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鸡腿
王珂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戳自己。
“王珂，醒醒，英语老师发卷子了。”
王珂半睡半醒把前桌弯曲着手臂递过来的试卷拿了过来。给自己留了一张，转头又把最后一个给史萌萌递过去，转回来还不忘对着前桌嘀咕一声。
“你转过来把试卷放桌子上有多难，举着不累啊，傻鸟。”
王珂的前桌是一个黑黑的男生，天天喜欢在抽屉里看中二小说，可能是受了小说的影响，为人十分热心，什么都好，就是懒，懒得要死，能动嘴就不动手，能动手就不动腿。
“你拿到了不就好了，何况我举了那么久都没说累。”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有时候想一想，王珂真觉得他挺洒脱的，但是又看到他背地里不怎么被人喜欢，又觉得不好。
王珂收了试卷又趴在桌子上睡觉，自从进入复习以来，他就没有写过一张英语试卷，不是因为不会，是因为他觉得英语这个东西实在无趣，只要把单词背会了，就是小学语文阅读理解，简单的要死。所以王珂在想明白这件事以后，就去和英语老师进行了沟通，得到的结果就是，如果王珂可以每次英语考试都在102分以上，那英语老师就不管他，他只要把单词全背会就可以了。
所以一直以来王珂英语课要么就在背单词，要么就在睡觉，班级里的人羡慕的紧，也有些人去找英语老师试着沟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不听课只背单词就可以每次考试都优秀，甚至有的人，连英语老师设置的门槛，也就是先连着优秀3次英语考试都做不到。这也导致了英语老师逢人便说，王珂这小子是个学英语的料，可惜就是太懒了。
当然，王珂并不关心这些事情，他拿了一节卫生纸，在上面写上：“527的时候叫我，我睡一觉。”大摇大摆的转过身去，把卫生纸放在了史萌萌的桌子上，甚至都没有团成纸团。
史萌萌看了一眼纸巾上的字，抬头对着王珂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王珂对着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转过头去趴在了桌子上。
王珂两个手臂环绕着放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胳膊中间，这样可以看到桌子底下，有时候他也会用这种姿势在午休的时间看书，但是他不喜欢这样睡觉，他喜欢枕在胳膊上把脸对着窗户，开一点小缝隙。这样就可以在睡觉的时候呼吸到新鲜空气。只是因为这样太过于显眼和有些挑衅老师的意图，所以才选择面朝大地的睡觉方法。
可王珂刚把头低下去，就闻到了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就像是发霉的酸菜泡在爷爷一个月没有倒掉的烟灰缸里面，幸好中午吃的饭已经消化完了，要不然王珂真的会吐出来，而且会精准无比的全部吐到李有的那个脱了鞋子，顺着袜子上的破洞伸出头来来回抖动的大拇指上。
抬起头来，打开一点点窗户，大口呼吸了一口冷气，王珂觉得自己的命得救了，随后就把头放在窗户上，看窗外干枯的树，看在校门口溜达的门岗大爷，看水池子前边早上上了冻的水洼，现在已经解冻了，里面树枝泥土都有，脏死了。
我想大部分男生（女生我不知道）的初中生活都有类似的经历，大概是在英语课或者政治课多一些，会觉得整个课堂实在是无聊，自己又没有多大的胆子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于是乎就把眼睛放在了窗户外面，有时候一只小鸟都可以看一节课，没有的话就看外边的树之类的东西，觉得实在是比课堂有趣的多，可是一旦到了下课，这群人又往往呆在教室里不出去，最多上个厕所就回来了。
现在回忆起来，不过是讲课的老师，将课堂氛围塑造的太过乏味，加上学生不想学习而已，外面那些静止的东西怎么可能有教室里几十个人有趣呢？
王珂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史萌萌在后面拍了拍他，他醒过来发现李有已经不在位置上了，王珂猜测大概是趁英语老师去办公室的空隙偷偷溜出去了，看了看时间，527，一分不差。
转过头来跟史萌萌说了声谢谢，然后把自己桌子上的书本试卷全往右推到了李有的桌子上，自己的桌子上空空如也。
史萌萌坐在后面淡定的看着王师傅忙碌的身影，已经见怪不怪了，和他做着同样动作的还有前面窗户旁边的同学，至于教室内侧两个窗户旁边的男生，则是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俩，因为那边的窗户，装了防盗窗。
做完了这些，距离下课还有一分钟，王珂坐在凳子上发呆，前面窗户旁边的那个同学确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下课铃响了，整个教学楼跟地震了一样，轰轰隆隆的，看着这栋教学楼发黄的墙皮，已经掉完了漆的楼梯扶手，如果不是我也在这里上了三年初中，我真的会担心这栋楼塌下来。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王珂仿佛被按下了开关，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一只脚踩在桌子上，一只脚踩在窗台上直接“飞”了出去，前面的同学做着同样的动作。
30秒的铃声还没落下，整栋教学楼的学生全都跑了出来，当然大部分都是男生在跑，女生偶尔会有几个，但是如果要是仔细看，大多数都是在小碎步快步走。
在农村中学，你会偶尔在饭点看到这样的场面，成群结队的学生疯狂的朝着食堂冲刺，也可以看到某一天几乎没人去食堂吃饭，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因为农村中学的饭菜几乎都是固定不变的，从周一到周五，只有周四，也就是今天的晚饭是酸汤加上不限量的油条以及一人一个鸡腿。当然了，说是不限量，去晚了那些油条也吃不了两根，所以王珂才会在每周四下午从窗户翻出去。
而且因为是农村中学，学校的所有师生加起来也只有不到300人，食堂的每个座位上都贴着人名，所以每个人都是固定的座位，而且因为每天每餐都是固定的饭菜，食堂也会提前打好放在每个位置上，每个学生只要在食堂门口刷一下饭卡就可以了。
王珂是第一个跑到食堂的，在食堂门口刷卡的时候就看到李有和石磊两个人已经在食堂了，也不在意，毕竟这两个人提前给自己“下课”跑到食堂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珂刷了卡进去食堂找到自己的座位，就在李有石磊两个人的斜对面，一个班的吃饭位置都是在一起的，而且三年都不会变，所以找起来也方便。
众所周知，中学的食堂和校门口是人群聚集最快的两个地方，王珂坐下夹起鸡腿还没有送到嘴巴里，整个食堂就开始乱哄哄的，一个又一个的同学坐下来开始吃饭，一个又一个同学加快自己吃饭的速度，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越早去加饭加菜，菜就越多，去的晚的话，可能连菜叶子都没有了。
王珂手忙脚乱的往嘴巴里扒拉着饭，李有和石磊已经拿着盘子又去打饭了，他们两个人现在窗口前和食堂阿姨不知道在争论着什么，餐厅人太多，王珂听不到，看嘴型也看不出来说的什么。
“不是，阿姨，我们两个真没有鸡腿，而且你看这里还有，就给我们一人一个呗。”
李有一手拿着盘子，一手在打饭阿姨面前比比划划，好像是在急于证明自己语言的真实性。
“不可能，我们都是一份一份挨个打的饭，怎么会给你们少放，而且一般的学生发现自己少了鸡腿就会立刻拿着盘子来我们这里说明。哪有你们两个这种，已经吃完了拿个空盘子说没有放鸡腿的。不给！”
食堂阿姨说的决绝，一点通融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学生越来越多，而且已经开始有学生往那边去加饭加菜了。
李有和石磊见这种情形，连忙加了饭和“土豆炒土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李有明显还有些不甘心，眼睛在班级的吃饭区域扫来扫去，最后发现史萌萌还没来吃饭，应该是放学先去的厕所，然后才往餐厅来的。
李有大摇大摆的把筷子伸到史萌萌的餐盘里，夹走了那一周才有一次的大鸡腿，放在了石磊的盘子里，石磊拍了拍李有的肩膀，可能是想模仿道上大哥对小弟的嘉奖吧，不过现在想起来那个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
史萌萌几乎是最后一个来到食堂的，她坐下发现自己的碗里没有鸡腿，于是端起还未动过的饭来到了阿姨的面前，史萌萌是一个极其大方的女孩子，说话做事都大大方方的，为人也直接豪爽，长的也好看，班级里的人大都很喜欢她，如果换作一般的女孩子，可能就不要这个鸡腿了，可是她不会。
没多久，史萌萌就端着饭回来了，可能是食堂阿姨觉得自己工作失误，又可能是因为史萌萌的态度和李有他们两个完全不同，所以才给史萌萌补了鸡腿，甚至给了两个。
看到史萌萌拿着两个鸡腿回来，李有当时就坐不住了，他要去找食堂阿姨理论。
“我艹她！”
李有还没有完全站起来，就被石磊伸手抓了回去，“别去了，再去那个阿姨万一大声说我们，现在这么多人，再闹起来，我们以后面子往哪里放。”
李有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于是坐了下来，可是当看到史萌萌端着饭回来路过王珂旁边的时候，把一个鸡腿给了王珂，又坐不住了。
“妈的，我就知道他们两个有事儿，还死不承认。”
李有又大摇大摆的走到王珂旁边，史萌萌还在和王珂说话，当着史萌萌的面，一筷子把鸡腿夹到了自己碗里。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抢别人的鸡腿干嘛。你自己没有吗？”
史萌萌看到王珂的鸡腿被抢走，当时就有些站不住了，伸手就要去李有的盘子里抓。
李有侧身把盘子放在自己的腰那里的位置，手里拿着筷子在史萌萌的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史萌萌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那种专属于小女生的委屈一下子就出现在脸上，噙着眼泪，瞪着李有。
李有好像真的不懂怜香惜玉，又或者是单纯的看不上史萌萌这样的女生，毕竟在一般印象里，小混混的女朋友都是换的很快而且都挺漂亮的。
李有拿着筷子指着史萌萌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老子拿他的鸡腿，他都没说话，你上来出什么头。”说着还要拿筷子朝史萌萌的手上打去。
“算了算了，这鸡腿给你吃吧。”王珂用手抓住李有的胳膊，用力把他推开，站到了两人中间。
“呦呵，这时候你知道上来了，咋的，怕我真打她了。”李有端着盘子，从王珂旁边走过，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耳朵旁“低声”说：“你还是把心放肚子里吧，在这个学校，没人会不长眼去欺负她的。”
“你没事吧？”王珂没功夫去揣测李有是不是话里有话，他先转过来把史萌萌的手拿在手里揉了揉。
手被王珂捏着，史萌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王珂也觉察到了有点不妥，赶快松开了手。
“没事没事。”史萌萌端着自己的饭，用特别低的声音说了一声，就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吃饭了。
王珂想着史萌萌脸红的样子，饭都有些食之无味，偷偷看了几眼史萌萌，发现她都在埋头吃饭，于是自己也吃了起来，要不然晚自习又要饿肚子。
不远处，李有拿着鸡腿屁颠屁颠的坐在了石磊的旁边，刚准备把鸡腿夹给石磊，却被石磊转头一脚踢的没坐稳，差点摔到地上。
李有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咋了哥，怎么突然赏我一脚。”
“没事，警告你一下。”石磊自己把鸡腿夹到自己碗里，三两口就吃完了。
“我哪里没做好吗？哥，突然警告我。”李有有些摸不着头脑，坐在凳子上也不敢吃饭，就那样看着石磊。
“以后，不许动史萌萌。”
石磊说完，就站起来朝食堂外边走去。
“啊？为什么？难道磊哥你？”李有跟在石磊旁边，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是我。”
“那是谁？”
“不该问的别问！”石磊转过头，吓了李有一跳。李有一边说着知道知道，一边点头哈腰，跟个狗一样跟在石磊身边。
“算了，告诉你也没关系，是天明哥。”
李有听了一副了然的样子，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烟来，两个人转身就到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