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赴死
看着闻人辞走远,堂溪微心急如焚。
玉姐应该是被骗了,这些年,玉姐为了报仇等了这么些年,玉姐早就已经等不及了,所以只要有坑她就会往里跳。
她不敢问,也覃她们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玉姐有没有招供出也覃她们来。
可惜如今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了,亏的自己还自作聪明,没想到最后竟然被闻人辞玩了过去。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间地牢里除了那个侍卫和自己,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
地牢里黢黑无比,连个窗户也没有,里面十二个时辰都如午夜那般,暗黑而寂静。
不过一日三餐倒是很准时的送进来。
起初堂溪微觉得这饭菜里面大概是有毒,她倒也不怕死,如果有饭菜里面有毒药,也算是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了。
但是连续吃过了几天,这饭菜似乎没有任何问题,送进来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堂溪微不知道闻人辞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那道铁门,终于又再一次打开了。
不过这一次,不是闻人辞,而是好几个人,为首那个,是一个大约年过五旬的长者。
长者身上穿着的是珍珠外袍,银印青绶挂于腰间的丝绦,中间系于印纽之上。
长者身后还跟着几众侍卫。
长者看了一眼正在无聊到打坐的堂溪微。
堂溪微与之四目相对。
长者给了旁边侍卫一个眼色。
那个侍卫点了一下头,把手中的一件珍珠斗篷递给了自己。
堂溪微木讷的接过斗篷,披在身上,不明白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出来吧。”
为首的那位长者发话了。
堂溪微慢慢起身,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要拉着自己出去杖毙了?
这个闻人狗贼,到死了都还不敢来见她一面吗?
许是太久未见到阳光的缘故,出了地牢,看到太阳的第一眼,堂溪微只觉得眼睛刺了一下。
这阳光额外的刺眼。
长者似乎也料到了,带着她慢慢走进一间院子里。
堂溪微跟着长者走到了一间温暖的房间内,长者与她一同坐下。
他看着跟着是几名侍卫,声音略带沙哑,想来是上了年纪所导致的呢。
“都退下吧。”
长者遣散了其他人。
与堂溪微做了个自我介绍。
面前这位老者,乃上京壁西的廷尉大人松青照,管理天下刑狱,律令皆藏于廷尉,并主管修订律令的有关事宜,掌壁西狱。
也是当年提携闻人承为大苑太守之人。
堂溪微也终于知道她被关这半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闻人辞从六年前就在收集闻人承犯罪的证据了,只不过不是闻人承贪污腐败的证据,而是闻人承私卖兵器,与凤临国勾结的证据。
早在一年前,他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掌握在手里,而玉姐一直想要的贪污证据虽然也是证据的一环,但贪污的罪没有卖国的罪大,就在几个月前,闻人辞早就知道玉姐和堂溪微的计划,所以故意让方稚受伤,遣送回壁西,这么多年,闻人辞有证据在手,却苦于无法送出去。
而堂溪微就给了闻人辞一个理由让方稚出大苑前往壁西。
而且这么多年,闻人辞一直苦心经营这个纨绔子弟的形象,他身边的人,只要理由充分,自然也就无人怀疑。
在闻人承寿辰那天,闻人辞早就发现了堂溪微的计划,所以打晕了堂溪微把她带到这里来,一是因为认为堂溪微没有必要冒险去杀闻人承,龙夏国有律法,闻人承的罪责已经够他死上上百回,他不想堂溪微冒着风险去杀闻人承,这样就是私自用刑,违反了龙夏律法,二是料到她把那份贪污证据送出去后会给堂溪微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干脆把她软禁于此。
其实闻人辞早就认出来堂溪微了,只不过没有点破而已。
方稚受伤回壁西就是为了求见松青照。
景州大苑到照州壁西,路途遥远,方稚足足一个月才到达壁西。
就在前几天,方稚终于带着松青照从照州抵达了景州大苑。
这些天也终于处理好了闻人家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告发自己的父亲?”堂溪微问。
这其实是闻人辞六年前偶然听到了闻人承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交谈,那段时间,闻人辞府中都有一些奇怪的外客。
这些外客长相奇特,不像龙夏国的人。
或许是认为闻人辞还小,闻人承并没有太在意,有一些事情都被闻人辞听了去,渐渐的闻人辞也大概知道父亲在做什么生意了。
母亲早年很受闻人承宠爱,母亲去世后,闻人承格外珍惜闻人辞。
做这些事情也并没有把闻人辞搅和进来,这些年闻人辞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纨绔子弟的身份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暗中收集闻人承里通凤临的罪证。
这些年,干这些事的还有闻人则。
所以闻人一家大抵是要被抄家了。
“那玉姐还有也覃她们呢?”
南宫玉当天晚上就被段干辕出卖,被闻人承亲手斩杀了。
至于南宫玉大院里的人,幸好南宫玉在拿到那份贪污证据后就遣散了大院的所有人,其他人才能幸免于难。
“那闻人承和闻人则都被处了刑?那闻人辞呢?”
“他……他已死与自家房中……闻人府被抄,他已然没有了家,在家与国之间,他选择了国,闻人承虽然自小溺爱他,但是闻人承毕竟犯的是背叛国家的大事,本来圣山很欣赏这位铮铮傲骨的少年,打算在朝廷为他谋得一职,但是闻人家被抄家那天,却发现他自杀于自家家中,许是心里诸多矛盾吧。我们也是在他房中看到他留的字条,上面写着在此地他将你软禁之事,让我们帮忙放了你。”
“当年堂溪一事,我很抱歉,是我当年看人的眼光问题,认为闻人承这种办案对大苑城有利,不曾想苦苦害了大苑子民多年,也还得众多家庭死于闻人承刀下……”
“闻人辞自杀了?”堂溪微有一瞬间觉得恍惚,这一切都来的让她措手不及。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如今家仇得报,你还是继续留在大苑吗?”松青照问。
堂溪微没有回话,她从未想过报仇以后的日子,从未想过报仇以后她还活着,所以更不曾想过不在大苑她要去哪里,留在大苑她又要在大苑的哪里,如今玉姐也死了,在大苑,她大抵没有地方可以安居了。
这么多年她都盼着闻人承死,到了闻人承终于死的这一天,她倒是无处可去了。
“可否想去壁西城看看?”
“上京?”
可是上京没有她的熟人,她去了那里,又有什么意义。
“可有听过壁西城的海鹤书院?”
“未曾。”
“你拿着这个路引去壁西城,参加今年的海鹤书院考核,如果你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归于天地何处,如果你觉得天地间无自己的容身之所,可以去海鹤学院看看,或许在那里,你能找到少年游于天地间的意义所在。”
堂溪微拿着那份路引,呆呆的看了许久。
最后,松青照给她留下来一封信。信封上面,还有那把匕首。
“这是我们在闻人辞房中发现的,给你的绝笔信。”
三天后,堂溪微从景州大苑启程,往照州壁西城去,在路上,她也终于有勇气打开了那份绝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