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声东击西
刘志信盯着窗外发生的一切,心如平静,似乎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管家轻轻的合上门,凑到刘志信身边说了两句,随后又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房间,意思是边上那间屋子里待着的人也很关注楼下的动静。
刘志信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管家便问道:“城南城北两个大营还不清楚情况,是否需要传信?”
“不用担心,出发之前我交代过,他们都会见机行事。”
管家明白事理,稍稍退后了两步立在一旁,同刘志信一道看着窗外激烈的打斗场景。
正月十四,临安城。
启凡在赵忆南跟前就说了四个字:“圣上被袭。”
赵忆南大吃一惊,偷袭来得如此突然,他们刚刚找到黄巾军的线索,还没来得及顺藤摸瓜,又被黄巾军抢先一步。
她转身刚准备赶去救驾,苏秉灯却拦住了她。
“天后必定在楼上,不管如何今日都要将她抓捕。”
“可保护圣上要紧。”
“圣上身边有高展,一时半刻不会有事。但是此时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不知猴年马月了。再者,黄巾军的计划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偷袭应该只是第一步。”
“不行,亲卫职责就是守卫皇族,我必须去。”
“那就兵分两路,我去查楼上,你去救驾。”
赵忆南点了点头。
苏秉灯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云悦茶娘还在那。
他猛然间反悔:“你去查楼上,我去救圣上。”
说完也不管赵忆南同不同意,径直奔了出去。
赵忆南无奈,让启凡找了两个兄弟,一道朝着二楼而去。
中和楼外已经乱作一团,不停地有百姓逃离文市河,巡防营和禁军的视线都汇聚在圣上的龙船边,只有部分人员追击偷袭者。
可终究是太多人,仅仅片刻功夫,便出现了践踏事件。
苏秉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弱幼小在这恐慌中受伤。
他沿着中和楼的边沿,拨开人群,钻到文市河边。
龙船上安然无恙,而不远处的罗氏桥上正有两个人打的火热,一人乃圣上的御前护卫高展,另一个人便是云悦茶娘。
就算她蒙着脸苏秉灯也能认得出来。
苏秉灯歪了歪头,骂道:“为何不听!”
外人听起来,似乎这句话是说给苏秉灯自己听的。
前一刻在河边看到云悦茶娘的身影之时,他便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总希望她能明白,万不可冲动。
无奈,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云悦茶娘的习性,苏秉灯一清二楚,甚至连茶娘的喜好,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爱用哪种香料,他都心知肚明。
运河工程和城西两次救他们的那个女子,剑术与新燕不相上下,虽然蒙着脸穿着黑衣,但是那身上一股浓浓的花香,苏秉灯十分熟悉,就是云悦茶娘。
这种花香其实就是岑潇潇曾经说的西域之香,苏秉灯当年流浪之时结识了来自西域的小兄弟,习得了这种简单而又奇特的花香制作,并将制作方法传给了茶娘。
他认识云悦茶娘之际,正是茶娘落魄之时,被流氓围堵,被饥饿纠缠,被寒冷偷袭。
苏秉灯替她解围,赶走了流氓,又将手中的大饼塞给了茶娘,还把茶娘带到了自己那个小破屋。
如今想来,也许一切都是安排。
茶娘凭着花香和制茶的手艺,在临安城落了脚。
苏秉灯知道,云悦茶娘一直感恩在心,也对自己有着一份出乎常人的关心。
可她却从来没有强求过,只是默默地守在苏秉灯身边,充当他一个温馨的港湾。
因为她知道,苏秉灯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叫丽娘的女子。
苏秉灯朝着罗氏桥飞速奔去,内心是多么希望这一切不要发生。
“住手!”
云悦茶娘听出了苏秉灯的声音,用剑逼退高展,转身看着飞奔而来的苏秉灯。
双眼的泪水从脸颊上缓缓滑落。
她知道,苏秉灯已经认出了自己。
苏秉灯奔上罗氏桥之时,高展横剑立在桥头,凌厉地看着不远处的茶娘,随时准备出手。
苏秉灯拦在高展和茶娘中间,都没来得及问候茶娘情况,一直不停地挥手让茶娘赶紧走。
云悦茶娘却充满歉意,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股特有的花香,四方剑客可没有。”
云悦茶娘又惊又喜,惊讶的是苏秉灯能一眼看穿,喜悦的是苏秉灯对自己的在意和了解。
只是自己内心深处四方剑客之一的暖树身份,一直保密着,没有让苏秉灯发现,她有些惭愧。
苏秉灯催促着茶娘速速离去。
可茶娘口中不停地说着:“我不能走!”
“黄巾军已经穷途末路了,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四方剑客,只讲恩怨,不说权贵。”
“你说黄巾军对你有恩?”
“等你见到天后,就一切都会明白的。”
苏秉灯愣了一下,黄巾军天后的身份突然变得扑朔迷离。原本他以为应该是一个异域人士,或者是朝中权贵,为了争夺权力不惜引狼入室,可听茶娘的意思都不是,似乎天后与自己相识。
“可黄巾军没有机会赢,茶娘,你趁早放弃,速速离去。龙船上的护卫虽然已经被杀,可是御前侍卫高展武艺不在四方剑客之下,加上龙船两边禁军和巡防营,黄巾军没有一丝胜算。”
云悦茶娘笑而不语。
高展平静地看着笑容神秘的茶娘,似乎他也不着急回到圣上身边。
“你的剑法不错,可惜想要凭借你一人来刺杀圣上,无疑是以卵击石,天方夜谭。”
“你觉得我是来刺杀圣上的吗?”
“那你来做什么?”
看着神秘的茶娘,苏秉灯忽然明白,或许她的任务并不是要刺杀圣上,而是调虎离山,将高展引走,顺便解决圣上身边的小喽啰。
看着苏秉灯变得透彻的样子,云悦茶娘玩笑道:“你猜对了一半。”
“你什么意思?”
云悦茶娘还没有回答。
赵忆南飞奔而来,还没来得及开口。
紧接着两岸边几处地方突然爆炸,逼退了守在文市河边上的守卫。
巨大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临安城,炸毁的碎屑四处飞扬,原本受惊龙船上的各路官员,此刻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或钻入船内,或躲在角落,颤颤巍巍地观察着四周,寻机溜走。
尘埃落定,文市河两岸突然冲出来了数百名百姓着装之人,分头在文市河两岸的柳树上、花灯前、石桩底下等等各种地方,抽出各色兵器,与禁军和巡防营针锋相对。
这些人脸型不同江南人,毫无疑问,这便是苏秉灯二人千辛万苦寻找的北辽狼卫。
赵忆南着实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有如此数量的狼卫混迹在百姓人群中。
苏秉灯倒是镇定自若,似乎眼前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同样镇定的还有不远处龙船上的圣上,挺直腰杆,目视这一切。
高展见状,挥剑指天,当即下令:“众禁军听令,包围刺客,保护圣上!”
仅仅片刻功夫,先前散乱的禁军迅速组成数队朝着狼卫包围过来。
狼卫毫不畏惧,甚至都不曾转身与禁军面对面,反而纷纷亮出藏在柳树下,文市河岸边的各种兵器,目视着他们的目标,随时准备出击。
苏秉灯扫了一眼在灯火下明晃晃的刀剑,叹了一口:“原来藏在这里。”
赵忆南是满眼疑惑和内疚。
“这些兵器是怎么运进来的呢?运河工程的材料册上并没有登记,城门监的登记也没有出入。”
“别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苏秉灯指了指不远处的龙船,随口问道:“你看船上少了谁?”
赵忆南扫遍了整艘龙船也没有数清楚船上同行的官员少了谁。
经历过两次袭击,官员躲的躲,藏的藏,根本无法数清楚。
赵忆南还想着问苏秉灯,忽然听到高展一声大喊:“缴械缚手,伏低不杀!”
此言一出,禁军随令而动,迅速朝着狼卫方向推进。
狼卫已经无处可去,眼前是文市河,身后是数倍于自身,装备精良的禁军,一旦交手,只需要片刻功夫就会被禁军斩杀干净。
龙船上的官员见状,也重新亮出身来,与圣上一道面对狼卫,连一旁四处逃散的百姓也不再乱窜。
所有人都认为眼前的情况都是禁军必胜,偷袭必输。
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只有苏秉灯隐隐担忧,黄巾军筹谋数年,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何况两个重要人物左将军和天后都还没有露面,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他转身问一旁的云悦茶娘:“眼前这是一个必死局,你为何还不走?黄巾军还有什么招式?”
云悦茶娘摇了摇头,回道:“行军者,事需密不透风。黄巾军从来不会透露全部的计划,每个个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部分,我的任务是调虎离山,将徐宁引走,离开龙船,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把你留在我身边。”
“什么意思?”
苏秉灯听完愣住了。他思索了片刻,云悦茶娘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将他留下,无非就二种可能,一是这原本就是她的任务,黄巾军需要他不在场,二是茶娘知道未来可能发生的危险,不希望他涉险,就想他留下。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能同意。
龙船上的部分官员已经在吆喝着大宋威武,圣上英明,狼卫自不量力前来送死等等的说法,还有武事派的官员已经向圣上建议,狼卫偷袭视同北辽开战,大宋要坚决反击。
突然,中和楼边上传来一阵锣鼓声,禁军骚动起来,部分将士发现身边众多兄弟纷纷倒戈,转向了黄巾军。
一时间,禁军压倒性的优势化为乌有,反倒是狼卫一方,由于部分反叛的禁军加入,气势如虹。
天有不测风云,战场之势瞬息万变。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圣上直属的禁军居然会有反叛的一日。
这下轮到圣上和众人无路可走了。
狼卫近在咫尺,而救兵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