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无话可说的高林黑着脸蹬起了自行车。
虽然梅甘确确实实在按照剧本演、也好像的确是在礼貌的讲话，但不知为何他这会儿竟莫名觉得自己比起出门前商量好的人设更像是在给这妞儿打工……怎么？赶路这事儿还带点餐的？要不要我现场给您表演一个自行车特技动作啊？
而梅甘……她心下一横，保持着这个若即若离的距离靠去高林耳后，呼着气柔声道：“为什么这么僵硬！您可是‘迷上了我’呢。”
那柔和气息吹过男人耳际，像指纤骨细的手抚摸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衣领、拨动他鬓角的白发，顺便把他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句话，梅甘就成功让高林·卡萨维缇差点把车骑沟里去。
“fxxk兄弟！不是，大哥！先生！大佬！！”梅甘大惊失色，“稳一点儿！稳一点儿！地上全是泥！咱俩可都是新衣服！你得保持住自己的好形象啊大佬！”
高林差点儿让她逗笑：这一套跳级尊称可真是流畅坦荡纵享丝滑，紧张时还不忘拱几句好话，悲惨中带着一丝搞笑……能屈能伸的男男女女他都见多了，这一款的还真是少。
“行了，打住。”他在外人看来目光柔和，嘴上却毫不留情的低声截断了梅甘的话：“我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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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自霾空穿越而过，在乌云下切出一道灰白亮色。
‘告死者’银白的长发高高盘起，上头插了一把朴素的银色梳子。‘送葬人’则依旧披散着一头火红长发——两人步调一致、轻盈无声，从一条人迹罕至的巷中走过。
一道昏沉的灰黑领域从前者脚下扩散，将两人一同笼罩其中，遮蔽了‘送葬人’强烈的存在感，以及她手中包角镀银的皮褐色提箱。
‘咔’。
‘告死者’藏在裙摆中的右手拨动了佩枪的保险开关。
同一时间，‘送葬人’将一杆装饰黄铜的木柄霰|弹枪夹在肘下，稳稳的用空手拉退机关，发出清润迷人的机璜弹括声。
——镀银猎鹿弹，上膛。
科隆斯帝国的银黑幻影，携着朵常伴身边的熔火玫瑰，奔赴一场热情洋溢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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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完全趴在高林背上的梅甘看上去已经快睡着了。
有时候她这人会表现的有些奇怪：明明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潜藏着巨大的威胁性与危险性，但她依然能坦然自若的和他相处、一起飙戏乃至于做一些看似放下防备的事——
——正如现在。
毕竟，对自己，梅甘实在是过分的充满了自知之明：反正这家伙的威胁性实在太大，我警戒防备也没用……还不如表现的真实点儿。
有时候，真实就是最好的伪装。用一份真实掩盖另一份真实，被怀疑的概率就会大大减少，就像卧底总会和目标组织成员培养出一些真感情：别总以为别人是会被随意蒙蔽的傻子，你得给出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奇妙的是，梅甘能感觉到，高林对她心中的防备心知肚明，就像他也清楚知道她的来历一定有问题。
他只是不说而已。
在梅甘的逻辑中，两人这会儿其实并非互相蒙蔽，而是心怀默契的绕过了一些敏感话题。毕竟大家还要通力协作发挥自我作用，没必要为了些不重要的事儿影响人生的长度……
当然，除此之外，高林这样的态度其实还有个可能性存在：他不在乎。
对于这个可能性，梅甘没有深想下去。
不是无法代入那种心境……只是人总要找点什么理由去说服自己。
警惕很重要，但如果只有警惕、却没有足以支持自己在关键时刻进行抗争的力量……那就还是当它不存在吧。
现在，她需要闭目养神以保存昨晚没能彻底补全的精力体力，顺便装作自己睡着了的样子，让‘这段关系’在敌人眼中显得更真实一点儿。
……
听着身后女孩越发轻缓的呼吸声，高林的脸色有些无奈。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保持着一个能让对方趴的更自在的姿态，骑着自行车驶过长街。
他肩背宽厚有力、腰线却不是太宽，被今天崭新的风衣强调的体格的确称得上一句线条美妙。
而梅甘……虽然气色不算好、身材也不算十分窈窕，但她看上去纤细漂亮、五官柔和，男装时雌雄莫辨，现在换回女装，竟还带着某种与身边这一切有些格格不入的意味。
或许是因为那样的‘外来感’实在是过于明显，两人穿过长街时，竟感觉似乎有人在天日之下看着自己。
梅甘没有回望过去，因为‘一个柔弱的、没有能力的女孩’是不该能感知到这一切的。
虽然她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感知力似乎有些过强……？
相比之下，高林就没有这种顾虑了。不，倒不如说，如果他没能感应到黑暗力量的窥视、或面对那黑暗中的窥探毫无反应，才会被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高林·卡萨维缇’！
于是，他突然抬眼，带着一个冰冷的微笑，向那目光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道暗影陡然融退入黑暗深处消散而去，如遭火燎。
高林冷笑一声，收回视线，转头放低声线道：“我们很快就到教堂了，你会好起来的。”
这极其之符合梅甘审美的男人那低沉沙哑的磁性嗓音说起这种话来，竟是使得她呼吸一僵、只觉背后一道酥麻电流窜过——
……呃，寒毛竖了起来。
娘诶，见识过这家伙那不知道真不真实但确实很吓人的面貌之后再听这声音，简直是对梅甘的折磨……
“……”年轻女孩深呼吸了一口气，捏着嗓子用以往专拿来使陌生人降低戒备的声线道：“谢谢您，卡萨维缇先生……我简直不知道要怎样感激您才好……”
……
……高林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几乎拧起来的眉毛。
别了吧，妞儿……你把你嗓子放开点儿我们还是能正常交流的！！
听过梅甘的少年声线与原本声音后，再听这就差在她头顶上标一个‘做作！’的温柔声线，高林总觉得自己这会儿又有点想把车骑沟里去了。
就这样，他们一个自觉自己声音正常、台词正常，一个觉得自己声线讨喜、台词……虽然是从八点档里抠出来的但也还算能听吧？——两个人就这么毫无自知之明的互相恶心着对方一路向前，为这世上鸡皮疙瘩的存在平均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远处暗影中，浑然不知这二人到底都是什么鬼的黑袍人从另一处黑暗中浮现，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传回去，”他说，“卡萨维缇很喜欢那个女孩……她和之前那个被他救下的年轻男人长相非常相似。”
“她会不会就是那个人？”一旁缓缓浮现的侍从问，“毕竟，我们从未真正确认过那个人的性别。”
黑袍人偏头看了看他，缓缓摇了摇头。
“不。她绝不是那个人，没有任何一个女性灵能者能从‘鲜花镇’里活着走出来……她们会比我们更先登上‘倾斜天平’，成为黑夜与暗影的一部分……”他说，“而且，‘神父’已经见过‘他’了。你是在怀疑‘黑天使’的力量吗？”
说这话时，黑袍人的声音一点点变得阴冷柔软……等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已经变得雌雄莫辨了。
走窄了路的侍从噗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伏身颤抖不敢说话。
黑袍人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无趣的转回头去。
“去吧。”他索然无味的叹气，又在看向高林与梅甘两人的背影时重新变得兴味盎然起来。
“去告诉‘神父’他们要去教堂……”
“‘黑天使’，快要得到祂最好的祭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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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维缇先生……我们不是要去教堂求助吗？”梅甘的表情看起来茫然极了。
“是这样的，”高林的表情显得好像有些尴尬，“我好像迷路了……一定是之前喝了酒的问题！”
……你|他|妈就没喝一口酒！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找这么烂的借口你蒙小孩呢？！
梅甘低头俯身把脸藏在阴影里，嘴角抽搐：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欺负敌人不敢近到他周围来……绝了……
不过，好像她也没什么资格说这话：高林欺负敌人不敢近身看他是不是真的喝了酒，梅甘不也在欺负敌人没法从高林的灵能场域的掩盖下看到她身上可能出现的‘情绪化色彩’吗？
要知道，灵能者只要能在灵能储量上绝对压制对方，就可以感知到对方身上被强烈的情绪波动诱导而迸发出的灵能色彩。
那色彩和‘幻梦之路’里黑暗中流淌的、浓重颜料一样的色彩高度相似，只是更加透明罢了……现在的她，在这方面完全没什么反抗能力，只能靠外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反应……
梅甘完全没纠结这是不是不好的问题：穿越至今，虽说经历了那么多事，但仔细算起来也才一天多而已。作为一个初学者，她能有这水平就不错了。
认知到自己的弱势、并借助更强大的力量在危险面前保全自己，这没什么不好。
反过来讲，要是她得和这帮灵能者比互联网快乐冲浪，她必是能按着他们捶啊！！
梅甘飞快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
随后，她依然捏着那温柔入骨的声线，道：“那么，我们现在是到了哪儿？卡萨维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