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竹马哭唧唧地说爱我
只半个小时的时间，整个洛西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路上行人渐少，一切变得宁静而祥和。
除了宋新明家。
别墅外，宋思宁没见过雪似的，像只发疯的走地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拍照片、拍视频。
宋执出来叫她吃饭，话才说一半，便被她拉着充当起人形自拍架。
不耐烦的人，腿像灌了铅，迈起来费劲。
“你不拍了很多了吗？”
宋思宁一脸谄媚：“好哥哥，帮个忙嘛，我还想再拍一张在堆雪人的侧面照。”
宋执无法理解：“堆雪人有什么好拍的。”
宋思宁点开她的朋友圈，翻出姜穗岁刚发的那一条，指着上面的照片说：“怎么不好拍，你看穗岁姐这张就很好看！”
照片中，姜穗岁蹲在楼下大院，脚下有两个罗列在一起的大小雪球，白白胖胖。
她散着头发，戴着姜奶奶给她亲手织的那顶毛线帽，正用手里的两颗红枣给那个半成品雪人安装眼睛。
拍照的应该是姜奶奶，技术一言难尽，有点曝光，倒也别有一番味道，很像隋心高中整天看的那种青春杂志的封面……
朦胧悸动。
盯着看了好几秒，宋执在心里默默撤回了他刚才的话。
堆雪人确实好拍，不过，仅限姜穗岁自己。
退出照片，他又瞄了眼她的配文。
照片果然是姜奶奶拍的。
姜穗岁：【洛西的初雪，我要和我的摄影师奶奶永远在一起~（爱心）】
下面评论，宋思宁早已占据一席之地。
宋思宁：【拍得好好看，我也要拍同款！我也要和穗岁姐永远在一起~】
姜穗岁回复宋思宁：【嗯嗯，姐姐爱你（爱心）】
“……”
宋执又返回来重新看了一遍她的回复。
如此热情……
看来她玩得很开心啊。
“哥，我好了，快拍快拍！”
趁宋执看朋友圈的空隙，宋思宁已经找好角度摆好姿势。
宋执退出微信，打开相机，敷衍了事地连按几下快门。
宋思宁还想换个姿势继续，他却耐心耗尽，将她手机放到了旁边的石桌上，冷酷无情地转身，拍打着身上的浅薄积雪往屋里走。
“啧啧啧，重色轻妹！这要是让你给穗岁姐拍，你肯定……”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宋执便回头在她脑门上戳了两把锋利眼刀。
宋思宁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特有自信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我说错了吗？你是没看见啊，你刚才看我穗岁姐照片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冒绿光了！”
“！！！”
关于他喜欢姜穗岁这件事，宋思宁还是第一个不知死活，将话说得如此直白的人。
宋执依然不想承认，但他也不能否认，胸口被扯开，心事被放到明面上的那种感觉……还挺爽。
他不是会找身边朋友谈心的那种人，又因为前车之鉴，懒得上网找陌生且不靠谱的网友吐槽。
于是下半学期，这事就一直藏在他心里见不得光，捂得已经都快要发霉了。
“哎，哥，给你说件事……”
没被宋执再飞眼刀，宋思宁的狗胆越发大了起来。
她起身过来拿手机，好像吃定了宋执不会拒绝似的，又把它重新塞回他手里。
“你知道什么是磕cp吗？”
眉头微蹙，宋执一脸“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表情看着她。
“嗯。”
“那你知道我喜欢磕的cp是哪对儿吗？”
有种不好的预感，宋执眉头皱得更深。
“没错，”宋思宁打个响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我最喜欢磕的，就是你和穗岁姐女强男弱的青梅竹马cp！实不相瞒，初中时文艺细胞分裂太快，我还偷偷写过一篇你们俩的同人文，名字叫《竹马哭唧唧地说爱我》。如果你能加加油，把我穗岁姐追到手，让我的小说照进现实，那我当初的一万来字也就没白写了！”
“……”
女强男弱？
同人文？
竹马哭唧唧地说爱我？
狭长眸子蓄力，宋执送出了他十九年来最冷最利的两把眼刀，恨不得直接把宋思宁给钉到墙上做标本。
“给我删了……不然考试前我只给宋思学辅导，让他考得比你好，让你爸把压岁钱全都给他自己。”
“！！！”
不畏惧眼刀，只害怕没钱，宋思宁屈于宋执的淫威，当着他面将发在网上的短篇删除。
“但是，哥你不想看看你和穗岁姐的这篇同人文吗？我可以发你原文档！”
说着，也不管宋执需不需要，她就把他们那篇同人文的文档传给了他。
上车饺子下车面。
王淑静面条煮好，亲自出来把人叫回屋里吃饭。
“快尝尝，婶婶手艺进步了吗？”
好久没给大侄子做饭，王淑静有点兴奋，也有点期待，憧憬着高材生大侄子会用怎样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她的厨艺。
结果宋执吃得仓促，不但没夸，还吃完就要刷碗，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出门似的。
“怎么了，有事？”
宋执应声：“想去看看姜奶奶。”
宋新明闻声抬头：“不是说姜奶奶忙着收拾行李呢吗，等她回来以后再去看。”
“太久了。”
宋思宁在旁帮腔：“就是，我哥是姜奶奶带大的，这么久不见，肯定想得很！”
说罢，她还恶作剧地在桌下踢了宋执一脚。
宋执懒得理他，继续闷头干饭。
宋新明像是被说服，也嗦一口面条，含含糊糊道：“行吧，那吃饭完，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
“不用。”
宋执和宋思宁同时开口，后者语气比他还要强烈。
“让我哥坐地铁去吧，这下雪天天冷路滑的，开车不安全。”
说罢，宋思宁又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宋执这回抬眼瞟她一眼，眼神难得柔和。
他这个堂妹，智商好像还可以。
起码知道，开车去的话，他就不能住下了。
雪夜的路确实不好走，平时乘坐公共交通两个小时就能到的路，今晚宋执花了三个小时。
到姜奶奶家门口的时候，手机显示已经八点四十五分。
门铃响了两声，才洗完澡，头发还没顾上吹的姜穗岁，包着头巾冲去大门口。
从猫眼里看到外面的人是宋执，她又惊又喜。
“你怎么回来了？”
门一开，外面的寒气扑面而来，她裸露在外的脖颈缩了缩，一手捂住头上的湿毛巾，一手扯住宋执还有积雪的外套，把人从外面拽了进来。
以前见姜穗岁这副造型，宋执半点反应没有，今天猛地一见，他心跳没出息地漏跳一拍。
但事实上，姜穗岁的睡衣跟性感风睡衣一点都不沾边。
只不过就是她的状态跟在学校的时候，变得不同。
非常私人化。
私人到……好像在跟他一起过日子。
“谁啊，穗岁。”
姜奶奶在里屋铺完床出来，话才说完，目光就跟一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狭长眸子对上。
“宋执？你怎么回来啦？”
比姜穗岁惊喜数倍，姜奶奶连忙上前，搂住宝贝疙瘩似的拍了拍他背。
“哎哟，衣裳真凉，来，快脱了。”
给宋执脱掉外套，她抽了几张纸巾，将积雪融化后留下的水渍擦去，一边给他晾外套，一边责怪他折腾。
“这么大的雪，你跑回来干什么啊？”
宋执见到姜奶奶，性格脾气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乖顺温柔，看人的眼神也暖了很多，唇角的笑意也像被半永久纹上去似的。
“我听我叔叔说，您后天就要出国了，所以过来看看。”
不等姜奶奶应声，旁边扯开头巾擦头发的姜穗岁先一步开口：“哪啊，是十五号。”
姜奶奶一脸茫然：“十五号吗？我怎么记得是后天？”
“肯定是你记错了呗，票是我买的。”
纠正完她奶奶，姜穗岁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宋执，语气里带着一星半点的数落。
“在车站的时候，我不是还给思宁说，过几天去你叔叔玩呢吗？”
宋执狗狗祟祟瞄一眼她潮湿成绺的长发，伸手掩嘴轻咳一声，但其实掩得是上下滑动的喉结。
“我还以为是你记错了。”
姜穗岁撇嘴：“信我奶奶的记性，都不信我的记性……你对我奶奶的滤镜，到底开了多大呀？”
姜奶奶美滋滋地大笑：“怎么，你还吃醋不成？”
话赶话说出来的玩笑话而已，姜穗岁和宋执却都听得愣了一下。
小时候，尤其是姜穗岁才来奶奶家生活的第一年，他们两个经常为了姜奶奶争风吃醋。
但现在这话里的“吃醋”，存在竞争关系却是姜穗岁和她奶奶，而宋执是被她们争的那个。
果断弃权，姜穗岁把宋执往她奶奶那边推了推。
“你俩好，你俩是亲祖孙，我是外人行了吧。”
姜奶奶没多想，大笑着接茬：“什么外人不外人，咱仨都是一家人！”
姜穗岁点头应着，又回了浴室里吹头发。
嗡嗡的吹风机响了几分钟，再次出来，她又变回了在学校时的马尾辫模样。
姜奶奶跟拆了好几样零食递给宋执，宋执只吃了一种，见姜穗岁回来，就把剩下的都推给她。
晚饭也吃的面条，姜穗岁到现在还有点撑。
“你吃吧，我刷牙了。”
“这就准备睡了？”
“坐了一下午车，确实有点累。”
说到睡觉，姜奶奶看眼墙上的挂钟。
“九点多了，雪又这么大，你是不是今晚住这儿了？”
宋执以为她要去隔壁帮自己收拾屋里，忙安抚说：“您不用操心，我一会儿回去自己收拾就行。”
“行啥啊。”她一副“我能不操心吗”的表情反问，“你知道你家水电暖气都没有吗？另外，你床上的被褥都多久没晾过了，还能睡吗？”
确实。
他回来的时候，就只想到再在姜穗岁身边蹭一场洛西的初雪，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家房子有多久没住人了。
“唉……”姜奶奶叹息着起身，多多少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瞥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个人。
“你俩啊，真的也就是学习方面省心，别的不咋滴。”
“宋执，今晚就在我们家睡吧。你睡我屋，我和穗岁睡一屋。”
宋执不是第一回住他们家，姜穗岁对她奶奶的这个建议表示赞同，但也存在歧义。
“奶奶，你睡不惯软床，要不还是让他睡我屋，我去你屋吧。”
“啊？”知道孙女在某些方面存在短板，却没想到会这么短，姜奶奶愣了下。
但转念一想，对方是宋执，又不是别的男孩子，她习以为常没想太多，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姜奶奶点点头，正要这个决定时，旁边被分配的人却面色异常地开口道：“其实我睡沙发就行。”
姜奶奶家的木头沙发比姜奶奶的床板还硬，而且接触面有弧度，平躺上去一边高一边低，毫无舒适度可言。
姜穗岁光是坐着，都觉得有点硌屁股。
“还是睡我屋吧，被褥都是新换的。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微信转我四件套的钱就行。”
“……”
摸着自己的良心不说谎，宋执其实还是想住她卧室的。
虽然以前进去过，但……
住就是另外一种体验了。
“行，这就转你。”
“……”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姜奶奶没在姜穗岁身上看出一丝半点的变化，倒是察觉宋执这趟回来，似乎变了不少。
姜穗岁拉他一起学农的事，她都知道，也能理解两个孩子接触久了，走得近了，关系自然会变亲密。
只是宋执给她的感觉，好像是关系发展得有点过于突飞猛进，他对姜穗岁的信任依赖，都要超过她这个带他长大的奶奶了……
当然，如果两人真能突破朋友关系，变成更加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姜奶奶还是很支持的。
毕竟宋执在自己身边长起来，知根知底，比外面找来的男孩子要叫人放心得多。
晚上十点，看完当地电视台的晚间新闻，三人就全都回屋。
姜奶奶躺上床，正想旁敲侧击一下姜穗岁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姜穗岁的手机就叮当叮当地响起来没完。
“这谁呀，大晚上的还找你。”
姜穗岁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回答说：“隋心。”
“奶奶你睡吧，我调静音。”
姜奶奶应声，只能暂时放弃祖孙俩的秉烛夜谈，先让她们小姐妹说起悄悄话。
隋心：【社死了！你人呢！】
隋心：【啊啊啊啊啊要疯了！】
隋心：【好浪漫啊！】
隋心：【我现在心还在怦怦直跳呢！】
隋心：【虽然其中也有社死的关系……】
姜穗岁看得云里雾里：【怎么了？你到底是社死，还是浪漫死？】
隋心：【你刚没看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