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吹散的黑雾
月伊停驻神殿附近的山村留夜。
简陋的窗边落下一根黑羽，转头看去，兰瑞擦了擦嘴角无恙的来到月伊面前，他化形成少年，稚嫩脸蛋转变的尖锐。
恶魔随时随地都能化形，之前，兰瑞以人类孩童现身，忽然变了一个样，月伊些许不习惯，“怎么想起变成少年模样？刚刚擦着嘴角，你来此之前做了什么亏心事？”
兰瑞不喜欢撒谎，实话告知，“进食而已。我需要灵魂，之前孩童的身形不会引人注目，现在这副少年体型更方便我猎取灵魂。”
恶魔进食灵魂仿若人类进餐一般。
月伊自然不会干涉他。
“人类少女的灵魂纯洁，芳华萌芽的年龄向往美好的东西，正是悸动的青春年华时期，对于拥有完美容貌的异性，给予些许温柔体贴就当迷药，令她们深陷其中，自愿全部奉献给我。”
月伊听懂他在说什么，“你猎取了少女们的灵魂。惯用手段欺骗了她们。”
“这怎么算是欺骗呢？她们自愿的。我完成她们的需求拿到了我想要的灵魂，很公正的一场交易，不是吗，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吗。”
月伊与他思维完全不同，这也是一种欺骗，伪善的谎言颠倒黑白，恶魔滥用此技，在人身上也多见这类老滑头。
恶魔看来再正常不过，即便抹杀一个人也无所谓，他对生命的看法轻巧，月伊道，“失去了灵魂会变得怎样？”
“当然是死了。”兰瑞轻言，“灵魂湮灭，留下的是一具空壳，和死并无区别。”
这般说，她看到最后自己的结局。灵魂湮灭，与空心人偶一般无神，失去人性。
月伊感到冷然，闭眸回想起脑海无数次上映的画面，母亲逝去的容颜依旧令她惋惜和悲悯，喜怒哀乐的碎片重叠一起，为了复仇，心底积攒的欲望一直未熄。
那日，参天虚影的魔塔呈现家乡面前，她始终记得魔塔下那道身影，沾染血手，随意一挥取走了母亲的性命。
声名显赫的魔术师告知来方的神秘杀手，曾攀登高塔的孤王杀掉魔王的头颅，平平无奇的末路平民赴上狂风，举起染血的长剑宣称主宰，新继尊称——人魔。
终有一日，她会杀了他。
“眼下只要得到恶鬼番耶尼鲁身上的魔器，便不用大动干戈，打打杀杀。目前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月伊转了转魔戒有些烦闷，“这几日等候大祭司的消息仍未果，依旧是风平浪静。但是，总有一种不安缭绕心头不散，是最近没有睡好吗？”
瞧她精神良好，许是急切。兰瑞不置可否，“交给神殿处置真的放心吗。神殿那帮人不知塔主魔器蕴含的强大力量，那是人不可触及的，能量相差太大遭受反噬，对于他们来可是灭顶之灾。”
“你的意思是……”月伊有种不祥预感。
神殿钟楼敲响。铛！铛！铛！一声声警鸣敲打心扉，片刻的宁静，空气中仅有微风吹拂她额间飘起的发梢。
时间静止，兰瑞乌黑的瞳眸转瞬为红，隐约感受一股深厚强盛的魔物气息——
就在这时，不远处席梵瑞蒂萨神殿爆发一阵震响，扩散方圆近邻范围内的村庄和建筑。爆炸的方位正位于净秽所。
月伊感知不妙，“那是神殿的方向，莫非封印……”
“恶鬼番耶尼鲁的气息变得浓烈，猜得没错，它突破封印了。”
月伊不再多言，拔腿往席梵瑞蒂萨神殿的方向赶去。
事情预想的变得棘手。
来到正殿，净秽所位于正门对面。眼前一片废墟，墙砖瓦片展露黑色的血迹。废墟下，蠕动的血肉之躯，月伊一凛，是人的踪迹，她翻开沉重的砖墙，浮现眼前的多半是惨像。
大部分神职人员死在废墟下，仅存喘着粗气的幸存者。月伊赶紧翻开压倒他们身上的巨石，试图救出仍有薄弱呼吸的残喘者。
白袍兜帽划破留在地面，月伊在废墟寻到爱玛黎丝大祭司的身影，她额间淌血，一只手被压着，身躯仍动弹。看见月伊，她警告，“快走！这里很危险，封印被突破了。那只怪物比以往的恶鬼尼古更加强大，净秽所居然承受不住它的力量……”
爱玛黎丝大祭司不曾见过此类情况，预料之外。
“封印它时，我见到奇异的光芒，该是你所说的魔器的力量。这股未知力量我难以概述，我们还是小看了他。”
“大祭司，你如何？”
“放心，我不会死的。恶鬼番耶尼鲁往左殿方向过去了，蓝斯忒神官在那里，他不是它的对手。来不及了……别让怪物引到附近的村庄，不然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爱玛黎丝大祭司咳出血，咬着牙。
月伊吩咐兰瑞留在此地救助，“这里交给你。我去左殿看看，有情况我会尽快呼唤你。”
兰瑞应和。
转移左殿，来的不算太晚，月伊瞥见殿外花园，蓝斯忒禁锢恶鬼使其无法动弹，布下法阵，它扭动着六只手臂挣扎，蓝斯忒神官脸颊滴露冷汗，有些吃力。
月伊暗处观察，不干扰他的施法。蓝斯忒神官用了八成的力量对付它，番耶尼鲁没有受到完全的压制，禁锢法阵忽然碎开一道小口。
正是因为这道突破点，寻到弱势，番耶尼鲁挣开了法阵的囚笼。
法阵消失——
一道强劲的拳力向蓝斯忒狠狠砸去，交织众多可怖邪祟之力，涌入他的腹中，终究是弱小的人类之躯抵不住威压。蓝斯忒被击退至墙壁，捂住腹部，难以隐忍吐下一大摊血液。
“咳、咳咳——”
后背几处肌肤擦伤严重，骨头迸发几声咯吱碎裂的折响。此刻，全身体感绞痛，蓝斯忒站不直身体。
番耶尼鲁释放的邪祟在他腹中啃噬血肉，引以为食，他坚忍的扣紧腹部，因疼痛嵌入血肉，转移痛楚。
番耶尼鲁步步逼近，再次伸出六臂。
月伊不坐以待毙，被它发现脚步声，扬起手臂往她的方面砸去，挡在身前的石壁砸了稀巴烂。她往后边跑，瞥见怪物的手臂增长迅速，张开五指伸手抓住她。
“月伊……快走！”蓝斯忒孱弱的开口，不等几分钟晕眩过去。
月伊使用幻化的长剑砍去伸向的手臂，不一会儿，手臂以恐怖的恢复速度生长，出于警惕，她往后退去。
指间月红疏蓝魔戒的墨染极其混乱，融合在一起形成诡异的黑色，告知她眼前的不详。
番耶尼鲁没有行动，等候原地，它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没等月伊反应，几只手臂迅捷如影直穿面前，穿透进她的胸膛，一阵痛苦婉转，静谧间，听到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再往上方移动估计已经丧命于此了。
“兰切莱尔斯嘉霍德瑞，我命你拿下这头怪物！”
月伊呼应灵魂刻印的契约印记，召唤深渊的恶魔。恶魔投下视线，天空降下无数的黑羽，穿透进月伊胸膛的手臂瞬间化为粉碎，她瘫倒下来，止不住血液。
“死了吗？”恶魔重合她破败的器官。
“没死。”月伊盯他，“废话少说，我撑不了不久，快去解决它。深渊的恶魔，拿出你让我信服的力量。”
“吾主，遵命。”
无尽黑暗亮出一双猎杀的红色竖瞳，降落的黑羽领域走出一位貌美的少年，赫日遮盖光线，隐形的黑翼轻轻煽动，獠牙显露，爪牙立即警示对着恶鬼张开。
与他第一次面对恶鬼不同，它的实力明显大增。
恶鬼做出猎食的动作，几双眼睛看向兰瑞，突然发出一声鸣叫径直朝他攻击，沾染魔力的爪牙划伤他的肌肤，溢出的黑血瞬间恢复。
兰瑞冷哼一声，手中凝聚魔力发出一道黑焰，黑焰焚烧它的身躯，地面落下些许作呕的伤迹。
再凝聚黑焰在恶鬼下方产生一道结界，往上涌出，巨大的黑色光波轰炸它的全身，黑色光波照射下，恶鬼的脸变得狰狞碎裂。
炸出的黑血溅落四周，在地面迅捷的蒸发消散。
结界急剧扩张，覆盖它巨大的躯体，兰瑞捏紧左手，控制缩小禁锢结界，遏制住恶鬼的行动力。
近身靠近，双手凝结的魔力重合一起，形成硕大的黑色烈焰，强烈的魔力聚形冲击并焚灭——
黑焰向外急剧扩散，如同黑球逐渐放大，威力十足，危及方圆几里的建筑物。几声强烈的震响，地面清晰可见裂痕撑开大地，附近的花叶生命随即落败，变得枯萎无生息。
月伊目视下，恶鬼将被消灭，释下的火焰灼烧焚尽的朽木，黑雾构造慢慢被黑焰分解，充斥血丝的红眼仍然死死盯着他们。
恶鬼发出尖锐的惨叫。
它的恶鬼之角遇危突发涨大，黑雾倏然地浓郁，它咆哮一声，化身黑雾突破了兰瑞的结界。
“那是魔器的力量！”黑雾擦身而过，月伊心下一窒，“不好，它要逃走了。”
兰瑞没有预料恶鬼番耶尼鲁突破了结界，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切焚尽了它最重要的构造，宛若人类的心脏一样，停止心跳逝去。
方才看见它头顶的尖角散发奇异的力量，使他化险为夷，兰瑞道，“它头顶的恶鬼之角应该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魔器。”
月伊强撑着爬起来，黑雾中的恶鬼释放蒙蔽双目的雾气，在领域内，失去视线无法看清眼前，感知恶鬼向她靠近。月伊根本辨别不了方向，更别说提剑。
“在原地不要动。黑暗里更利于我动手。”
月伊相信它。
没有动静，恶鬼没有选择攻击她。它被重伤，利用黑雾便于逃离此地。兰瑞目视它逃离神殿下处的深林，深林亮着一座灯火阑珊的村庄。
“看来它逃走了。目前它伤势很重，不会有大动作。不过，这次颇有收获，总算找到了塔主的魔器，不出几日定会得到它，由你决定是杀了还是另想办法拥有恶鬼之角。”
月伊没有犹豫，“是罪，即弑。”
“明白，我会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