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探敌情猫猫出击
进了四味斋，几人直接上了最高层，去雅间坐着。
雅间里的装潢出乎容锦的意料，有着各种精巧的珍玩古董，墙上还有一些大家的字画，倒不像座酒楼了。
容锦一直被方掌柜严严实实提溜着，想跑也跑不掉。闹腾了这么久，夜已经深了，小奶猫的身体很快泛起困来，有些恹恹的。
方知启吩咐侍者，点好酒菜。没多久，菜一道道上来。侍者关好了门窗，这个雅间似乎做了特殊处理，声音隔绝。关上门后，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方知启随手端了一盘蒸鲈鱼，放到地上，松开了禁锢容锦的手。
门窗都关着，容锦跑不到别的地方去，就遵从自己身为猫的习性，在陌生环境里，缩到房间的角落。
她很警惕，没有碰那盘鱼。虽然名义上方掌柜是宣黎姑父，但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狸奴的嗅觉要灵敏很多，空气中的香气绵延不绝，侵扰容锦的鼻尖，味道意外地熟悉。
容锦仔细嗅了嗅，这鱼，和宣黎那次给她买的鱼味道一模一样。
该不会宣黎就是在这里给她买的鱼吧，他有没有被门口恶劣的小二刁难？
想到宣黎，容锦眼皮有些耷拉，她想回去了。
方知启没有管容锦吃没吃，他只是来四味斋，顺便捡到了侄儿的猫罢了。一会商议完事情，给他送回去，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桌上另外两位饶有兴趣看着方掌柜这一系列行动，但是知趣没有多问，何况只是一只猫儿，没什么稀奇的。
他们这才进入正题。
容锦知道宣黎和他小姑姑父关系不太对劲，就强撑着困意和饿意，假装缩在角落里玩，一边仔细听着。
除了方知启，桌上剩下的两位分别是红升赌坊的东家云掌柜，广亦隆漕帮的陈少主，他们的小厮站在背后，眼观鼻鼻观心。
几人作为纯粹的生意人，图利不追名，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无外乎是想要扩张自己手里的盘，再多捞点钱。
容锦略晓些经商之术，听了好些时候，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东西。有点意思的就是和漕帮合作，有点垄断的意味了。
角落里的猫儿尾巴无聊得甩来甩去，眼睛眯着，打了个哈欠。
该不会是她多想了？也许就只是宣黎习惯了一个人，不想和别人亲近，所以和小姑姑父疏远了。
几人简便商议完自己的想法，相视一笑，开始喝酒。
云掌柜给自己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很快知趣退出雅阁。过了一会，几个婷婷袅袅的歌姬上了雅间。
“……”
云掌柜和陈少主两个中年男人开始寻欢作乐，容锦眼睛眯成一条线，不忍直视。
方掌柜只是一杯一杯喝着酒，没让歌姬作伴。
周围被关得死死的，走不掉。容锦困得要命，还是强撑着没有睡，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打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妩媚的歌声才渐渐停了。角落里一只软乎乎的小猫咪困到不省人事，淡粉色的猫爪一下一下挠着窗幔，百无聊赖。
柔软的长毛如一朵温柔的云，旁边的歌姬都忍不住偷偷看。
迷蒙之间，容锦感受到方掌柜又过来，掐住她的后脖子，把她抱了起来。
被拿捏住要害，容锦身体瞬间变得无力，意识却恢复了清醒。
另外两位客人早已走了。
容锦瑟缩了一下，猫爪悄无声息露出一些爪尖。
现在方掌柜要干什么？
出乎容锦意料，方掌柜只是普普通通带她上了马车。
车夫帮方掌柜拉开车帘，方掌柜抱着容锦坐进车里，一边吩咐：“去东街，宣黎那。”
马车夫点点头，没有多话，驾起车就走了。
容锦提起精神，方掌柜好像真的要送她回去！
马车略微颠簸，车帘被拉起一角。容锦看着窗外流动的景色，确实越来越熟悉。没什么异常，是回东街的路。
方掌柜早已阖上双眼，闭目养神，提着容锦后颈的手却没松。
容锦心里腹诽，但也知道方掌柜是怕她再次跑丢。
可她实在是不适应被陌生人抱在怀里。
不过，方掌柜出门在外没有花天酒地，看上去对宣夫人很好；捡到了侄儿的猫，也是好酒好菜招待，还好好送回去；生意场上也只是普通的生意人。
仔细想来，遇到方掌柜后的一切都太过普通平常，倒显得她过于多疑。
颠簸许久，容锦看着车外的景色愈发熟悉，提起的一颗心渐渐平和了下来。离宣黎家越来越近，整只猫也越来越放松。
眼看着快到宣家了，容锦心里愈发雀跃。这大半夜闹得，原来心里那点脾气都被磨没了。
她生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方掌柜突然抬起眼皮，按住容锦后颈的手，状若无意，用力掐了一下。
容锦吃痛，有些恼怒喵了一声。干嘛啊！刚刚还在心里夸你呢！
方知启适才喝了些薄酒，微醺。见容锦不高兴，就没有继续掐她了，而是随意地一下一下梳理她背上的毛发。
但随之而来的事情，却打破了容锦从酒宴开始一直以来的猜测。
因为酒力，方掌柜一向爽朗大方的声音变得随性而漫不经心，仿佛在自言自语，说出的话却让容锦毛骨悚然。
“小白猫，你说，把你也弄死了，他会不会彻底完了？”
她之前的多疑是对的。
一瞬间，仿佛有密密麻麻的网罩住容锦，阴冷的气息，让她不禁弓起背，寒毛直竖。她瞳孔蓦地收缩，心跳快得要命，呼吸滞重，有些喘不过来气。
什么意思？
什么是“也弄死”？
宣黎爹娘的死和他有关，小姑知道吗？
方掌柜还在一下一下梳理容锦的背上的毛。仿佛说出那句残忍话的不是他，他依旧是那个爽朗热情的方掌柜。
容锦猛地眨了下眼睛，将那些话记下来，却不继续深想。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态，明面上继续做一只慵懒的奶猫，尾巴轻轻甩来甩去，心里面不停念叨“我不是人我是猫我听不懂人话”。
生命的威胁如芒在背，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期望自己是只纯粹的猫。
所幸，重生成为猫这一事情太过离奇，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象。
方掌柜说罢，就看着车窗外，手上的动作停了，继续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道制约着容锦后颈。
夜风过了，方知启酒力醒了些许。他“啧”了一声，继续刚才的那句话：“不至于欺负他一个小孩子，再说，卿卿会不乐意的。”
日子安闲，娇妻在侧，钱大把大把赚，不必为了个不记事的小孩过不去。
说罢这句，马车倏地停下，宣家到了。
听到后半句，容锦提起的一颗心回落了些许。
方知启揣着容锦下车，大门敞开着，没人。他思忖片刻，估摸宣黎是出去找猫了。他懒得再多管闲事，把容锦放在地下，就走了。
回去搂着小妻子睡觉。
马蹄声远去，容锦被扔在门口，才发觉自己身上都浮起了冷汗。夜风一过，凉飕飕的。
一阵后怕。
方才那番话透露的信息量太大。难不成，方掌柜就是害宣家流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容锦喉咙滚了滚，复盘刚才脑中的猜测。
可能的罪魁祸首吃着好酒好菜，享受他人的服侍，而宣黎却连饭都吃不饱，还给人当苦力。
得亏她现在是一只猫，人不会对一只猫生出防备，才在喝了酒微醺的夜里说出心里话吧。
容锦眉心攒起，她要快点找到宣黎，告诉宣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