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金钗和金钗猎人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遇到！”
却不想，殷二狗给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
“我那时候在山里玩得感觉有点渴了，就看到了一个小山村，便直接到村子里面讨了杯水喝，然后就回去了。”
殷二狗一边站起身子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开始给众人讲述他当时看到的场景，全然不知自己的注意力已经从“父亲失踪”这件事情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了。
他记得那时和自己上山的孩子一共有五六个人，他们和往常一样就在那片林子里玩耍，只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那一次他们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都要远，远到还没到达目的地，他就感到口渴难耐了。
于是乎，他便一个人脱离了大部队，打算先去找条山沟喝点水，解完渴再追上他们。却不想在走了一小段路后，小溪是没有看到，倒是给他发现了一个小山村。
说是小山村其实也就是由数间小屋、分前后两排组成的部落，它周围的环境都十分安静，也没有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最奇怪的是，殷二狗从未听村里人说过山里面有这么个村落的存在。这一点在他病好后也曾问过自己的二叔和爷爷，得到的回复也都是没有这个村落的存在。
现在想想，属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作为当事人殷二狗每每回想起这事来，仍然可以感受到那种渗人的寒意，如同寒冰落在脑门上，整个人从头冷到脚。但是，当时年纪尚小的殷二狗自然没有想这么多，径直就进到了那个村子里。
“停停停，你这越说我越感觉瘆得慌，你不会去到了鬼村吧？”
故事刚到关键处，便被洛孙山出声给打断了，此时的他紧紧挨着大黄，成功将殷二狗挤了出去。所幸大黄也是乖巧，也就这么蹲着不动的被他靠着。
“去去去，安静听故事，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你有出息？你有出息就别躲在我后面！”
萧遥用实力给大家展示了什么叫人又怕、瘾又大，明明自己已经听到这里也感觉毛骨悚然，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却还要殷二狗继续往下说。这就好比是看恐怖片，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却偏要去看，还爱看。
“别理会他们，你继续说，你在进村之后都看到了什么？”
孟玄戈就不爱带这两货玩，自己等人在殷二狗心中高大的形象，正在逐一被他们摔得稀碎。
“我进到村子后，在那个村子里也没见有什么人，只是刚好我过去的时候，最边上的屋子里出来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并没有长着三头六臂，也不是什么红衣女鬼，除了穿着的服饰奇怪了点，脸上苍白一点，怎么看都是普通人。只不过这个女人似乎不喜欢说话，自己说了一大堆，对方也没有搭理，只是从屋里拿了一碗水给他，然后就转身返回了屋子。
而殷二狗呢，在喝完水之后也没有再过多停留，转身就去和小伙伴们汇合了。再后来，等到他回到家后不久，身体便生出怪病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淦，我薯片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听这个？”
这个故事多少有点虎头蛇尾，前面明明就已经将恐怖的气氛烘托出来了，结果却是草草收场，整得萧遥心里跟猫抓一般。说好的离奇故事呢，他手里还拿着一袋薯片正准备撕开呢，故事就演完了？
“喂(`o′)，你的薯片哪里来的？”
“自然是从你包里面顺的啦，胖子你真是好样的，让你多装点有用的东西，没有让你装零食！”
“滚，一天到晚的，佛爷拿你当人的时候，你尽量装得像一点行不！”
故事说完了，洛孙山和萧遥的戒备刚解除就耍起宝来了。
“就只是喝了一碗水吗？还有你刚刚说那个女人穿着的服饰有点奇怪，是怎么个怪法？”
楚依霏翻了个白眼，她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这一路上她就不指望这两货能干什么正事，只是她还想更加了解这个故事的一些细枝末节，总感觉在复盘的时候，殷二狗和她们都遗漏了什么。
见楚依霏神情有些严肃，殷二狗也是认真的想了想，补充道：
“当时那个阿姨穿的衣服跟我们平时见到的都不一样，我当时还以为是什么民族服饰，但是后来长大了，看了一些古装电视剧，才知道那个阿姨穿的是很久以前的服饰。”
殷二狗的眼睛往左转，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在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的所见所闻，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多年，但是那段时期的一切，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比以往的任何事情都要深刻。
别说，一番回想之后，这还真给殷二狗想起了一个自己漏说的点：
“我想起来了，我伸手去接那个阿姨递过来的碗的时候，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手。”
萧遥 (′皿`) ：“这是可以说的？流氓！”
洛孙山(｀皿′)：“就是，龌龊！”
殷二狗(；oдo)：“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
生怕被大家误会，殷二狗连忙解释道：
“我想说的是，那个阿姨的手很冷，跟冰块一样。而且说是碰了一下，但实际上我甚至都没有碰到实处，手就被冻得缩回来了。”
“冰冷？”
这是一个意外收获，但也是一个没有直接效用的信息。这件事情只能让他们更加直观的了解殷二狗当时的切身感受，但是对于窥探事情的本质以及殷二狗患病的真相并没有什么帮助。另外，人体的别动感受有时候是会欺骗人的主观意识的，有可能殷二狗感受到的并不是什么冷冻，实际上有可能只是两人接触产生的静电。
楚依霏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抓起殷二狗的左手，现场把起了脉来。
这样突然的怪异举动，自然吓到了不知道内情的殷二狗，不过很快就被一旁的洛孙山给按住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霏姐可是神医国手，这是中医把脉的功夫可是相当了得，让她给你号个脉，你是真的赚了。”
楚依霏没有理会他的显摆，中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在这个过程中，她都在仔细观察着殷二狗的身体以及精神状态。现在再通过把脉感受其脉搏和身体内部其他状况，得出的结果和她所预料的一样，殷二狗现在的身体无论内外都和常人无异，她就连一点往日病症留下的痕迹也找不到。
这听起来很正常，但是却并不合理！
因为身为医生的楚依霏很清楚，人体机理就好比一块有弹性的橡胶，在受到挤压和拉扯之后可以自动复原，但是多少还是会留下些许的痕迹。人生了小病小痛也是一样的道理，就算治好了康复了，在短时间内还是可以看出端倪的。
但若是遇到了像殷二狗所说的那种怪病，那么对于这块橡胶来说，这就不是拉扯这么简单了，而是消耗性的磨损甚至是割裂。这样的身体损伤，即便在表面上看起来康复了，机理也已经和常人无异，但其内部的损伤却是永远无法完全恢复的。
可蹊跷的是，无论是看外表，还是观其内在，楚依霏一点都看不出殷二狗曾经患病留下的痕迹，看来这所谓的怪病比她想象中还要古怪！
话又说回来，殷二狗进到的那个小山村、穿着奇怪服饰身体冰冷的女人以及那一碗水，这些和殷二狗的失魂症到底有没有直接的关系呢？若有的话，又是什么导致他患上那种奇怪的病症呢？是因为那碗水？还是因为那个女人？亦或是因为那个山村？
一时之间，楚依霏竟也是被难住了，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往一个奇怪的、诡异的方向延伸。
这也是她一早就有的一种感觉，就好像自从自己等人来到神农架之后，遇到的人，听到的事，其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经历，似乎只要在这里生活的生物，都会受到神农架的影响，变得和它一样神秘以及诡异。
“那个小山村是怎么回事？后来你有没有再去过？”
见楚依霏陷入了沉思，孟玄戈接过了话头，继续问道，说到底这个神秘的小山村才是一切的根本。
“没有，自打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上到山上去了，就算我想去，二叔和爷爷都不会让的。”
殷二狗使劲地摇着头，现在再提起那个山村，他自己都会遍体生寒，哪里还敢再去寻找。
他很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也没有说谎，那个在爷爷口中不应该存在的山村是真出现了。但事实却是，那个山村真的不存在，或者说他见到的那个山村凭空消失了。
因为在自己醒来不久，就和家里人说了这件事，而殷念罗和殷汉清从他的口中知晓此事之后，也曾按照他的指引去到过那个地方，却没有看见那个山村，那里杂草丛生，就连一点人类活动的痕迹都没有。
那次上山回来之后，一无所获的爷爷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让自己不要再和其他人说起此事。在殷二狗看来，爷爷这是让他保护好自己的，毕竟当时流言蜚语已经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了，若是再整出诡异山村的事情，估计外面看热闹的人会更加“心潮澎湃”。
“你这经历，都可以写一个恐怖故事了！名字就叫《山村老湿》，emmm，或者叫《我和山鬼有一碗水的约定》！写出来铁定能火！”
洛孙山双掌一合，突然来了兴致，他可羡慕那些爆火小说的作者了，随便码码字、写写文章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殷二狗这传奇的经历如果叫他写成故事，不比他提心吊胆的当黑客赚钱？
“我不说，某人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掂量着说话！”
萧遥很不给面子的打断了胖子的臆想，之前有段时间这二货还真的打算提笔写作，只可惜到底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憋了一天，整整的24小时才憋出了30个字，差点没被他们给笑死。
“只不过，这个‘还魂草’真的存在吗？”
这句话自然是问楚依霏的，在场的所有人中，在奇花异草、中草药物这一块，她才是真正的专家。
“神农架确实有‘还魂草’这种植物，它也被叫做‘不死草’！”
孟玄戈：“不死草？”
萧遥：“真的可以起死回生？”
洛孙山：“这东西多不多？能值好多钱？”
众人反应不一，楚依霏也没有捏着藏着，大方的承认这种植物的的存在，然后神色带着几分怪异地看着殷二狗，轻声说道：
“这么说你可能不清楚，但是它的另外一个名字你应该知道，那就是‘金钗’！”
“这个我知道，但是”
殷二狗先是一喜，楚依霏口中的“金钗”他是知道的，这点东西他也曾听人说起过。但是他的这一分欢喜之意很快便被其他情绪给压了下去，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神农架的“金钗”，并不是女人首饰，而是一种草本植物，只是因为酷似古代妇女插于发髻的金制首饰发簪和钗花才得其此美名！究其本质，金钗其实就是石斛中的一个种类，属于兰科植物，是长存在华夏千古传承中的名贵中药，“神农本草经”更是将其列为上品。
其中，石斛中以“金钗”为上品，金钗石斛之中则是以“米金钗”为上品，而米金钗正是神农架的特产之一。这种米金钗，最早记载于《神农本草经》，它一直以“千金草”之誉驰名中外，是整个医药界公认的“药界大熊猫”，也被道家正统称为中华夏九大仙草之首。
米金钗的生长要求十分严苛，在神农架野外，米金钗只会生长在山谷深处、悬崖峭壁之上的背阴处的石壁上、石缝中。其根须无需依附于泥土，也可以紧紧地攀附在悬崖绝壁之上，并且常年经受云雾雨露的滋润，吸收天地灵气，汲取日月精华，故而又名“不死之草”。
殷二狗之所以会脸色大变，是因为实际上，米金钗在神农架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现在每年春天还可以看到一些本地的山民，背上背着竹篓，腰上系着麻绳，整个人垂吊在悬崖峭壁之间并在岩壁之上行走攀爬。
他们这般冒险，就是为了采摘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藏于杂草之间的米金钗。人们也将他们这种采摘米金钗的过程，称为“打金钗”；而那些本领超强的采药之人，就被人称为“猎人”或“猎手”。
然而
“这怎么可能！”
殷二狗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用锤子狠狠的锤了一下，那种钻心的疼痛，将让他在那一瞬间忘了呼吸。从刚才开始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算他的父亲不知道“还魂草”就是金钗，他的爷爷殷汉清也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爷爷要的是神农架的“不死草”，相信山里的采药人家里都会由些存货，那就完全不需要父亲冒着生命危险上山了。
所以他在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从一开始爷爷殷汉清就知道了“还魂草”的真实存在，但是为了劝慰因爱子心切，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殷小坡，而故意捏造出传说中的“还魂草”。爷爷编造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是想安抚父亲，却没想到父亲信以为真，并因为自己独自冒险上山，也因为自己再也没能从那里出来！
“还魂草，真的存在吗？我说的是传说中的那株！”
山庄里，陆离第一次主动开口打断殷念罗说话，他听到的故事和远在外面的白晓等人听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两边的关注点有些出入而已。
“对嘛，年轻人就不要板着一张脸，没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和热血！”
殷念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从故事中脱身的殷念罗，终于从眼前这个一直冷冰冰的娃子身上感受到不一样的情绪。
“你不用刻意模仿白老弟，你呀和他不一样！有情绪装着不发散出来，和没有情绪也要装着是两码事！”
“说正事！”
陆离有些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说教，如果只是说自己一个人，他可以接受，反正这些话说再多也无足轻重。但是对方若牵扯到白晓，那他就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了，因为这些人永远也不会知晓，白晓在他心中的地位。
“好好好，不说他不说他，你这娃子怎么还急眼了。”
殷念罗干笑的说着，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些年轻人都是在这么不按套路出牌，都是这么开不得玩笑的。
“还魂草呀，有倒是有，只不过和我老爹说的，那种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玩意不是一码事而已！”
“所以，你们那时候说的，都是在骗殷二狗的爸爸？”
在此之前，陆离在心里做了无数个设想，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因为按照殷念罗的说辞，殷汉清找到的的还魂草传说，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
“是也不是！”
殷念罗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从陆离手里拿回了那张相片，低着头怔怔的看着它，思绪再一次飘回到那段过往。
“老爹他确实找到了记载着那个东西的文书，但是他并没有如实的告诉我哥！”
“你们搞错了一件事，传说中神农氏发现的那株奇花异草与你们所谓的‘还魂草’其实并不是同一样东西！”
说着，楚依霏已经面露不忍之色，她从刚才就一直在心里梳理着殷二狗故事里的所有事物。但是真正当她把所有的条理一一捋清楚时，摆在她眼前的，却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现代医学以及中医药理的研究表明，米金钗在提高人体免疫能力、抗衰老、抑制肿瘤、补五脏虚劳等方面都有明显的效果，在民间更是有“救命仙草”之称。但是和殷汉清所说的、传说中记载的、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圣药，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神农氏找到的确实是‘还魂草’，但并不是所谓的石斛，而是‘九死还魂草’！”
“九死还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