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少年
出城的马车上,卿云觉得自己就算死也得当个明白鬼“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这么讨厌我?”金永勋一边驾车,一边回她“你老公的相好。”卿云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难得有些窘“所以,我跟你刚刚其实闹了个大笑话?”
“不是我说你,你都不知道房间里是什么人就敢横冲直撞的,这要是在金城,你进门那刻就已经死了!”金永勋毫不留情嘲讽她。
卿云这会儿才觉得后怕,她之前是守法良民,除了海王一点,何曾遇见过这样动辄打杀的场面“那个鸿胪寺卿袖手旁观,会不会被我王兄怪罪啊?”小哥哥还是要关心的。
金永勋大概觉得这公主跟想象中不一样,话头就打开了“别说他袖手旁观了,就是他要劫持你,你王兄也会听之任之。你们刚跟大历王朝大战一场,国内民生凋敝,急需休养生息,你王兄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他们的使臣的。大概这会儿你王兄还得跟他赔罪,让他受惊一场呢!”
“你来上京就是为了让他给我王兄说点好话然后免了高云阳的死罪是么?我王兄说过,新罗国王对我们提出的交换条件非常心动。”卿云有点明白这个人物关系了。
金永勋驾车来到一个小河湾,招呼卿云下车“我就是个傻子,为他卖命!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老公天天张罗着给我娶妻?就是要我早日有后代坐稳世子之位,你说有这样的么?”边说便开始脱衣服,卿云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衣襟,她是海王不假,但是这个真的不可!
“我堂堂真骨王族,为了他一个异族人不惜自己千金贵体奔波劳碌,他倒好,偷偷跟渤海使团来往,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死为我换来更多的好处,谁稀罕!这次回去还不如一刀砍了干净!”
卿云不想掺和他俩的感情,听着就很拧巴,她背靠马车,尽量缩成一团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被感情冲昏头脑的男人,鬼知道他有什么神奇的脑回路,对于这个,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脱到只剩单衣,金永勋朝树林子里打了个呼哨,然后找了个冰层薄的地方,一拳砸出个冰窟窿开始沐浴。看不出来,还挺有劲儿。卿云恨不得自己瞎了,想逃跑又不认识路,这天寒地冻的,万一迷路就是死路一条。
等金永勋从水里出来,背对着夕阳,卿云瞄了一眼,不得不说,自己前夫艳福不浅,这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是少年人的身型,夕阳给镶了一层金边,莫名看着挺眼熟,算了,大概就是哪个前任吧。
这时,一匹骏马驮着一个包袱过来了,金永勋毫不意外,从里面拿出干净的衣服,穿戴整齐,走向所在车轮处的卿云“偷看的过瘾么?说起来如果娶你回去高云阳肯定没意见,毕竟他娶你的时候,我也没意见。”
“我才不嫁给你,我不喜欢女里女气的,我喜欢阳刚一点的!”卿云真的很慌,她觉得她王兄很可能会考虑跟新罗联姻,毕竟他们现在只想边境安稳,以前跟新罗大大小小的仗没少打,但现在不是时候。
“就你还敢嫌弃我?你在新罗连个品级都没有,怎么配跟真骨王族的我联姻?真假话都分不出来,也不知道云阳是不是眼瞎了还让我当心别着了你的道!”金永勋嫌弃的就差一句新罗国骂了。
说罢站起来,翻身上了马,手搭凉棚看看远处“你王兄准备的马车上有特殊的追踪粉,过一会儿他的海东青就领着神策军过来了,我就不送你了,你好好待着别乱跑!”又丢下一件厚斗篷来劈头盖脸蒙了卿云“里面有止血除疤的膏药,挺好看的脖子别留了疤!”
话音未落,人已走远了。
卿云这才觉出脖子上疼来,一摸,还有点出血,下手真狠啊。卿云翻出药来,给自己抹上,又裹紧了斗篷,天已经黑下来了,附近的山上开始有猫头鹰叫,犹如恶鬼哭嚎。卿云突然有些委屈,埋在厚厚的狐狸毛里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大兴茂赶到的时候,就着火把的暖光,看见自己的妹妹缩在明显大一圈的斗篷里哭的伤心,当即眼就红了,飞身下了马,单膝跪在妹妹面前“云奴不怕,阿兄来了。”解了自己的斗篷,换掉卿云身上那件。
卿云知道他八成想歪了,也不解释,扬起满是泪痕的脸“王兄,能不打我么?我脖子好疼!”哭的真情实感,眼泡都肿了,大兴茂彻底没了脾气。
抱着妹妹进了马车,一行人往城里走去。
路上,卿云抽抽搭搭的,大兴茂也不好问话,只能轻轻拍着哄着,倒是像往日母妃还在的时候,兄妹和睦,手足情深。
哭的累了,马车里又暖和,卿云睡得昏天暗地。
等到了慧宁殿,卿云也差不多醒了。看大兴茂沉着一张脸坐在床前,一个没忍住,又哭了。卿云努力控制自己不哭的那么厉害“太难了,怎么外面每个人都心眼多的像漏勺啊?都要算计我,利用我,出门吃口好吃的,还要被挟持,我脖子好痛!”
大兴茂看她的杏眼都哭成眯缝眼了还要哭,这会儿撒泼似的坐在那里,想起她小时候不想背书找自己耍赖的样子,到底心软“别哭了!还有点公主的体统没有?\"
“阿兄,你都不疼我了!”卿云阅男无数,这种当哥哥的就吃这一套。
果然,大兴茂不再板着脸提体统了,苦口婆心道“你可消停点吧!现在是什么时候,出去吃个饭也不老实,要是我晚去一步,金永勋真把你掳走了,你让我怎么办?”
卿云就是被三个月之后小公主的死期吓到了,有点线索就不愿意放弃,今天是太鲁莽了。看自己哥哥忙活了一天这会儿满脸疲惫,明明三十不到,眼尾的皱纹都出来了“阿兄,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这样了!我也是听见有人要保高云阳的命才急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后还不是给你找麻烦?”
大兴茂对自己的妹妹感观挺复杂的,她嫁人之前一直被自己小心护着,那时候他俩感情最好,妹妹什么都告诉自己,什么都愿意为自己做,现在相隔五年再次相处,妹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不过,话里话外好歹是向着自己的。
“你要真想为我分忧,最近就多接触一下大历的使臣卢赞安,就是今天穿红衣服的人,弄清楚大历的立场,我们这里离大历太远了,他们一向只要求朝贡,现在在黑水设了都护府,等于断了我们北上的路,若再联合新罗,我们就是腹背受敌,此刻渤海可是不能再打仗了。”说罢,还咳嗽起来了,卿云赶紧给他顺气。
“无妨,冷风呛着了。”大兴茂摇摇手,示意无碍。
卿云这人吧,没别的就是心软,以后还得指望哥哥吃喝呢,为哥哥分忧是应该的,就乖乖点了头。
大兴茂把妹妹按回床上,“再睡一会儿吧,受了伤就好好养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大兴茂走后,卿云也在盘算,现在卢赞安态度暧昧,身在渤海还敢接触新罗世子,不过是仗着背后有大历撑腰,被发现了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如果能争取他的支持,回长安说几句好话,渤海就得了大历庇佑,可以安稳几年,自己这个公主也能好过点,回头哥哥让自己去封地了,还可以以此为筹码多要点食邑,这日子不就滋润了么?
卿云越想越美,白天那点惊吓在美好的未来面前不值一提,将来若是能有机会去长安看看就好了,那个梦里的地方,哎,为啥不能呢?路走窄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