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的真面目
村庄深林内。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动，经由几日的寻踪，兰瑞发现其中的端倪。
月伊随兰瑞来到深林，嗅闻一处洞穴藏匿众多腐朽尸体的气味。
“这就是恶鬼番耶尼鲁的巢穴吗？”月伊刚踏进去，脚下的黏腻令她不适。
“不止这一处。看来它吸收了人的生命力已经自我恢复，现在能够自由行动。”兰瑞动了动红色竖瞳，“你看地上的脚印。”
“脚印？”月伊肉眼看不清楚他口述的“脚印”，除了尸体就是血泊，没有其他发现，“你说的脚印我根本没看见。”
兰瑞略微奇异，他的视线中脚印就呈现在眼前，形如孩童的脚印，部分大人的脚印和巨物硕大的脚印，应有尽有，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由怪物化形而成留下的痕迹。
“难道你们人类看不到？”兰瑞心想她也不会骗他，月伊自然与自己不同，竖瞳的构造与普通人类不一样，肉眼怎能看见邪祟的波动。
随而开口，“它与我同样可以使用能力化形成人类，感知到彼此同类存在的气息。它留下的脚印我能看见就好，这只是小问题。”
月伊眼波流转，“这样子对我不利。”
“毕竟你是人类，和恶鬼相比它们远强于你们。你得幸庆这时候我还在你身边。”
月伊忽略他的骄傲，“那你看到了什么？”
“化形后的脚印。”
“脚印？怎么说。”
“它离此地不远，会变成各种便利行动的模样出现在我们身边，可能是小孩，大人，甚至是牲畜。但我能感受到它力量薄弱，是一个残灵，等太阳升起时它便灰飞烟灭，如果它力量强盛可以隐藏残躯避免照射。”
月伊浅略听着，脑海浮现前日布尼不同往日的模样，纯净的蓝眸底下是肃杀之气。
她心中刻印的框架有了大概，猜的没错的话，布尼潜藏在人群当中，指向唯一的未解题目，答案有了底。
仍想往后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恶魔敏锐察觉月伊微妙的神情，朝她凑近些挥了挥手，“呵呵，刚刚那番话让你回想起什么了？”
月伊回过神平视他，兰瑞发现自己的端倪，她冒着虚汗叹声，果然逃不过他的眼睛，月伊也不打算隐瞒。
“我们是契约者，你想逆反我们之间的条约吗？你在踟蹰什么，这关系到我们计划的进度，还是说，你们人类的感性在作祟。”兰瑞尖酸挑出她的不对劲。
“月伊，你的这些手段对我没用，我都会识破看穿，在恶魔面前这些小伎俩犹如虫群扑翅飞舞，只要我轻轻一挥什么都不复存在。”
“对我坦诚，不是对你我都有利吗？”
恶魔的低语提醒她。月伊眼神坚定不从他说的那般心软留情，但他也不完全不对，“我不否认你的看法。”
“前些天遇见深林内被困住的村民，看他人模人样的，同行后领到墓地，引领我进入他的领地。如果我是普通人类在那里已经死了，所以我杀了他，不杀他就是我死。凶煞的幽鬼面临此等下场是他应有的，他不该招惹我。”
说到“杀”时月伊简而略过。
瞧她又变成曾经冷血的模样，兰瑞觉得那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他故而为之，“你的手段越来越熟练了，和眼里有星辰的那个人完全不用。曾经的你多么的疯狂，就那样摒弃人类低劣的情感，杀戮与欲望越深切，灵魂才会高尚且炽烈。”
月伊含怨撇他几眼，可笑至极，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总让她呕血。
她不与他计较，毕竟他是恶魔，恶才是他的本性。他们之间连接一道纽带，其他因素根本不复存在，一直维持她坚持的动力便是复仇。
只要完成复仇。
夜晚再次降临——
月伊不作休憩，指尖月红疏蓝魔戒涌现奇异的颜色，近日它散发的波动越发强烈，引导她来到昏黄路灯下村庄小路附近。
与之前看到的一样，月红疏蓝魔戒一红一蓝互相交织，邪祟的存在促使它们活跃起来。
月伊站在原地，留察附近出现的村民。
“喵——”黑猫短促的鸣叫，狩猎的兽瞳谨慎盯住她，又轻快转身离开此处。
黑猫进入避光的路口。
盯着黑猫较为熟悉的背影，月伊好似在哪里见过它，她想起来，这只黑猫不正是布尼手上的那一只。
月伊起疑决定跟上黑猫的尾巴。
没入阴影，追随它轻巧的脚步路过一户又一户家门，它的速度逐渐变快，来到一处拐角。月伊加快脚下的步伐追去，捕捉黑猫狡黠的迅影，来至目标地。
拐角处，她看到一位男孩俯身抱住黑猫。
月伊对上男孩的抬眸。
一双淡蓝的明眸。
月伊很快认出布尼，抑住心下升起的探究，保持表面平静，她的出现有些令布尼小小的意外。
两人身处路口中央，晚间路灯下的影子带着些许幽静。
布尼先开口，“这么晚了，月伊姐姐出来是想到哪里玩呢？村庄的一些传闻你知道吧，恶鬼活跃在晚上，所以晚上你还是少出门比较好。”
月伊对他的表意默然，自己明知，“正是因为在晚上我才想出来看看。你不必担忧我，我不是随时会被恶鬼吃掉的人，将我与那些柔弱少女视作同己可不是一个看的通彻的人。”
布尼听得懂她在暗指什么。
他没有想太多，“我知道你与驱魔师都是一类人，我没有把你想的容易。因为姐姐你是女孩子都会害怕的吧，我关心你你还管教我。”
月伊有些愣怔。
她明白他的意思，眼下不与他解释，“比起我的处境，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吧，小萝卜头。”
唤布尼的称呼时，他并没有愠怒，欣然一笑反问月伊，“你觉得我这样，真是只是你以为的孩子吗？”
出乎月伊的意料，布尼的心智根本与年龄完全不符。
此刻夜晚尽显诡秘。
灯光覆盖他的面容，半遮不清楚的神情，不知挑起的弧度是笑意还是冷脸，像是揭开面具下神秘的真面目。
先前友善令人可怜的一切都是他的伪装吗？
这里面到底哪个是真是假。
月伊看不透眼前的“男孩”，不自然的戒备，来自心底未知的恐惧席卷她的脑海。
这时，布尼怀中的黑猫跳了下来，跑向附近一家灯火黯然的店铺。
布尼无言的追上黑猫迅疾的步伐，两人的身影逐渐缩小，眼下留下月伊一人在月色下，此刻寂静无声，顺着方向看见黯淡微光的店铺两道身影渐远，消逝于暗色的房间。
月伊非常古怪的凝视，这家店铺先前从没有见到过，莫名的出现引导她作祟的好奇心。
不远，她又嗅闻到熟悉的味道。
邪祟的气息。
那是第一次遇见恶鬼番耶尼鲁的气味！
月伊不会放手袭来的预兆，只身一人前往或许有些危险，触及月红疏蓝魔戒发射一股共鸣波动，兰瑞他必然会感知她的讯息。
她悄悄追寻店铺散发的邪祟气息，踏入门内，一股木质清香传入鼻腔，眼前是一间玩具收藏店，摆放众多复杂古旧的工艺物品，木桌大大小小的古董玩物成分多类有趣。
品质不算出色，外形方面却称得上精美。
月伊略过，径直来到一尊损坏的工艺品前，拿起碎裂底座的瓶子观察一番，碎裂的雏菊图案点缀了丝丝红色。
下方沾染了血迹，先前似乎有人使用它作为凶器加害别人，月伊凑近查看它的颜色，有些干涸却鲜艳。
“这些……猜的没错的话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月伊再看其他地方是否留下痕迹。光源明亮的木质圆桌上燃灼蜡烛的微光，照亮桌面平铺的一张简陋的涂鸦画，线条较为繁复，她仔细观察发现涂鸦画上标注着一些记号。
灯火阑珊的村庄位于左上角，标记着三个“x”，绿色画笔勾勒出左下角的深林，上面写着五个“x”，右边画出圆顶建筑的神殿，也是一样，一个“x”。
有什么规律吗？
月伊心想，指尖滑过“神殿”旁，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环绕着一簇簇蓝焰，周围并没有类似的“x”形符号。正当月伊如此想，指间触碰纸张凹陷的一块，摩挲着确切是“x”，她顺手拿过桌子上的涂鸦笔对着凹陷的一块涂色。
出现了一排“xxxxxx”。正是六个“x”。
月伊动了动脚，无意踢到一个轻巧的木盒，弯腰瞅见圆桌下藏着的木盒，木盒装着密码锁，她点通按照涂鸦画提示的顺序输入数字，从左到右，三个“x”对应“3”，“红门”位于最后的“神殿”左侧，两个对应“6”和“1”。
“深林”在第二个位置，整个连起来凑成的四个数字便是“3561”。
木盒咔嚓一下打开，里面装着一枚古旧的钥匙。
月伊将钥匙拿在手心，一时不知它的作用是什么。算了……总之先管好再说，她又走到房间其他位置，在木柜附近又嗅闻那种奇异的气味，不过与之不同的是扑面而来的腥气。
“真是怪异的地方。”月伊嘟哝，心底有种不安的预感。
再辗转顾盼身边，并没有看见布尼和黑猫的影子，更觉怪诞。月伊有很多疑点在他身上，迫使她探寻深处的真面目，但她证据不足。
月伊随之掀开木柜，浓重的腥味席卷而出，扩散至整个房间。
木柜的第一层——
手臂。手臂。残肢。血肉。人头。
月伊心惊肉跳退后一步。
她缓了缓，目视木柜上收藏着一排排玻璃瓶，瓶子里面灌装着血水，里面是一颗一颗人眼，大些的玻璃瓶内装着心脏和人脑，其他器官也被展示置物架上。
月伊难受的皱了眉头，收藏人器官的兴趣，这座屋子的主人何其的癖好。
想来想去，为什么这种地方会出现在村庄里？
月伊沉思，木柜下方流淌血液的痕迹，自木柜后流溢出，侧方藏匿一处缝隙，如果大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处秘密所，顺势从侧面推开沉重的木柜，移到了一旁。
氤氲的浓重腥气原来是从这间侧门传来。
侧门上，绘制着红色的神秘符咒。
“这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暗门——”
月伊唏嘘，看着诡异的红色符咒仍在犹豫行动，随后，她心底呼唤远古的邪祟，“兰切莱斯霍尔嘉瑞辛，随时保护我的安危，这是你的使命。”
恶魔回应了。
得到庇护的护身符，月伊使用月红疏蓝魔戒的魔力摧毁红色符咒的禁锢，拿出口袋中与钥匙孔相同尺寸的钥匙。
随后，门被打开——
浓重深厚的血腥更加刺鼻，待看到眼前景象，月伊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一间房间堆积着小山的尸体。
凑近看去是一群人的尸首，胸口插上锐器，割掉了舌头，切断了四肢，吊挂上空的头颅。
画面残暴不仁。
窗外下起小雨，一声响亮的雷击轰隆直击，令她清楚看见他们死后狰狞的面孔，白光与苍白交织一起，宣告终结曲。
“呵呵，你都看到了吧——”不知何时声源从后方传来。
月伊转身，瞥见熟悉的面容，是布尼。
昔时一双蓝眸变得鲜艳如血。
月红疏蓝魔戒魔力预感不稳定，红蓝合在一起转变灰暗，所有指向同一个目标。月光映照布尼的影子，他的后背伸出十几双手臂似乎撑破这间方地。
“原来你就是恶鬼番耶尼鲁。”月伊目视多数双手朝她伸来，“一个小孩的外表蒙骗了我们多时，你藏的好深。”
布尼笑了一声，孩童的面容天真无邪，随即眼神暗淡充斥戾气，十几双手环绕黑雾向月伊袭击。
月伊逃离数手的范围，它身躯庞大使用了力量牢牢抓获她，没有逃脱之地，月伊挣扎着，巨力紧捏的血肉挤压，她仿若一只玩弄于手心的老鼠。
它的本体从背后生长出三对尖锐触手，数手内的人类少女捧到上空，尖锐触手随后慢慢来至周围，迅雷之间，穿刺进数手里层，贯穿进月伊的胸膛！
尖锐触手汲取沾染的血液。
没有了挣扎，数手紧接着松开，月伊自上空直直坠落地面，体外肉体有大小密密麻麻的窟窿，抖擞着身躯，她扶着自己，控住不住吐出一大摊血液。
尖锐触手再次降临她面前，逼及致命部位，月伊仰头，目视恶鬼的红眸。
“月伊，我们做最后的道别，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