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骨冢
“谁料那臭小子迷离恍惚,将‘守洞千日’说成了‘守洞千年’。”
蛊雕露出胸口蔓延的红丝,仿佛锁链锁住了心脏。
“我被鸿蒙誓言束缚,不得不被困在这山洞之中。”蛊雕眸光黯淡:“可怜我雄姿飒爽,千年间只能孤芳自赏,实乃世间一大损失。”
‘呕!’浮长川在心底干呕几下,看着那自恋又话唠的蛊雕,总算明白他为何不离开山洞吃了张癞子。
暗道一声‘可惜’,又听蛊雕顾影自怜道:“你们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有多痛苦吗?这里没有清新的空气、没有美味的瓜果,甚至见不到一丝阳光,我的羽毛都不亮了!”
“所以我必须找些乐子,才好度过这难熬的百年。”蛊雕不再绕圈,凝眸盯着三人:“丑人只能果腹,美人却是不同。他们的皮、他们的骨,都是稀世珍宝,值得收藏。”
“因此……”嗓音突然低沉,山洞内的气温骤然降低:“你们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霎时间雷光填满了蛊雕的瞳孔,四周风雷乍起,电弧沿着翅膀跃动,骤然一声长啸,无数雷电自上方砸落,顿时照亮整个山洞。
“碎空,破!”
轰隆声中蓦然听见一声低吼,随之一缕血线穿过雷墙,飞掠之处雷光尽皆散去。
锵啷!
清脆激越的声音响彻山洞,浮长川一剑刺在钢羽之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无暇顾及此,忙回身大喊一句:“师兄,快!”
话音刚落,预先埋入地底的灵炁倏而迸发,化作一根根缸口粗的青藤捆住蛊雕。
蛊雕仰天长鸣,却见雷光中似有一轮残月显现,缥缈闪动中竟化作无数寒光朝瞳眸袭来。
“小太岁,跑!”
趁着蛊雕闭眼的间隙,浮长川一把抱起懵然无措的渊献,跟着惊秋往秘境深处奔逃。
睁眼不见人影,意识到被戏耍的蛊雕怒不可遏,奈何山洞狭小难以飞翔,只得微张翅膀朝他们追去。
这一路轰雷掣电,数次打在离浮长川咫尺之处,令他心惊不已。
眼瞅这路越走越陡、了无尽头,纵使二人修为尚可,但一路费心躲闪、抵挡雷电,免不得显出疲态。
正当心里叫苦不迭时,眼前忽然出现一缕光亮。
‘莫非是出口?’
浮长川心下一喜,也顾不得什么养精蓄锐,灵炁凝于足部,拽着惊秋发足狂奔。
不消片刻那光亮触手可及,身后蛊雕又近在咫尺,惊秋、长川对了个眼神,一合计便咬牙朝前一扑!
谁曾想亮光后头竟是断崖,二人猝不及防竟连御风都忘记,悬空片刻径直往崖底坠落。
尖叫声中蛊雕追至,他没有丝毫迟滞,展翅便扑向下坠的三人。
断崖旁,浮长川抓着披拂在崖壁的藤萝,望着渐渐变成黑点的蛊雕,不由得松了口气。
早在半炷香前,目蕴灵炁的他就瞧清亮光后是断崖,遂心念一动谋划演了这么场戏,好摆脱蛊雕追赶。
稍稍缓过神,他不由得朝上一望,但见云雾弥漫看不见青天,只有微光穿云落下;往下一瞧,也是层云隔断,瞧不见底。
“师弟,莫要耽搁太久。”惊秋小声提醒,却突然起了一股妖风,吹得风吹叶动。
小太岁脸色一变慌忙拽住浮长川,喊道:“快跑,它们在通风报信!”
不想话音刚落,一声鸣唳突然贯入耳,震得众人心神一滞。
往崖底瞧去,就见浓云中潮鸣电掣、雷斑闪耀,每次闪动都能看到一个庞大身影在极速靠近。
几个瞬息间,蛊雕冲破云层,啸叫着张口吞向三人!
木、水两股灵炁刹那涌动,在巨口吞下之际凝成一道灵盾,如‘圆球’般将三人包裹住。
轰隆!
黑喙撞入崖壁,卡在喉间的‘圆球’令蛊雕难受不已,挣扎半晌才将‘圆球’吐出。
‘重见光明’的三人组,方想御风远离蛊雕,却被一翅膀拍碎灵盾,直将他们拍到另一侧崖壁上。
浮长川昏头转向,又听那破空声迅速迫近,灵炁流转着强行让意识清醒,飞速伸手去拽惊秋和小太岁。
未料刚一伸手,反倒被惊秋拽住,随之就听见他大喊道:“跟我来!”
浮长川没有半分犹疑,抢在蛊雕袭来之前,躯体一转就躲进侧旁的山洞。
这一扑再次落空,蛊雕怒火万丈,奈何洞口狭小他压根进不去,遂张嘴怒吼着,吐出万钧雷霆!
雷霆倏忽而至,三人连喘口气都不敢,忙提炁御风,朝山洞里逃去。
“这傻鸟的一口气,为什么会这么长啊!”
身后雷光没完没了,小太岁痛苦大喊,下意识回头瞧上一眼,未料竟正好被袭来的闪电击中屁股。
“啊!!”
他一蹦三尺高,屁股传来阵阵灼烧感令他失去理智,忙捂着屁股不管不顾往前冲去。
“喂,别乱跑!”
瞧见那一溜烟跑远的身影,浮长川慌忙喊住他。不想话音未落,竟又听见一声惨叫。
惊秋、长川相视一眼,只恐小太岁遭遇不测,慌忙追了上去。
路尽头是一个陡坡,二人赶到时,小太岁正站在陡坡下,也不知是摔懵了还是怎样,怔怔看着前方。
“你们别愣着,快下来看看!”
小太岁突然开口,气息平稳料定无事,二人放心之余又好奇于坡下的景观,遂立刻落到陡坡下。
“雷霆消失了?”
惊秋看了眼身后,心生疑惑时却听得身旁传来一声惊叹,遂收回思绪朝前看去,不禁又是一愣!
但见崖壁上嵌着半个残破的庙门,颓甍残瓦、枯草烂叶。又见庙门后崖壁上,竟密密麻麻凿了无数孔洞,仔细一数足有二百零六个。
而每个孔洞中都放着一块骨头,颅骨、胫骨、趾骨……不一而足,每块骨头旁都放着一块木牌,牌上写着蝇头小楷。
“这、这就是蛊雕说的藏品?”
惊秋一身冷汗,凝眸盯着离自己最近的木牌,待看清牌上的字时,却禁不住瞳孔震动。
那木牌密密麻麻,每一笔每一划,清清楚楚分明写着:
“少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