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景
大概是因为池鱼的突然叫喊，顾渊有些紧张，他几乎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见她脸涨得通红，呼吸不畅，顾渊将手松开一点，低语：“是我，别怕。”
“你来干嘛？”
“我怕你无聊，送几本书给你看。”
池鱼瞥了眼桌子，的确摆放着几本有关花卉的书籍。
“你先松开我。”
也许是刚洗完澡，也许是因为害羞，顾渊放开她后，才发现她整个身体都泛着红，他的眼睛瞥向别处，喉咙不自觉地咽口水。
池鱼觉得很丢脸，稍稍背过身，下逐客令：“书已经送到了，那你出去吧。”
他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柜子，说：“柜子里有我的衣服。”
“你不走吗？”
“我……有事跟你说。”
池鱼不好真的赶他出去，只能先去柜子里挑了件他的衬衣穿上。
衬衣很大，加上她本就偏瘦，穿起来松松垮垮的，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顾渊见她衣袖垂着，便帮她向上卷起衣袖。他的动作很温柔，如微风吹拂，撩拨心神。
有的时候，池鱼自己也会觉得，他们俩的种种太过暧昧，若想全身而退，必须要拒绝，可每次在他面前，她就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和初见时一样，顾渊会给她吹头发，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她的脸颊。
如果这双手捧起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神情缱绻，他的手拂过脸颊，自上而下，触摸她的耳畔、肩窝……
镜子里，池鱼的脸通红，顾渊关掉吹风机，问：“是不是风太热了？”
“不是啊，正好。”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刚洗完澡，有点热。”
“喔，那我把空调温度调低点。”
以前池鱼总觉得吹风机的声音很吵，可是今天就连吹风机的声音都是温柔的。
不过三千块的吹风机和三百块的吹风机肯定不一样，池鱼觉得一定是因为他们家的吹风机质量好，才会产生自以为柔情的错觉。
“我们去看夜景吧。”顾渊突然提议。
“啊？”池鱼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吹风机价位方面。
“这里地势高，夜景超美，我小时候最喜欢看了。”
“可是我没有衣服换。”
“穿我的。”
顾渊边说边从柜子里找衣服，很快拿出一条休闲裤递给她：“裤子可能会大，系上皮带就行。”
“这么晚了，我们出去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小时候就喜欢趁大人睡着，偷偷跑出去。”
池鱼皱眉：“你怎么那么不乖？我从小可是听话的孩子……”
“快去换衣服。”
她还没说完话，人已经被推进了卫生间。
这条皮带即使是最窄的地方，对池鱼来说也很宽，她提着裤子从卫生间出来：“我穿不了，你有那种带松紧带的运动裤吗？”
“这里好像没有吧，我很久不回来住了。”
池鱼提着裤腰，裤脚拖到地上，将她的脚完全盖住，整个人看起来娇小又可怜。
顾渊又翻看起柜子，从某件衬衣上扯下装饰绳，代替裤腰带使用。
“这么麻烦，你干嘛非拉我出去？”
“因为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的小时候呀。”
池鱼偷笑，脸上却装作严肃：“顾先生，你真的很会哎，你应该用这种方法对付过不少女孩子吧？”
顾渊拧眉：“怎么可能？只有你！”
“我才不信！”
顾渊收腰带时故意用力，让她整个人靠到他身上，他的脸离得很近：“爱信不信！”
系完腰带，顾渊蹲下身，帮她卷裤脚。
池鱼后退，忙说：“我自己来。”
“别动，马上就好。”
只见他单膝跪地，一点点将多余的裤脚收起。
这样的情景，池鱼觉得像是……求婚？
“堂堂总裁，这么容易下跪，说出去不怕丢人吗？”
“你会说出去吗？”
“当然会，还要大肆宣扬。”池鱼神采飞扬。
顾渊站起身，弯腰看着她的眼睛：“那我期待你的大肆宣扬。”
顾家老宅是个在半山腰的别墅，从后门出去，一路向上，大约几百米有个亭子，从亭子向下看，几乎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夜景。
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万家灯火，生生不息。
初秋时节，虽然不如寒冬冻人，但夜风已经开始有股刺人的寒意，尤其是在山上。
池鱼倚在亭子边，大声赞叹着美好的景色：“这也太美了吧，天高地阔，就像我看那本书时候的感觉，整个苍穹都是我的！”
她穿着他的衬衫、裤子，还有毛衣，就好像连她也是他的。
顾渊心想，苍穹是你的，而你是我的。
天边放起了烟花，在空中盛放，又如流星般滑落，池鱼指着远处，欣喜：“像不像那首诗？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明明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没说错吧？是不是很值得看？”
池鱼像个土拨鼠似的点头：“嗯，幸好来看，不然就错过了。”
“不会的，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他仿佛是在说，以后还会常常带她来顾家老宅。
池鱼听懂了，却没有明说，只是点头：“嗯。”
两人坐在亭子的边沿处，可以将美景尽收眼底。
烟花依旧绚烂，池鱼问：“这个烟花该不会是……”
顾渊摇头：“这个真不是，只是凑巧。”
“那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吧，得许个愿。”
池鱼抱拳，抵着自己的下巴，闭上眼睛，认真许愿。顾渊看着她，只觉得某人今晚特别无厘头。
不过，他依然很关心这个无厘头的心愿：“你许了什么愿？”
“秘密，而且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的心愿是，希望身边之人如她一般，动了心。
有时候，池鱼真的觉得顾渊过于细心，当他拿出她的保温杯，让她喝水时，她觉得他真的事事都想得很周到。
池鱼喝完水，将水杯递给他：“你喝吧。”
“不用，看见那个箱子没？里面有矿泉水，是家里佣人准备的，我喝那个就行。”
“晚上冷，还是喝热水吧。”池鱼将保温杯塞到他手里。
顾渊坏笑：“那我们算不算间接接吻？”
“我们又不是……”
池鱼理所当然地想起初见时去酒店的画面，意识到失言，立马封口。
某人却不屈不挠：“又不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顾渊一手撑住柱子，将人圈在中间，另一只手握住水杯抵在两人中间，当着她的面，和她用同一根吸管喝水。
喝完水，他似乎是在仔细品尝，末了总结一句：“甜的。”
“白开水都被你喝出花来！”池鱼嗔怪。
“要不我们再回味一下酒店里的场景？”
池鱼见他真的凑近，一把推开：“我才不要！”
顾渊没有再继续，而是收起坏笑，莫名转了话题：“池鱼，你前男友对你好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前男友？”
“猜的。”
“那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有过几任男朋友？还有发展到哪一步了？”
“不是，就是想知道你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还可以吧，不过得看你问的是哪个？”池鱼满脸傲娇。
“初恋呢？”
“我的初恋可是特别美好，你确定敢听吗？”
“嗯。”
“那你听完，可不能自卑喔。”
“不会。”顾渊宠溺地笑着。
池鱼陷入回忆：“大概是我十九岁那年，大一升大二的时候，飞来横祸，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要做手术，做完手术后有一周的时间看不到。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我没有告诉他们，还用打工做借口，暑假都没有回家，依依陪着我在校外租房子，一直照顾我，就连手术费都是她给的。”
“难怪你和郑小姐关系这么好？”
“当然，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那个时候依依很忙，既要照顾我，还要兼职做模特，不能常常陪我，我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会跑去楼下甜品店，听人来人往的声音。”
“你遇见了你的初恋？”
“是啊，那天是七夕，我听见他和店员说话，说很想吃一块芒果味的蛋糕，可是店员包装好后，他才发现没有带手机，没办法支付。”
“所以……你就帮他买单了？”
池鱼笑着问：“你怎么知道？”
顾渊摸了摸鼻子：“因为你一向乐于助人啊。”
“对啊。”池鱼对他的赞扬照单全收，“而且那天芒果味的蛋糕买一送一哎，我刚好也想吃，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大男人让女孩子买单，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人喔？”
池鱼以为他在吃醋，煞有介事：“人家只是忘记带手机而已，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你继续说，后来呢？”顾渊双手一摊，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后来，店员小姐姐说要情侣才能买一送一，我就跟她说，我们就是情侣啊。然后，他就说我们可以做一餐甜品时间的情侣。”
“喔，这也叫初恋？只是吃了顿饭而已。”
“当然了，我们那份甜品吃了整整一下午呢，也就是说七夕节那天下午我不是单身。”
“听起来像是两个寂寞的人互相安慰而已。”
“明明是两个相似的灵魂在互相靠近。”
顾渊歪头，不以为然：“再然后呢？你们在一起了？”
“我们再也没见过。”
“所以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当时觉得以后不会再见，所以一下午都用的别名，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眼睛看不见，像是被困住了，所以我叫羁鸟。”
“他叫旧林。”
被猜中后，池鱼泄气地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很难猜吗？”
“不难，我当时还说我就吃亏一点，当那个更喜欢他的人，因为羁鸟恋旧林，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哎。”
“可是旧林会一直留在那里，而羁鸟会飞去别处，留下的也许更喜欢呢？”
池鱼诧异地看着他：“我还没想过可以这样解读。”
“池鱼，那如果再见到他，你会记得吗？”
“当然。”池鱼自信一笑，随即拱拱他的手臂，“该你了。”
“我？你觉得我应该有多少比较合适。”
“双手应该不够。”池鱼伸出两只手，假装数数，“不过有件事我想谢谢你。”
“什么？”
“当初答应留在你身边时，我都没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幸好我不是小三，你也不是花心大萝卜。”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当小三？”
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让我最喜欢的女孩子变成世人讨厌的小三呢？
池鱼笑得越发灿烂：“还有呢？”
“还有什么？”
“是不是十根手指数不过来？”
“如果赵天晴算的话，那我应该有两任吧。”
“还有一个是谁？”
“一个记性特别不好的女孩子，很可爱，很善良，又乐于助人，天真活泼，明媚动人。”
池鱼嘟着嘴：“听起来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她记性不好，把我忘了。”
“她是生病了吗？你为什么没把她找回来？”
顾渊沉思了一会儿，才想到：“你相不相信缘分？”
“什么意思？”
“有时候遗忘是因为缘分未到，如果真的有缘，天涯海角总会重逢的。”
“那她回来了，你是不是就会和她在一起？”
顾渊觉得这个鬼丫头，似乎把事情想到了什么离谱的地方。他努力措辞：“也许她回来的时候，我身边已经有其他人了呢？我都说了，我很相信缘分的。”
“喔。”
夜色渐深，虽然城市里的路灯还亮着，但每户人家的灯火逐渐熄灭，世界仿佛暗淡了许多。
顾渊的毛衣很柔软，池鱼将手缩进衣袖中，一点也感觉不到寒意，她觉得很困，意识模糊地倒在某人肩膀上。
“池鱼……”顾渊小声叫她。
“嗯……”她迷迷糊糊地回应。
“我们回去吧。”
“好。”
顾渊扶着她的脑袋，将人抱起。池鱼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动作很诚实，但却言不由衷：“我可以自己走。”
“那你下来呀？”顾渊做出一副放她下去的架势。
谁知，某人像个小猫咪般，撒娇：“我很困哎，你抱抱我嘛。”
“池鱼，你可比我会多了。”
“成年人什么都懂，但心不能随便交出去。”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树木掩映，灯光影影绰绰，映照出两人斑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