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书生意气
“受人所托?”
老村长缓缓吐出的话,令陆元稍稍惊讶,随后又试探性的问道:“老村长说的人,当真是人吗?”
“陆先生果然非同常人。”
老村长同样惊讶。
昨夜他睡至半夜,忽做一梦,梦中关神前来相见,告知他天亮将有一位奇人造访村庄,此人姓陆,若是相见,当尊称一声先生,不可怠慢,定要好生招待。
一开始他不相信。
虽然村中关神素来极为灵验,可他在此数十年,从没见过关神,直到见到陆元之后,方才知道此事为真。
陆元一语道破玄机,更加确定他和关神所说相同,是一位奇人。
他惊讶,陆元同样不比他好多少。
看样子,昨晚并非黄粱一梦。
而是真实发生。
这个世界……有点东西啊!
“村长,你们在说什么?”跟随一起来的介绍人满脸迷糊,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没什么。”
老村长摇摇头,又看向陆元:“陆先生居住在此,以后若是有需要,随时找我,我的住所您也知道了,需要的一些日常用品,一会儿让我那孙儿给您送来。”
“好,谢过老村长,既然住在此地,以后桃树的浇灌,就交由我来处理。”
“那就多谢了。”
陆元拿出一定的租金和中介费付给介绍人,起初老村长不收租金,奈何拗不过陆元坚持,最终还是收下,说是会把这笔钱拿去修缮学堂。
告别村长和介绍人。
陆元才推门而入。
发现这房子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不缺,房间、厨房、连一些常规的工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大致收拾了一下,门外忽的传来一声呼喊。
陆元推门而出。
院门外,阳光下,一个十二三岁,身穿粗布麻衣的小孩,骑在一头壮硕的黄牛背上,黄牛毛色光亮,眼神温和,它的身后拉着一辆木制板车,从板车边缘的磨损,不难判断出已经有些年头了,板车上摆放着一整套的生活用品,棉絮、被子、水桶、还有崭新的锅、碗、瓢、盆等等,连洗澡洗头用的皂角也送来了。
“是陆先生吗!”
小男孩从牛背上一跃而下,动若狡兔,来到陆元身前,灵动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他:“陆先生好年轻啊,陆先生,我叫孟云,爷爷叫我为您送来这些生活用品。”
“好,谢谢,也替我谢谢村长。”
“陆先生客气了,陆先生,我帮你搬!”
比起之前见那个熊孩子,孟云简直是天使宝宝,不仅帮陆元搬东西,有时见到陆元一些东西使用不熟练,还耐心的教他,又是帮他挑水,又是帮他做午饭。
陆元留他吃饭,他却再三推脱,言称他做的只是小事,家人还在等他。
家教真是相当的好。
下午,陆元坐在院子里,欣赏着即将落下山头的夕阳,院子里桃树微动,花虽未开,却抖出几许花香,沁人心脾,如此也算是悠然自得。
陆元脑子里在思考着未来。
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他还是打算去探索一番的。
有鬼、有妖、又有神。
说不定凭借长明灯,努努力,他也能成神,再不济做个燕九霄那样的能人异士也是相当不错。
试问哪个男儿不想拥有超凡的力量?
再不济,来都来了,总归要游历一番这个世界吧?
曾经陆元就想游遍全世界,还没来得及实施想法,就已经来到这里,梦想永远成为遗憾,这一次……没有俗事缠身,又有熊孩子一家留下的钱财,不为肚皮担忧,走一走、看一看、寻一寻那超凡之路又何妨?
不过,一切的一切,总归有个前提。
认字。
字都不认识,谈什么做神成仙?
这也是他在这边陲小村租住,留下的原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陆元闲暇时就去村长的学校学习,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房子,学生也都是本村的人,大多是些小孩,教的也是最基础的一些识字、诵诗之类的。
用村长孟夫子的话说,学习,终归要靠自己,基础的懂了,剩下的便是自己一步一步的去走。
陆元深居简出,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把常用字认识了一大半,之前那熊孩子一家留下的信,他也拿出来看了,和他猜测的相同,熊孩子一家从鹭州而来,鹭州已经彻底乱了,他们家遭到仇人报复,不得不离开,前往靖州投奔朋友,书信是一封介绍信,信里详细讲述了他们有多少人从鹭州出发。
出发时,人数不少,一家人加上奴婢丫鬟等,足有八十三人。
半年前他们就从鹭州一路前行,等到了靖州之外,却只剩下熊孩子一家,其他的都遭了难,凡是死亡遇难的,名字都被画了一道斜杠。
看过信,确定没什么用处,陆元直接一把火烧掉。
平日里,陆元除学习以外,倒也结识了一位好友,归乡村最有知识的人,这人不是村长,而是一位二十八九的书生,他平日阅读各种书籍,经过乡试、县试,已经有资格前往大衍首都参加京试,是真正的文化人,每天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看书的路上。
陆元和他认识,还是有一天前去拜访村长,出门时碰到他,到村长家时又相遇。
二人一见如故,成为朋友,偶尔相约喝酒。
“陆兄,明日,我将离家远行。”
集市酒馆。
陆元对面,书生张孝祥饮下一碗酒,嘴角处有些许酒水打湿了他陈旧,却干净无尘的衣领,一口酒下肚,俊秀显白的脸开始泛起一丝红润。
“决定了吗?”
陆元道:“此去神都,路途遥远,最快的速度也要八年光阴,如今天乱世纷纭,这一去,恐怕生死难……”
“陆兄,你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大丈夫,岂能久居乡野,我一腔热血,若是不能为国效力,与死何异?”张孝祥怅然道,“如陆兄所言,我这一去,不知是否有归来之日,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好!”
陆元不得不佩服这个时代文人们的决心。
从靖州到大衍首都,神都,至少需要八年光景,一路跋山涉水,生死难测,书中有言:上京赶考者数千,抵达京城者不过二三,其中艰难可想而知,却依然无法阻挡他们前往的脚步。
张孝祥心意已决,陆元自不再劝,只是和他一同饮酒。
酒后的张孝祥,话也多了起来。
“家国未定,何以为家?我辈读书人,生若能报国,死之又何妨?”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陆兄啊,人的一生,路途众多,唯这读书,方是实现张某心中抱负的唯一捷径!”
“可惜啊,我钟爱的女子,我没有勇气向她诉说心意,他日若能侥幸归来,恐已成人妇,我走后我那老母亲定会以泪洗面,下次相逢殊不知是在阳间还是在九泉之下……”
“陆兄,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他日若是再见,定不忘今朝之谊!”
“来来来,当浮一大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