我不能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