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交错的时空
不行,做不到,好累,好冷,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
艾尔嘉迪丝缩在被窝里,此时的她正被噩梦纠缠,再次回到那个夜晚,那段让她战栗的不敢回想的过去,怎奈记忆失控,由不得她,时间终会被空间吞噬,或许时间只是空间的残影,没有过去、现在与未来。
艾尔嘉迪丝背着塞西莉亚,“告诉姐姐,还好吗,不要有事,求你。”
塞西莉亚没了气力,因为冷、因为怕,更因为恐惧,此时正发着烧,小小的她变得滚烫。
“别吓姐姐,你是姐姐的全部,也可以说是姐姐之所以活着的唯一动力,不要吓姐姐,回答我。”艾尔嘉迪丝颤抖着,到了现在也不怕被敌人听到,敌人就在身后,简直近在咫尺,他们有多恨米海尔,追赶这支少年队便有多卖力,他们的叫喊,他们的口哨,还有他们的哄笑,都是如此的清晰。
敌人察觉追赶的只是孩子,便没了紧张,就像驱赶羊群的狼,真像一场与战争无关的游戏。
“再坚持不住了,我想放弃了,双腿失去控制,渴得厉害,哪怕正下着雨,有火在烧,就在心底。”艾尔嘉迪丝抽泣着,芙蕾雅轻轻拍打艾尔嘉迪丝的肩头,她试着叫醒艾尔嘉迪丝,没用,噩梦亮出獠牙撕咬不放。
“不能有事,听到没有,塞西莉亚,听到没有!”艾尔嘉迪丝抽泣着,“敌人就在身后,就要追上了,我们被米海尔大人抛弃了,本以为被米海尔大人拯救,到头来还是被抛弃了,为什么留下我们,就因为我们是孩子?我们是孩子没错,但我们都视你为希望啊!”
“艾尔,醒醒,折磨你的只是梦境。”芙蕾雅的眼中闪烁着泪花,她何尝不被莫名的恐惧裹挟,过去也正侵蚀着她。
拉斐尔轻轻推开门,此时已没了想责怪艾尔嘉迪丝的念头,有的只是愧疚,“芙蕾雅大人,艾尔嘉迪丝无法醒转吗?”
“会好的,虽不知原因,她的恐惧被放大了,会好的,我相信她,你呢?”
“都怪我,没能做得更好,那时的我要足够强大也不会让艾尔嘉迪丝留下不好的回忆,请您代我向她表达歉意。”拉斐尔离开了,他也受着恐惧的侵蚀,但他不想表现出来,“不能就这样被动地被敌人的邪恶魔法掌控,达因、加雷恩还没回来吗?”
“没有,要不我去找他们。”
“不必,再没有比他们更擅长查看周边环境的了,迟迟未归应该是在追踪线索,你们呢,都还好吗?”
塞西莉亚正轻声抽泣,阿露蒂娜在安慰她,“不好,十分的不好,我的心好乱,我想跳舞,我想在绽放的烟花下跳舞,可在我的脑袋里却出现好多恶毒的男人,他们都是在我还没追随米海尔大人之前对我怀有坏心思的,他们只等主人松口,便要对我做不好的事,哪怕那时的我还只是孩子,世上是存在这样的恶魔吧,他们专喜欢欺凌孩子,抱歉,我说谎了,我并非对原有的生活不在乎,我很怕,真的好怕,但今天被我藏起的惧怕被无情地放大了。”阿露蒂娜挤出一丝微笑,泪水却不争气地流淌下来,“看我,本该安慰塞西莉亚的,却自顾自地哭了,是我不好,塞西莉亚,对不起。”
“父亲被杀了,落下的铡刀砍掉了他的脑袋,接下来是母亲,发生了什么,母亲的头发竟蓬乱着,这是从未有过的,还有她的衣服,就像于慌乱中穿起的,是啊,母亲的衣服不知被谁扯破了,扣子还有装饰也少了好多,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母亲是在哭吗,但也像笑,死了就解脱了吧,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敢面对,我最最尊敬的母亲遭受了不好的事,她被某人或很多人欺负了,是负责关押她的士兵吗?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塞西莉亚沉入过去无法挣脱,“有人欺负母亲,父亲为何不保护母亲?是啊,父亲又怎会保护母亲呢,他有许多许多的女人,母亲只是其中一个,讽刺的是,当父亲被推上断头台,陪着他的就只有母亲,不公平,我恨父亲,我恨他!”
拉斐尔抱着佩剑倚着墙坐于地上,“莱伯特,我很恼火,我想知道是谁让大家陷于痛苦之中。”
“会知道的。”莱伯特在拉斐尔身边坐下,“咱俩搭档多年,我希望以后也是。”
“你也变得奇怪了。”
“谁还没有伤心事呢,放心,我还好,要说女人还真是幸运,开心时就笑,难过时就哭,男人不行,不是不行,而是不能,你呢,还好吗?”
“不好,愤怒,除了愤怒就只有愤怒,我的愤怒源自力量不足,必须得再提升自己才行。”
“提升之后呢?”
“保护你们,我死你们也不能有事。”
“还是留着你的命给阿露蒂娜挥霍吧,是不是该安慰阿露蒂娜,这可是难得的表现机会。”
拉斐尔沉默不语,直到卫幕赶回,卫幕的状态也不好,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厅,“芙蕾雅大人呢,我有事向芙蕾雅大人禀告。”
“芙蕾雅大人正照顾艾尔嘉迪丝,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好,有事先跟拉斐尔说吧。”
“是啊,大家的状态都不好。”卫幕在拉斐尔身边坐下,面对这个曾经的天才少年,现如今当之无愧的强者,卫幕对拉斐尔有着无比的敬重,“卡尔玛正计划着什么,与拉米娅有关,看他的样子就像要借助拉米娅重生,暴风雨就要来了。”
“看外面。”莱伯特指向窗外。
风呼号着,树木被吹弯,小树则被吹断,好在窗子关好了,可依然发出咔咔声响。
说到这场雨,正在外头掀起层层巨浪。
闪电不时落下,有树木被击断,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就连仅剩的马也被突然倒下的树木砸死,要不是莱伯特躲得快,也难逃一死。
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彼此,孩子们相互搀扶着,一步步向着或许并不存在的希望靠近,哭喊声响成一片,有的孩子追问拉斐尔要不要停下,敌人或许不会伤害他们。
拉斐尔的掌控力在下降,想这世上最难得到的是什么?不是财富、权势,而是忠诚。
忠诚是有悖人性的,一旦得到忠诚将是多大的荣幸。
拉斐尔不怪这些孩子,他们已坚持得够久了,他们已做得很好了,如果敌人肯放过他们,拉斐尔不会阻止这些孩子留下,只可惜他太了解敌人了,不会放过他们的,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无尽的折磨。
“拉斐尔,请你回答我,希望在哪里,米海尔大人在哪里!”
“艾尔嘉迪丝,我受够你了,”阿露蒂娜仍在坚持,“你要累了或是怕了,就带着你的妹妹留下,我会一直追随米海尔大人的,我更坚信他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米海尔大人之所以还未出现,一定是被更为可怕的敌人缠住了。”
“谁给你的自信,替米海尔说好话又能得到什么,再不想办法真的没法坚持了,哪怕死在敌人手里也好过忍受这份苦痛!”
“蠢货,”阿露蒂娜给了艾尔嘉迪丝一耳光,“你是女孩子,你知道一旦落入敌人手里会经历什么吗?听好了,在敌人看来我们就是可任意凌辱的存在,不负有责任,更无心理负担,你想面对这样的野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