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处理完恶灵的羊毛后，梅甘就着厨房里干净的清水洗漱、高林则快速收拾了一下厨余垃圾，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回到旅店正堂。
‘告死者’和‘送葬人’已经坐在了餐桌边，前者正安静而严谨的拢好自己的裙摆，后者则在给前者盛汤。
“早上好。”高林笑着打招呼。
刚把一碗汤放在‘告死者’面前的‘送葬人’转过头来，看着梅甘高林两人愣了一下。
“……不错，很不错。”她点了点头，赞叹道，“诺克斯小姐，虽然您和科隆斯人的五官特征不尽相同，但我想，‘美丽’这个词，在这一刻链接了一切。”
梅甘被她夸的脸都红了一下，低头捋了捋自己耳际的发丝，道：“感谢您的赞美，您今天也是如此光彩照人！但……很抱歉，我没有耳洞，您给的耳环我戴不上……”
“没关系，诺克斯小姐，我明白，”‘送葬人’笑了笑，态度自然地接过梅甘递过去的耳环，“事实上，它被一同递送给您，只是因为这套首饰被装在同一个盒子里罢了。”
闻言，梅甘恍然点头：是了，‘送葬人’这样的强者怎么可能会观察不到她没打过耳洞这个细节？
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她在心中再度告诫自己——我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旁边的高林为梅甘拉开椅子，撩开自己崭新的衣摆在旁边坐了下来，扬了扬眉头道：“别客套了，吃饭。”
‘送葬人’没有反驳他的话，梅甘也只是笑着应了一声，道谢后坐在了高林身边的椅子上。
在她坐下后，高林抄起叉子，从自己面前顺手挑了一片培根搭在了梅甘餐盘里的土豆泥上。
“……嗯？”梅甘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真像哄小孩儿一样给自己加了餐，“谢……谢谢？”
“看来你回答了他的某个问题，而他对你的答案很满意。”‘送葬人’叉起一朵西蓝花，在桌对面对她笑道。
梅甘刚想张口回答，一旁的高林就用叉尾轻轻敲了敲实木桌面，语调淡淡的：“吃饭。”
……好吧，好吧。食不言，食不言。
梅甘对‘送葬人’眨了眨眼就默默低头吃饭了，可后者却大着胆子出声吐槽道：“现在的你用餐礼仪可没好到哪儿去……”
高林看了她一眼。
……‘送葬人’的脖子一缩，默默吃起了自己的早餐，整个人的存在感飞快落到了一种比一旁的肖恩还低的程度。
怎么回事儿，不都已经分开二十一年了吗？！‘送葬人’在心中大惊失色：这就是老父亲的余威吗！！总觉得就好像自己如果违背他的命令他就会把自己送去上学写作业一样……
这不对啊！她都已经三十七岁了！！
一旁的‘告死者’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妹妹：被父亲的法术影响了还不自知，真是个笨蛋。
好吧，这也有高林和‘送葬人’之间的灵能强度差异太大的原因，如果不是‘告死者’相比之下本就更加侧重灵能方面的发展、而他又懒得把灵能波动掩藏的太仔细，这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通过目光施了法。
这就是……无限的灵能之路上，那引领众人的先驱之一……
这就是真正的‘高阶灵能者’。
‘告死者’垂下羽睫，盖去自己眼中的情绪，继续小口喝着汤。
……
吃完饭，肖恩自动自发站起身来收拾餐桌，边收拾边道：“按之前的讨论结果来看，我这个非战斗人员就只能给你们打后勤了。”
“你留在这里，确定安全？”高林皱眉问。
“嘿！你是在质疑灵管局的安全保卫仪式效果吗？”‘送葬人’发表了一些不满言论，“只要防御启动，四阶以下灵能者来几个死几个！”
‘四阶’？梅甘听到了这个关键词，而《均衡之书》上也有相关介绍：均衡灵能者根据灵能强度分为九个等级，初步觉醒且可以凭自己的能力穿梭幻梦之路是一级、拥有‘码头’是二级，建立‘安全屋’是三级……
四级的标志是‘连续抵抗心智海的侵蚀超过一小时’。
这么看来，她现在其实连一级灵能者都不算，即使她已经在啥都不懂的情况下去过那书中描述极其恐怖、混乱、疯狂且不稳定的心智海了。
也不知道高林这个‘可以将他人自由带进码头、安全屋与心智海，还能让对方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在心智海上逗留许久’的人，是什么等级……
不过，这么说来的话，昨天‘撒饵’时，他又究竟是为什么才一定要在心智海上停留，而不是回到现世遛弯儿？
梅甘正疑惑着这个问题，高林就提到了它。
“我确定了一下，之前我带诺克斯小姐在‘海’上下的陷阱生效了。”他说，“他们果然一大早就远程下了诅咒……”
梅甘眼角一抽。
好吧，这‘饵’底下，他也没给对方留什么好东西……
“然后被你反导了？”‘送葬人’随口反问，“怪不得你今天心情那么好……”
“不，”高林严肃的否认，“我只是将它折射去了他们豢养的‘海兽’身上。这会儿，那条被冠‘利维坦’之名以窃权的鱼，大概正追在他们屁|股后头咬呢。”
-
此刻，心智海中，某座潜藏于中层海域的心脏状石质移动建筑里正一片兵荒马乱。
数十黑袍人在其中惊慌失措：一条鳞甲被覆的巨大怪鱼在外头反复掀动洋流、怼着这颗石心疯狂撞击，誓要教里头的人知道‘死’字怎么写——
——作为诞生于‘心智之恶’的怪物，它很聪明，聪明到能分辨清楚自己所中诅咒的来源。
他妈的，里头的人都快崩溃了。
“卡萨维缇什么时候这么缺德了啊啊啊！！”
“你是新来的吗！他一直都那么缺德啊！！！”
“养鱼的人去哪儿了？！它疯了！快制止它！”
“去你的，养鱼的可是第一个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支援什么时候能来？！”
“刚才有人问过了，‘神父’还在升华过程中……”
“怎么这么慢？！”
“他醒了，他在抗拒。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无用的。”
“好吧——好吧！都镇静点儿！不要慌！伟大的‘黑天使’保佑我们——死亡有何可畏？只要‘神父’成功链接至暗天堂，我们就能成为‘黑天使’的一部分，从倾斜天平走上那伟大神国……”
这句话成功让黑袍人们找到了主心骨。
“没错——这种时候，只要祈祷就好了！”
“祭品已经献上，仪式趋近结束，不会再有什么能阻拦我们的伟大事业！”
他们传着、说着、复述着，并虔诚的全身心认同这道理。于是，他们很快就被这些话再度揉成了一根绳，整齐的环跪在中心厅堂里祷告。
直到那连绵一片的漆黑衣袍化作三道漆黑的同心火环，而状似巨大石心的海中堡垒也被那冰冷的黑火包覆，直到昏沉蒙昧的噩暗降临，将他们笼入其中、匿去踪影。
“伟大的黑夜，伟大的诺克斯女神……我舍弃那偶现的光明了，只为投入您恒久的黑暗……”
他们祈祷。
“求您使‘黑天使’降福于我……”
他们为自己而向神祈祷。
于是，危险很快退却，石心不再动摇。
深海之中只余一片恐怖的黑暗，却不再有任何黑袍人为之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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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派因城。
再度看到那辆自行车时，梅甘有些控制不住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高林带着关切的目光看了过来。
“没什么……”梅甘嘟囔着，“只是我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坐上一辆不属于自己的自行车，还坐了好几次。”
“你的国度也有自行车？”高林笑起来，推着车顺口问道。
……日。
梅甘面不改色：“是的。”
她没准备在这种问题上撒谎——那很没必要。只要‘人类’这个族群的主流肢体结构还没变得‘三头六臂七手八脚’，那差不多科技水平下的常见代步工具基本也就只会是那么几个造型而已……
当然，这并非代表人类的智慧中不会迸发出其它设计方案，而是……时间会筛选一切，在‘工具’的领域上，它终究要逐步趋于舒适与方便。
梅甘回了句大实话，这显然没触动高林的警报。于是他也没想深究什么，只是拍了拍自行车，道：“坐吧。我们——没错，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去一趟所有不该去的地方。”
噢，天啊，‘所有不该去的地方’？
这用词真是美好到让梅甘眉头一抽……但接着，她就下意识隔着披在身上的斗篷大衣，摸了摸自己腰间已经在‘红丁香’里被‘专业人士’们检查过的子弹与枪|械。
在筛选过后，她手里确认能正常击发的子弹只剩下了二十一颗。这个数字中包括了六颗银弹。
也就是说，她能使用的正常火|药子弹只剩下十五颗了……火力储备进一步减少中。
但没办法，四月的科隆斯潮气太重、这里又是一座岛屿，在昨天的大雨中，有不少子弹失去了它应有的功效，只能交由唯一留守的肖恩重新处理。
梅甘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红丁香’。
“好啊，卡萨维缇先生，”她说，“但您可得注意点儿……”
转回来时，她脸上竟带起了一抹甜蜜晃眼的笑容，漂亮的黑褐色眼睛在冰冷阳光下闪闪发亮。
披散着一头漆黑长发、带着一身异域风情的女孩充分发挥了她的演技，态度自然的以一个事先商讨过的姿态侧身坐上了高林的自行车。
她趴向前去，贴身抱住了高林的腰，调笑似的请这家伙骑车稳一点儿——“您知道的，我这种脆弱的‘普通人’，可经不起几次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