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被抛弃的废物垃圾，还是可怜小狗？
姜穗岁今冬跟雪天有缘。
她放假回洛西的当晚下了雪，看完她爸妈回洛西，才出机场就又下了雪。
两场雪的雪花都似鹅毛一般，纷纷扬扬。
姜穗岁透过车窗望了会儿，恍惚间，突然有种时光倒流，假期才刚刚开始的感觉。
但等她收回目光，看向斜后方跟她奶奶同坐第三排的宋执。
确切地说，是宋执那张阴沉沉的脸，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认清了这是一个月后的现实。
“宋执，”她扭着身子跟他解释，“我也想说到做到，把奶奶早点带回来，可我妈我爸觉得我们好不容易去一趟，自然是要多住几天的……”
所以这一住，祖孙俩就住到了正月十六才回来。
而他们返校的时间，就是正月十八。
这一个月里，姜穗岁不知道宋执经历过什么，所以下了飞机见到他脸色阴沉，她还以为他在故意提醒她的食言。
但现在她解释完，宋执的脸色却依然没有变化，似乎并不是因为恼她才阴沉的。
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儿，姜穗岁欲言又止，忍到她奶奶楼下，趁宋执搬行李上楼的空隙，拉住王淑静的胳膊打听了一番。
“唉。”王淑静一说起这事就叹气。
年二十九那天，她朋友没管住嘴，说了句宋执长得不如陆薇羽小儿子随她，宋执当时才上楼梯，距离不远，正好清清楚楚听了个遍。
于是闷不作声憋了一天后，终于还是没忍住的他，大年初一一早，就自己开车去了辰北。
他不知道陆薇羽再婚后的居所，只记得他所谓的外公外婆的住址。
所以他当时打定主意，就在外公外婆的小区外面等。
按照北方习俗，拜年一般是大年初一去奶奶家，大年初二去姥姥家，不出意外的话，他只要等到年初二，就能看到陆薇羽和她的小儿子。
但意外的是，上天怜悯，也或者是陆薇羽现任丈夫父母已经不在，反正，宋执只在小区门外等了一个小时左右，那张比记忆中苍老些许的脸就出现在路边。
他想象中会是个小学生的小儿子就走在她身边，母子两人亲密地挽着胳膊，有说有笑。
但讽刺的是，现实中的小儿子个头很高，一米八左右，俨然已经是一副高中少年的样子。
也就是说，她回辰北一两年，就已经彻底跟过去告别，重新建立了家庭，孕育了新的生命。
“他当时心里得多难受啊……他一个人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时，等着他妈回来接他时，他妈却已经搂着新的儿子，又哄又笑……奶奶的，真不是个人！”
一秒钟从难过切换到愤怒，王淑静当着晚辈，一个没控制住爆了粗口，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那个穗岁啊，婶婶平时还是很文明很温柔的。”
姜穗岁点点头，笑着体谅道：“我懂。而且我觉得婶婶说粗口还挺可爱的。”
王淑静一愣，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
“哎呀，一把年纪了，还被你夸可爱！”
“事实确实如此啊。”
被她逗得心花怒放，怎么看她怎么喜欢，一时心直口快，张嘴就说：“这么好的姑娘，以后嫁去别人家太可惜了！穗岁，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家思学吧，虽然他学习不咋滴，但人长得还行，是吧？而且现在这么流行姐弟恋，你完全可以考虑包养……不是，不是。”
王淑静一时嘴瓢，拍了拍自己的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也带个‘养’字。”
姜穗岁提醒：“养成？”
王淑静连连点头：“对，就是养成。你可以考虑下把他养成你喜欢的那种男朋友。”
姜穗岁若有所思，想起了小学生宋思学来宋执家补习功课，宋执规定他错一道题就要爬一层楼，结果他错了三十多道，然后就开始躺在地上大哭，求宋执饶他一命的事。
摇摇头，她笑着婉拒：“思学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小朋友。”
也知道自己儿子没戏，王淑静没觉得多失落，毕竟她还有一个好大侄。
就在她要顺势推荐自己的好大侄时，好大侄沉着一张脸从楼上下来。
车上就还剩下两个小包，姜穗岁见他伸手要拿，当即伸出胳膊挡开，同时转头看向王淑静。
“婶婶，这两个包不沉，您停完车顺便捎上去吧。我奶奶出门前，把冰箱里的蔬菜水果都送邻居吃了，我和宋执去趟超市，重新买点儿回来。”
“行，”猜到姜穗岁的用意，王淑静也挤开宋执，将那两个包护在车里，“你们去吧，别光买蔬菜水果，再买点新鲜牛奶，老年人要多补钙！”
宋执乖乖跟着来了。
只是这一路上，他一句话都不说，就像个人形购物车，只管帮姜穗岁拿东西。
而姜穗岁东拉西扯了一路，一直努力尝试勾起他的交流欲，可说得她嘴巴都干了，他也没能得到他一个字的回应。
终于忍不住，姜穗岁绕到他面前，拦住他开门见山。
“宋执，你不觉得你自己又回到原点了吗？当初你把她名字从你爸墓碑上删掉，难道只是为了怄气，不是为了划清界限重新开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不应该装作不在乎她，不联系她，你应该主动去找她，告诉她你想她。”
“但如果不是，你真的只是为了重新开始，那她再婚也好，有了另一个儿子也好，这都跟你没有关系，你的心情不应该被她影响，你不应该表现得好像……”
姜穗岁微顿，她觉得后半句可能太过伤人，最终就此打住没有再说。
“像什么？”
古水无波的一双凤眼里终于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宋执冷清开口，表情看着木讷，语气却满是自嘲。
“被抛弃的废物垃圾，还是可怜小狗？”
“……像也是因为你情绪低落，但事实上，你不是。你只是你自己，已经交了很多新朋友，有了新的生活圈，甚至不久以后还会有新的人生目标，新的……”
姜穗岁仰头望着他，一片雪花越过棉服外套的帽檐，坠落在她脸上，融成粒微小水珠。
她抬手抹掉，正要继续往下说时，几个路过的小朋友突然“见义勇为”，将手里的摔炮全都砸到宋执的脚底。
沟通被截断，姜穗岁一头雾水地看向那几个小朋友。
“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一个一脸正气的男孩站出来，指着眉头微蹙也困惑不解的宋执道：“我在帮小姐姐惩罚坏蛋！”
姜穗岁更傻眼了：“坏蛋？”
“对啊，我们刚才看到小姐姐哭了！”
“……”
姜穗岁刚才抹掉水珠的动作，从后面看起来确实有点像擦眼泪。
她有点无语，但也没法责怪好心的小男孩。
于是就在她耐心跟他们解释时，宋执没有等她，安静转身，自顾自拐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