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雷人的礼物
谌姚正数着窗帘上的流苏条,玻璃窗上折射出手机屏幕的亮光。
她立即转身去接电话,脚上的一次性拖鞋被顶了个洞。
“姚姚,是妈妈。”
“嗯,我知道。”
“对不起,差点忘记你生日。礼物是来不及了,给你打钱,想要什么自己买可以吗?”对面的声音有点嘈杂,听得出来是躲着打的。
“不用了,妈,我没有想要的。”
“衣服够穿吗?要不要给你寄过去?”
谌姚纠结着开口:“妈,我和泽…”
“等一下,姚姚,妈妈一会再给你打。”
“嘟嘟”
对面已经挂断电话。
谌姚滑下手机盖,抱着枕头躺回床上。
闭着眼,她满脑子都是泽棉,天台上那首歌的歌词反复回放在脑海。
凌晨,谌姚开始梦语。
她梦到小时候的姑姑,看到了记忆里的那头牛。田里的哥哥姐姐赶着她去一起插秧,她不肯,姐姐就哄着给她摘槐花吃。她执拗着非不去,弟弟突然出现,伸出苍白的小手,手上抓着鼓着腮帮子的蛤蟆,对着她嘿嘿笑着。
突然弟弟的笑声开始诡异起来,他低低地啜泣着:“姐姐,我好怕!姐姐!姐姐!”
她豁然睁开眼,弟弟的声音犹在耳边。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长长地舒口气。
攥紧被罩的手并未松开,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探出头来,两只眼睛成了桃子,又肿又胀。
第二日,谌姚睡到自然醒。
睡意朦胧地起床,拉开窗帘,眼前尽是浩瀚的大海。
她穿着睡袍,外面裹着大衣,打开阳台的门,一阵裹着咸味的海风吹的她直哆嗦。紧紧身上的大衣,她走到栏杆处向下张望。
“赶紧进去,”隔壁的一道男声吓她一跳。扭头望去,泽棉穿戴整齐地站靠在栏杆喝着水,“进去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他盯着她身上,又补充了句道。
谌姚眨眨眼,飞快地跑了进去,关上门。
拍了拍自己发冷的脸颊,谌姚这才发现自己是光腿的。
顿时,脸上一阵臊的慌。
餐厅的早饭挺丰富,谌姚端着一杯热牛奶吹着喝。
泽棉正在取餐,手上端着盘子在等着煎饼。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羔绒皮衣,搭配着黑色的休闲裤和马丁靴,既痞又帅。
几个时髦的女生过去取餐,染着栗色长发的女生挨近搭话。
泽棉没理,向着边上挪了挪。另外两个女生在一处嬉笑,盯着看个热闹。
煎饼出炉,泽棉开始往上面抹酱,一半甜,一半咸。
栗色长发见不搭理,便换了方向上前,指着着煎饼说了什么。
此时,谌姚走了过去。
“啪”一下。
对着泽棉的屁股重重一拍。
泽棉眸底一冷,薄唇抿成一条线。
“煎饼好了没?人家等了好久了。”谌姚声音娇娇气气。
泽棉闻声回过头,宠溺一笑,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就好。”
边上的栗色长发女生有些尴尬,识趣地喊上同伴走开了。
回到座位,谌姚的脸有些红着,一声不吭地吃着他裹好的煎饼。
“慢点吃。”一杯加了糖的豆浆搁在她面前,顺带一个精美的盒子。
“什么?”谌姚瞅着盒子,有些好奇。
“打开看看。”泽棉伸手接过她吃了一半的煎饼,一张湿纸巾出现在谌姚的手心。
谌姚擦擦手,打开盒子。
是一条项链。
贝壳很小,上面磨光打滑镀上颜色,一条纯银的链子串在其中。贝壳一厘米处,挂着一颗不大不小的珍珠,既简单又高级。
泽棉走过去,给她戴上:“贝壳是你捡的那个。”
谌姚一愣,眼里含着笑:“什么时候做的?”
“昨晚你回房之后。”泽棉回座,吃着他剩下的煎饼。
看着他的动作,谌姚的话哽在了喉间。
吃完早饭,泽棉去找民宿老板。她独自去了海边,最后看看这心神向往的大海。
沙滩上三三两两的人,不畏严寒地彼此拥着慢悠悠地踩着松软的沙石。
谌姚脱鞋光脚踩在沙子里,跟个孩子似的蹦跶了两下,脚丫埋进去盖上,再一下子抖出来。冰冷的海水迎了上来,没过脚踝,冻得她一激灵。
沿着边上晃悠悠地走,谌姚发现一家温馨别致的小店。店里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明信片,几个写着年份的红色小箱子,箱子上面上了锁。
“要写一个吗?”漂亮风情的老板娘托着腮,懒懒散散地看着她。
“嗯。”谌姚点头,找了一张看起来夸张搞笑的,拿着笔,迟迟没有动。
“想不出来吗?”老板娘一双眼,含着情似地望着她,“大胆一点咯,又不是去杀人放火。”
谌姚顿了顿,拿起笔认认真真写下几句话。递给老板娘,看着它进了年份箱:“这个箱子会保存多久呢?”
“我在,它在。”老板娘欣赏着美甲,风情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额”谌姚有点接不上话。
“在做什么?”泽棉忽然出现在身后。
谌姚瞥了眼红色的箱子,转了转手里的笔:“写了个答案。”
“给我的?”泽棉盯着她转动的笔,半认真半开玩笑。
谌姚点头,放下手上的笔。掏了掏口袋里面,转过头,看着泽棉:“我没钱。”
“”泽棉差点没反应过来。
两人回到民宿,老板拿着电脑在大厅等着。
“照片传好了,两位坐下慢慢看,”老板放下电脑,去了前台,“不满意的直接删掉即可,我一会再来。”
谌姚在沙发上坐下,泽棉将电脑偏过去对着她。
翻了几张,觉得都还不错。正看着,谌姚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听筒刚碰到耳朵,就听见雪儿高亢激昂的声音。
“怎么了?”她起身走远,生怕一会雪儿口出什么狂言来。
那头的雪儿支支吾吾,压着嗓子道:“我今天被我弟拉去商场做兼职了,你猜我看见了谁?”
神神秘秘的,谌姚无奈地回她:“直接说啦。”
“就是那个跟你棉哥一起主持的那个女的,记得吗?”
谌姚沉默,余光扫了眼沙发上的人。
“我在旁边发传单,居然听到她说泽棉是她男朋友。你要不问问,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反正我不想你你”
“我知道了,”谌姚打断她的扭扭捏捏,“先挂了,回去再说吧。”
挂掉电话,她整颗心吊了起来,脑袋也是嗡嗡的。
民宿老板端了两杯热茶过来:“怎么样,照片拍的还行吗?”
谌姚走过去,坐下,心不在焉地瞟了两眼屏幕,淡淡地笑了笑。
“照片你网上传我,”泽棉放下电脑,看了下时间,“我们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民宿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谌姚:“那个,我想征求下谌小姐的同意,能否用她的照片做个宣传,一两张就行,费用肯定到位。”
谌姚以为她在问照片拍的怎么样,扯出一抹笑,点点头。
老板立即喜笑颜开:“好的好的,感谢感谢!”
回房收拾好东西,已经快十一点了,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
“怎么了?”泽棉看出她的闷闷不乐。
“没什么,可能生理期快到了。”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吃完饭,一杯热乎的红糖水递了过来:“喝了舒服点。”
谌姚心里咯噔一下,捧着杯身,慢慢地抿了两口。
民宿老板等在门口,见谌姚下电梯忙递上信封:“谌小姐,这是报酬。”
谌姚随手接过,跟上泽棉朝着停车场走去。
回去的路上,谌姚一直在睡,有时候是真困,有时候是装的。
泽棉起先问过,见谌姚不太想说话便不再出声。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单手转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时不时地过去握着她的。
傍晚时分,终于到家。
谌姚坐的屁股疼,头疼。浑身不得劲。
下了坡,小白兴冲冲地跑来,趴在她的腿上不肯松开。
谌姚拍拍它的脑袋,又去摸摸两只橘猫。
雨棚下的盆栽被移动了位置,残缺的枝丫被修剪过了。
“我有事要处理一下,”泽棉推着行李,站在她的身后挂上电话,“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谌姚蹲着,垂着头检查橘猫的牙齿,手朝后摆摆手。
泽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长长地舒一口气,谌姚坐到躺椅上。橘猫一骨碌跳到她的腿上,钻到她的怀里“喵喵”叫着。
杨阿姨带着两孩子从坡上下来。二娃一看见她直接冲了过去,扑到怀里,压的小猫直叫。
“姐姐,你干什么去了?好久都没看到你了。”二娃抓着她的手摇摇晃晃奶乎乎地问。
“姐姐去看海了呀。”她捏了捏二娃的小脸,提过行李箱一侧的塑料袋,里面是泽棉买的海边小吃和特产。
分了几包给杨阿姨,大娃拿了一袋零食和二娃分着吃。
“谢谢啊!”杨阿姨呵呵地笑着,有些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吧。”谌姚伸手擦去二娃嘴角的糖渍。
杨阿姨走近,瞧了瞧周围,才开口道:“泽棉他爸今天早上走丢了。”
谌姚霎时间愣住,杨阿姨接着说,“还好报警后,警察找到了。说是阿姨买菜没关好门,人偷偷跑出去,真是谢天谢地,没出什么事。”
谌姚拧着的手慢慢放下,心上一阵后怕。
玩了一会,杨阿姨带着两个娃回了家。谌姚呆坐在那里,心里七上八下。
雪儿在谌姚发呆的时候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手上提着蛋糕和礼物盒。
“宝贝,想死我了!”说着就过去抱住谌姚猛地亲上。
“你是要再给我过个生日吗?”谌姚看着她拆开蛋糕,摆上一根蜡烛。蛋糕是心形的,上面写着:成年快乐!
“对啊!没有我的生日过的不完美,”随后拆开漂亮的白色盒子,雪儿两手各提一边展现在谌姚面前。
一条淡粉色的丁字内裤。
“”
“怎么样?这份成人礼够带劲吧!”雪儿左右比了比,恨不得让谌姚穿给她看。
“挺,挺别致的。”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了,她就稍微夸一下吧。
“这么一推东西,你搬家啊?”雪儿瞅着床上的东西,相中了盒子里的化妆品,“我去,这些你也有啊,你用不用啊你?”
“除了衣服,看上就拿走吧。”谌姚抱着膝盖,看着雪儿在脸上涂涂抹抹。
“对了,你拍照片了吗?”雪儿拿起一块粉饼对着脸蛋使劲地拍。
说起照片,谌姚才想起来自己就没怎么在意,只是草草了看了两眼:“拍了,在泽棉那里。”
雪儿擦着粉的手顿了顿,瞄了一眼她:“哦,好吧,”扑完粉,她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来翻去。
“这是什么?”雪儿扬起手上的信封。
谌姚过去打开,里面是一千块钱。
“我们吃蛋糕吧!”点亮蜡烛,雪儿催着她许愿。
“那就祝愿雪儿的妈妈早日康复。”谌姚在心里默念。
两人吃着蛋糕,雪儿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她避着她回完短信,没一会,手机再次响起。
谌姚默默地吃着蛋糕上的芒果,手上的叉子挑了半天。
“我弟催我回去了,明天学校见啊。”雪儿囫囵吞枣地吃完蛋糕,冲着她摆手就走。
谌姚一个人坐在那里,端着蛋糕,余光扫在斜靠在那里的山茶花,闭上的眼再睁开,眼眶已红了大片。
晚饭的时候,爷爷奶奶仿佛许久没见一样,争着给谌姚夹菜。
“姚姚,玩的开心吗?”奶奶夹排骨。
“嗯,还行。”谌姚盛汤递给爷爷。
“那小子没乱来吧。”爷爷接了汤,抿了口白酒,不放心地问道。
“你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奶奶瞪了一眼爷爷。
“没有,爷爷。”
爷爷杯酒见底,脸上有了醉意,嘴上就开始没完了:“不是爷爷担心,那小子长的那个样实在没底啊。他家除了那个老子,条件又不差,他已经二十多了。你才上高二,这人心难测,能不多问两句吗!?”
奶奶听了没有说话,显然是赞同爷爷的说法:“姚啊,你还是要好好学习。这人啊,谁都靠不住,知识改变命运,奶奶只信这个。”
爷爷奶奶说得话让谌姚脑袋嗡嗡作响。红着眼看了奶奶又看爷爷,她匆忙地低下头,眼泪终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奶奶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姚姚,奶奶知道你委屈。”
“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明天我把他叫过来揍一顿。”爷爷气势汹汹挥着手臂。
“闭嘴吧你!吵死了,吃完没,吃完睡觉去!”奶奶对着爷爷一顿数落。
爷爷委屈巴巴,晃着身子去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