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就没人给他做碗面吗
院子里,槐花如雪似蝶徘。
密密匝匝的槐树枝,向天空延伸着,碧绿下,串串俏皮的槐花坠满枝头,弥散着淡淡的素雅清香。
风吹过,仿佛下了一场槐花雪,纷纷扬扬飘下。
落在手不停挥的谌姚身上,头上,掉在满是试卷和本子的木纹桌上。
谌姚抬眸,阳光从枝叶间穿过,丝丝缕缕地投射下来,形成斑驳的树影,波光粼粼。
她捻着槐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递到嘴里慢慢咀嚼。
又到了做槐花饼的时候,每年的槐花盛开便是她最思念姑姑姑父的时候。
还有她魂牵梦绕的弟弟。
白鸽从远处飞来,穿过郁郁葱葱的槐树,粉嫩色的爪子直接踩在谌姚的肩上。
她扯下它腿边的竹子,摊开,白色纸上依然是稚嫩的笔触,月亮下两个小人,手拉着手,眼睛和嘴是弯弯的弧线,应该是代表着高兴。
谌姚和所谓的自闭儿童已经形成了相对的默契,以画会友。
那么她就回一个槐树下的人间五月,衣裳沾满花香。
提笔间,杨阿姨拎着篮子从里院抬步而来。
兴许是五月繁花的缘故,杨阿姨走来的身姿竟比这槐花还要素雅几分。
脱去厚重的棉衣,她整个人瘦削不少,穿上白色干净的花色衬衫,腰间没有了碎花围裙长发盘起,挽上了青色的碧玉簪,清丽如风。
她总觉得杨阿姨不一样了,不止是样貌,是来自骨子里的转变。
“谌姚,我能上去摘些槐花吗?今天是孩子爸爸的生日,弄点槐花尝个鲜。”杨阿姨轻声说着,眼睛成弯弯的。
谌姚点点头,收起笔来。
白鸽带着它扇形翅膀,在阳光满地时,“咕”的一声,从桌上飞到杨阿姨攀爬的树干。
她回过头瞧见树下的扶梯,杨阿姨已经伸手摘下一大串。
“杨阿姨,多摘点,我要做饼子。”她走过去仰着头,阳光和风铺向她的脸颊,吹动她肩上的发丝,她的眼睛里漫过闪闪光点。
谌姚拎着黑色的纸袋,站在绿叶网吧的门口。
她翘首以盼地看向网吧的楼上,只瞧见窗户边上的招牌。
招牌与她身上的青色长袖一个颜色,胸前有两只抱在一起的比熊。
她端出袋子里的饭盒,白色的盒子里是刚做好的槐花饼和蛋花面。
呼气吸气!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铆足劲后快速上了楼。
南也站在楼梯口等她,他早就瞧见她在楼下贼头贼脑地打量半天。
“你能不能麻溜的上来,磨磨唧唧。”
谌姚人还未到就听到南也在上方怼她,不耐烦的目光高高在上的凝视着她。
“这什么东西?”他不经她同意就拿走她怀里的饭盒。
谌姚皱着眉,相当不悦地瞅着他:“不是给你的。”
“切!”南也不屑地冷哼,漂亮的丹凤眼白了她一眼,“怎么?现在知道你的棉哥哥有多好了?”他嫌弃地把饭盒拎在手里,话里话外都是指责。
不过他说的也对,泽棉过生日的时候她都没能陪他一起过。
“那,我拿回去吧。”她伸手要去接回饭盒。
“滚蛋!”南也直接打落她的手,“哪有送来再拿回去的道理,我替你转交,他现在不在。”他更加嫌恶地睨着她。
怎么说呢,她有种被敌视的感觉。
“你是不是”
“不是!”南也什么也不听直接打断她的话,抱着手臂斜靠在栏杆,甚至还打了哈欠。
谌姚想问问他是不是在溜冰场帮过他的那个人,又是被他一冲。
“那”
“乌龟。”南也靠着墙壁,一只脚弯曲踩着墙面,手从裤袋里掏出烟。
谌姚觉得他好莫名其妙,转身要走。
“缩头乌龟。”南也手指轻叩烟盒,捏出一根拿在手里,斜睨着谌姚,声音带着挑衅。
她是缩头乌龟?
她气得转过头瞪他,但细想他说得也对,乌龟就乌龟吧。
“麻烦你了。”她看向他手里的饭盒,对他道谢,抬脚迅速地下了楼梯。
“臭丫头!”
谌姚已经踩着最后一级台阶,南也不咸不淡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送个面还出错了,大不了她不送了还不行吗。
锅里的水“扑腾扑腾”冒了泡,谌姚抓着一把面丢进去。
等着差不多好了,打上两个鸡蛋放几根青菜叶,放调料和葱花。
廖辰闻着香味满脸笑容的从书房出来,好气地看向餐桌:“你饿了?”
谌姚拿着筷子给他一双:“你胃不好,不要总吃外面的饭菜,徐老师说的。”
她筷子蘸取汤汁尝尝味道,好像味精有点多了。
他听着她的话,眼底的光暗淡下去,他已经吃习惯了,有什么不能吃的。
“勉强能下咽。”他挑起面条吃下一大口,吃完敷衍地评价一下。
谌姚看着他连汤都喝下去,心里不免有些怀疑,那么多女孩子一碗面都没给他做过?
她端起他面前的空碗,准备去洗,廖辰直接用手挡着,端走两人的的碗筷进了厨房。
阳台上一阵风声,衣服紧跟着摆动起来,窗户下的发财树,绿叶颤动,玄关处的玻璃门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好像要下雨了。
“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子!!”
谌姚正要抬脚去关窗,廖辰火大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该原谅你的人不是我。”
谌姚听着他略带颤抖的压抑的话语,她转过身,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进去。
廖辰手正握着水龙头,手背青筋凹凸,恨不得一把将它掰了。
手臂因为过于用力,整条脉络显示出来,面色沉重,眼神忧悒地盯着某个地方。
他松开水龙头,烦躁不安地扯了扯身上的白色短袖,手上的水渍清晰地印下。
“不要再说这些,没意思。”说完这一句,他“啪”一下挂掉电话,手机扔到一边,他两手撑在水池边缘,丧气地垂下头。
碎发盖住他的眉眼,她看到他长睫轻颤。
她好像能感觉到他的悲伤,甚至他眼睫颤动的时候,她仿佛听得到他心里破碎的声音。
这是感同身受吗?
或许他跟众多女孩子联系是寻求着一丝心里安慰,试图去抚平它。
谌姚摇了摇头,猛然醒悟,什么安慰忧伤的,劈腿就是劈腿!
她扭头,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到阳台去关窗户。
黑板上的横幅已经换成倒计时十天,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笔在纸上摩擦的动静。
顶上的风扇“呜呜”的转着,偶尔有几声鸟叫从枝头转进教室。
几乎每个人的右手腕都贴上膏药,后脑勺时不时地挑起向后仰一仰。
甄小柔转过头看向谌姚,两人目光不期而遇,她眼里勾笑,像是在挑衅一般。
“她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样子,怪瘆人的。”雪儿给自己揉了揉脖颈,她已经连续写了一上午了。
自从赌约开始,她就去上了补习班,经常拿着徐老师和廖辰给的笔记一写就是一天。
“雪儿,其实对于民初我是没有把握的,我”
“我也没有,所以才要赌一把。”雪儿挽住她,根本不等她说完。
民初大学的录取分数基本都是六百以上,就算赢了赌约也不一定能够上得了。
“嗯。”谌姚揉了揉她可爱的脸蛋,如她所说,她一直在赌,只不过她也怕。
谌姚目光转向林凡与,只见他手托着腮,握着笔,孜孜不倦。
他的转变倒也挺大,不知道他的志愿会是哪里,以他目前的成绩,民初应该同样吃力。
晚上结束晚自习,徐老师带着谌姚回家继续补习。
半路上谌姚已经犯困,周围的声音都变得距离远了。
上课前,廖辰给她喝了咖啡,紧紧是两口。
书房的灯光实在温馨安适,半个小时后她已经睡眼朦胧。
“这里的定位词就是关键词,从这到这”廖辰指着英文阅读理解给她看,没想到她正眯着眼,脑袋耷拉着。
“谌姚。”廖辰俯身轻声叫她。
“嗯。”她软绵绵地回答,眼睛努力地睁开来看了眼书本。
“要不你留下来睡吧,太晚了。”
“不要。”谌姚揉了揉眼睛,声音猫似的轻软。
廖辰没再多说,拿着杯子出去给她倒点什么解解困。
徐老师洗漱后过来看到谌姚已经趴着睡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廖辰端着水杯进来。
“谌姚晚上跟我睡,你看着她,我去把小床铺一下。”徐老师说着走了出去。
廖辰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靠近谌姚轻轻地拍了拍,见她没反应便走向沙发附近的台灯,弯下腰伸手够着什么。
悉悉索索的声音让睡着的谌姚警觉起来,她不由得睁开眼看向廖辰。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廖辰,只一瞬,他神色如常,慢吞吞地转过身去:“看你睡着了,想把灯光调暗,我妈给你去整理床铺了。”
谌姚听了他的话打了大大的哈欠,脑袋迟钝的没有多想。
她整理好书包,背上就要走,徐老师已经拿着换洗的衣服塞到她手里。
“这么晚回去,我放心不下,就留在这跟我睡,我年纪大,可别嫌弃我。”
徐老师直接把话堵死,她真心希望谌姚留下。
谌姚也不再矫情,她将衣服还回去,拍了拍脸颊,面向廖辰:“继续接下来的课程吧,我还能坚持。”
廖辰微愣地直视谌姚,心里无语道,你不困我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