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泡影中的剑客
月伊最讨厌糟心的哭声，尤其是无理取闹，“能闭上你扰人的嘴巴吗？实在是太吵了。”
这样说男孩哭的更猛了，哗啦哗啦泪直流，止都止不住。
月伊一句话都不想说。
以为哭就可以蒙混过关了，没那么容易，她也并不想与小孩子计较，但他所有的特征都指向鬼字两字，月伊拽住他的衣领，“以为伪装成孩童的模样就认不出来吗？你的障眼法还不够精通，在此之前先掩盖住鬼的气味吧，这位未曾相逢的童子鬼。”
“童子鬼”发话之前，一道身影挡在她身前，恶狠狠隔开两人的距离。
“离他远一点。我不保证接下来你被他吃掉。”
是尼诺伊斯。
蓝焰隔在月伊与小男孩中间，从中走出蓝焰背后的主谋，一双灰蓝雾朦的双眼映衬月下像只灵动的幽鬼，死死盯住那瘦小孩童的身影。
“看你浑身污浊的样子很难受吧，即使是虚影也能感受你在另一头被关押失去自由的痛楚，是吧，我的老友——酒井。”
唤为“酒井”的童子鬼留意到他，即便是虚影也掩盖不住对尼诺伊斯的仇恨。
许久没有见到这位老朋友了，熟悉的脸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但不妨碍他不认识死敌的脸。这么大驾光临拜访，不得好好招待与自己交情深切的挚友，说出去面子也挂得住。
“你明白的，只要进入我的领地，不管是谁，全由我支配着一切。就算你困住我百年，封锁在这处死骸之地又怎么样，只要你来到此地，我们的事情还没解决，你就别想离开我的领地。”
“尼诺伊斯，继续我们之间的较量吧。”
虚影开始自然焚灭，从下体燃毁至一张脸，最终出现一团黑气撕裂周身的空间吞噬它们，强大的吞吐力带着月伊他们一同吸进现出的一道“黑门”。
如同旋涡急剧运转，吞并外界的一切。
“这是！？”
还想依靠物体抓住被吸入的身体，然而黑门的吸收力过于强悍，月伊整个人浮空进入了里头的世界。尼诺伊斯也不例外，但他淡然的神情表示并不慌张，知道迟早得会一会“他”。
两人一同进入黑门。
——
感到自身坠入冰冷的海底，睁眼可见身躯飞速的下沉，伸手想要触及距离越来越远的水面，模样像极了被抛弃的遗落者。
缓缓闭合眼睛，脑海忽然浮现与她记忆不符的场景，一帧一画飞佛脑中——
那是另一个“存在”的记忆。
……
“酒井，你的出现真是可悲又可恨，我的刀看上去不忍心指向你，但没办法，因为你是憎恶的鬼，这把‘十丸津宗近’沾染你的血是不可磨灭的，那么，接招吧。”
与少年剑客角逐百十回合不停歇，无妄童子很少遇人类的天才致使万分珍惜与少年的对决，用尽全力，最终人类少年败于自然弱势身体的打压，尽管他砍掉无妄童子真身的致命伤，但几分钟不到的时间便恢复了。
“虽然我并不喜欢人类，但你是我少数比较欣赏的一位，杀了你，似乎有些可惜了。”
少年剑客不置可否，死在无妄童子手上对他这一生不算亏，亦是他的敌人也是生命之交的朋友。
“就看这命运般的对决，让它决定最后的走向。”
再次集中力量到拳心，释放的一击直打鬼刀“十丸津宗近”刀刃上，两股强风交织波及附近的高草，持续许久的吹拂强势的扶风仍未停息。
到了夕阳的出头，锋利的刀刃一时架在无妄童子脖颈旁，与之此刻，凝聚力量的手掌触及少年剑客的身躯，下腹出血受了伤，无妄童子受及鬼刀影响，脖颈燃烧肌肤切去了三分之一的血肉。
然而静止了一刻，两人相视一笑，爽朗的笑声弥漫空气中，似乎这一场对峙的争斗打的十分舒爽和快乐。
“哈哈哈！真是不错啊，好久没有这么快活的打一架了。”
少年剑客很快也展开笑颜。
“有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你偏偏是鬼而不是人呢？如果你是普通人类的话，我们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对面举起手里的武器对付彼此，而是成为战友并肩同行，这样的话，你或许会与我一同看那初升的太阳，洒挥汗水。”
他知道，鬼只能缩在阴暗里，一旦见到阳光那便是灰飞烟散的时刻。
“小野羽之……我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呢。如果有来生的话，希望我不是以无妄童子的身份生活，而是以酒井侑一普通人类的方式活着，这种希冀对于鬼来说似乎非常可笑呢。”
他收起剑鞘，倒映刃上不置可否的神情，“要是你有这种想法就当我否定你了，我的对手可不是这种丧气话的人，哦，是鬼，就算是鬼也是强大的鬼，在你们族裔当中可是佼佼者的存在。”
酒井听闻谦逊道，“这算什么？如果你能活到我的强盛时期你就会见到完全不一样的我，虽然说你的实力确实不错，但再过个几十年或许不是这么回事了。”
“你倒是很自信啊。”他口上争执不休，嘴角微微绽开幅度。
很快这份暂时的友谊在纸上染上血字，画上了句号。
曾有威名的少年剑客也有失去光辉的时刻，但他的强大却不是一世的，最终横死在鬼的手上也是避免不了的结局。
酒井最后见到小野的死亡。
同族赤目鬼手撕后的场景致使他悲鸣又感叹，很多回忆涌上心头，面对赤目鬼兴奋的胜利感，盯着那张失去生气的头颅他歪着头，“哎呀！真是厉害啊，杀死了最有名的鬼刀剑客，大人一定会好好赏赐你的，赤目鬼。”
赤目鬼自然知道，“不用你说。我记得你这家伙好像与他交手很多次了吧，鬼门之三的实力也不过如此，还是说你这家伙另有隐情。”
他根本不屑理会他，如若这颗头颅的主人不是那位鬼刀剑客的脸，或许酒井头也不回不在乎赤目鬼到底杀死了谁。
但那名剑客是小野，小野羽之。
当今最盛名斩杀无数恶鬼头颅的顶级剑客，手持的鬼刀“十丸津宗近”如同太阳般令鬼族畏惧。
那时听闻此等传闻想见识是否说的有这么夸张，与他交手后鬼刀剑客的实力确实是酒井见过前者的力量，但他身上散发那种耀眼的光辉却没有令酒井畏惧灼烧后的痛感。
第一次与他交手，作为无妄童子的酒井败了。
然而鬼刀只是架在他的脖子处，那人锋利的眼神中却带了些温和。这令酒井有点措手不及。
“为什么不杀了我？”他问那名鬼刀剑客。
“你身上散发的气势与我相近，交手后你看上去不是一心想杀了我的鬼，那我也抱着一样的心理——不杀你。”
“我可是鬼，难道你不憎恨我吗？吃掉你们同族的事件你应该见证不少吧，失去这么一个机会你不感到可惜吗，如果放了我可不要后悔啊。”他这么激将他。
“哈哈，有你这样自报家门的鬼吗，你就当我是特例吧，我不是衷于牺牲和前行的勇士，比起成就，我倒是热爱有这么一位切磋的对手与我一较高下。”
指的便是眼前的鬼，鬼刀剑客脸上嬉笑的玩弄他的刀，“杀了你那多可惜。怎么样？再来与我切磋如何。”
酒井闭了眼转身离去，那张浮现眼前笑眯眯的脸转之变得无神，一颗天上耀目的星星从此以后不再闪耀，它的光芒也已消弭。
作为鬼他竟敢怜悯人类，酒井目视赤目鬼吞噬小野的头颅，面带淡然离开此地，稍远的地带停下脚步，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浸湿了湿润的泪水。
雾朦般的画面碎裂，有人将她拉出冰冷的海洋。
是双熟悉的灰蓝眼眸。她有印象。
“咳咳咳！！”月伊吐出呛入喉中的海水，平息了一会儿呼吸。
附近散发温暖的气息，顺着火源她看见不远处搭建取暖的火柴堆，尼诺伊斯坐在木头上正烤着一个鱼儿，看到她略微抬起头似乎料到到来，“看起来你应该没事了，我在想刚刚如果不把你从海里捞上来会不会不近人情，让那些牙齿尖利的大鱼吃个晚餐好像会还会显得我很无情，到头来还是尽善救了你一条命，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哦？原来是你救了我啊，这怎么好意思呢，让别人救了我确实要好好报答他，不然我也太不厚道了。”月伊左顾右盼最后笑了笑，“如此真诚的救治，那我是不是也要跟你一样，好了，那么就决定了，既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你就——下地狱吧。”
尼诺伊斯接受她的“善意”，“果然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那一套套言辞已经不需要了，还在伪装什么。我已经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了，抛下面具坦诚相待才是最舒适的，不是吗。”
“哈哈哈，你说的极是，卑劣的恶鬼。”
习惯她的讥讽，尼诺伊斯对她倒没有太大的脾气，手上刚刚烤完的鱼递给了她，“喏，拿走，你们没有食物充饥可是会死的哟。现在与你沦落这种鬼地方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真遇到酒井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你现在就不会活着上岸了。”
为了生存月伊不得不拿过烤鱼，犹豫了一下吃了一口，瞥过海岸附近有一处实木样式的居所，一眼瞟到几个蓝色的魂魄游荡在这处地带。
“那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居所？”
尼诺伊斯回答她，“那可不是什么居所，这里的一切都是酒井，无妄童子布置的设施，那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性子可闲不下来，蓝魂作为他玩耍的伙伴成为此地居所的常驻客，让这处地方看上去有人烟味道一点。”
“你倒是很了解他。”月伊陷入是非之地举步难坚，，“不过你也真是无能啊，他是什么时候从封印之地出来的呢，连同我被卷入进那道黑门里猜想不会容易出来了，为什么当初不杀死他留下后患不是非常麻烦吗。”
“你以为轻而易举就能够杀了无妄童子吗，他曾经是千年大鬼，之前也坐过鬼门之三的位置，但现在这个位置已经被我给顶替了。”
她听完他口头诉说的故事，厉害似的点了点头。
还没说到一半就看到尼诺伊斯走在前头，他转身望着月伊，“我们得尽快找到那家伙，不然留在这里很快就会被消耗至死，我可不想做陪葬的老鼠。”
他心里想，踏进这禁忌之地之前他就知道，放任无妄童子在此处，就算他破不了封印，进了他的地盘也不得不再次面对他。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鬼王大人的号令，他早就把无妄童子杀死了。
尼诺伊斯早就预料这么个后患定会带来麻烦。
现在倒是给他百忙之中抽出个棘事。
即使他有些烦躁还是慢下脚步等候月伊的动作，倘若早点告知她这处地方的禁忌，或许他们不会这么早就面临险境，但这不是月伊的错误。
这家伙现在肯定觉得，与自己同行非常痛苦，月伊十分努力克制自己的心情，捏紧拳头，心下根本不愿与尼诺伊斯收拾他这留下的烂摊子。
听闻她嘴里嘟哝着什么，远处的居所随后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
她看到居所一间房屋后冒出一颗头，那鬼的眼睛充斥血丝，嘴里嚼动着人的肢体，听见异动伸出一点点脖子张望，很快瞅见一会儿立刻又缩了回去。
刚刚那声异响似乎是从它这儿发出来的。
月伊瞥了瞥身旁，尼诺伊斯不知何时从视线里消失，追寻他的身影时手上提着放才冒出头的鬼的头颅回来，他毫无费劲拽紧头发甩了甩。
“真是弱啊，如果我是这般实力存活在鬼族里恐怕会十分羞愧吧。”死到临头尼诺伊斯还不忘记羞辱他一番。
这般举止尽在月伊眼底，好像看到与兰瑞相似的影子。
也对。他们两人有一种本质上相同的点：邪恶的化身。
“居所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藏着，尼诺伊斯，你不是鬼吗？应该对这种地方很是熟悉吧，就由你到前头探探风声。我想你一定可以的。”
听这话他就觉得不怀好意，抱臂控诉她，“你是想利用我吧。”
当然明知故问，月伊也不掩饰她的目的，笑意下又是那让人发寒的微笑，“这不叫利用，这叫适用。我也不想走出来的是我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