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痛
莱诺并不着急赶路，他一路溜溜达达的往回走。等走到出租屋附近的时候，天边已经亮了。
但这雨还是没停，虽然只有两三滴，但就是下个不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谁受了好大的冤屈似的，要下这么一场连绵雨。
他把伞关上了，仰头望了望灰沉沉的天空。看来这鬼天气还要持续一会。
楼下的早餐店已经开了。
白天的街道人来人往，多了几分热闹。晚上的那种妖异感就被掩盖过去了。
“莱诺，今天起这么早啊？”老板认识这位私家侦探，人还挺好。在他这里也买了不少早餐，两人混得比较熟。
侦探笑着冲人笑，说：“来几个包子。”
等提了早餐顺着楼梯上楼，他想到最近的一堆烦心事，心里烦躁不堪。
“唉，这叫什么事啊。”侦探随手把伞丢在门口，发出了“咔哒”一声。
但接着莱诺准备进门的时候，突然发现房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缝。
他对于这些细节特别灵敏，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来。别的不说，莱诺的记忆力那可是很好的。
无论什么打眼一瞧能在他脑子里留下些印象。
下一次看见的时候，如果东西被动了，那他一定能发现不对劲。
好歹人在这房子里住了少说也有个一年半载了，自家的地方当然熟。
他收手站在门口等了片刻，突然想起件事，抬起手敲了敲门：“咚咚咚，有人在家吗？你的早餐。”
“滚。”房间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莱诺忍不住笑，踹门进去，果真见到那人好好的坐在沙发上，神色冷淡。
“哎呀，室友，回来也不知会一声。亏我还担心你呢。”这话是完全不过脑子，随口就说。莱诺挑了挑眉，就站在门口随手把手提灯往旁边一甩。却突然记起手上还带着包子呢。
“你吃吗？”侦探问。
伊莱亚斯不搭理他。放松紧绷的身体，自顾自闭上眼休息。
“刚出炉的包子，热乎着呢。你要是不吃那可就过了这村就没这家店啰。”侦探讨打的笑笑，上前几步，从书桌旁边伸脚把小凳子勾过来。
伊莱亚斯睁开眼看过来，大概是瞧不上他那两个包子，一副“你在说什么屁话呢看看我脸色有胆再说一遍”的表情。
莱诺完全不怕，最擅长的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此时是完全不烦心了，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侦探深沉的想，这大概就是回家的快乐吧。在外面浪了一晚上，他累得够呛，好歹是听了个故事知道了些线索。
他此时就随口讲给室友说了两句。但讲着讲着却走神，悄咪咪打量伊莱亚斯。
老板娘先前说伊莱亚斯是去第二重界硬刚教会去了，但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从外表看是看不出不妥。
难道伊莱亚斯这人就这么厉害？真打穿第二重界啊？！
啧啧，深藏不露。
但莱诺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平时的前任祭司举止优雅，坐着的姿势也很讲究，是那种像坐在高堂之上见客人的坐姿，大气傲然。完全不像侦探一样坐没坐姿，恨不得融化在沙发里一样。
但现在他明显动作比较僵硬，面色也少了几分血色。
他穿的不是走时的那套衣服了，而是一套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睡衣。宽松的衣服从脖颈遮到脚腕，一寸肌肤都没有露在外面。
叫想要看看他伤势的莱诺一时间啥也看不到，实在牙酸。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嘴上还坚持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伊利亚斯完全没听进去私家侦探在说什么，只点头应和:“嗯。”
私家侦探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两个人都没听。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莱诺的错觉，室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莱诺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沉了沉。
不会错的。
他很熟悉血的味道。
“伊莱亚斯……”莱诺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先问室友是不是受伤了，还是直接动手看伤势。
但前一个选择他说不出口。
哎呀，人家室友不告诉他，他也不敢问啊。
所以在犹豫片刻之后，莱诺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直接动手。
他嘴里的话没停，手撑着桌子一个漂亮的翻身，只扑沙发。
伊莱亚斯在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先动了。他像一条鱼一样顺滑，在莱诺扑过来之前身子一矮离开了沙发。
莱诺直接摔在沙发上，但并不灰心，上半身往后旋，一个后空翻双脚落地，又直接去抓室友的肩膀。
他动作利落，完全没留力，嘴上还说着：“抱歉啊伊莱亚斯！”
室友微微拧起眉，有点不太理解的看着他，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暴起。
但他并不慌乱，主动出击，长腿一甩，鞭子一样打在莱诺的小腿上，趁他往前倒的时候手肘狠狠怼了一下肚子。
莱诺侧身一扭，卸了力道，同时抓住了伊莱亚斯的手臂借此站直身体。
下一秒，他单手呈爪，目标直指对方身上的衣服。
虽然他的动作快，但伊莱亚斯的动作更快。前任祭司连眼神都没变，翻身把人掀起，直接按在了沙发上。
莱诺摔得天翻地覆，眼疾手快伸手抓住领子，还不肯放弃。但被人直接单手抓住了两只手，卡在沙发上。
“咳咳咳……伊莱亚斯你是完全下狠手啊！”背上一痛，巨大的力道让侦探眼前顿时一黑，缓了两三秒才恢复了视力。他舔了一下嘴角，尝到了血腥味。
好吧，看来来硬的不行。
他卸了力道，像个失去梦想的咸鱼一样。
伊莱亚斯没有继续动手。他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整理了一番因为激烈的动作而凌乱的袖子。室友无奈的看了莱诺一眼，问：“你这是做什么？”
伊莱亚斯才结束了战斗，情绪都没平复。莱诺二话不说就动手，叫人猝不及防之下下手也难免狠了一些。
“我……我有点担心你的伤势……”莱诺是那种宁可被毒哑了也不愿意吐露担忧真情的人，他现在恨不得找条缝钻到地底去。
脸不知道是因为受伤了气血翻涌，还是因为羞耻而变得通红。
“所以……”莱诺刻意的咳了两声，不想和人对视。
他现在在考虑从窗户翻出去。
伊莱亚斯叹了口气，便挽起袖子给他看。
打眼一看，就瞧见了刺眼的一片红色。
伊莱亚斯刻意遮住的手臂上遍布狰狞的鞭痕，此时已经愈合了大半，但依旧能看见粉色的血肉。刚刚的一系列动作导致他的伤口崩裂，现在正往下流着血。
怪不得换了套衣服，之前那身肯定穿不得了。
“嘶。”莱诺猜测伊莱亚斯身上的伤肯定更多。他看着都痛，“痛吗，伤口你都不处理啊？”
伊莱亚斯抬眼看他，冷淡的说：“不痛。他们说要把我直接打死，我还很期待。”
莱诺还没反应过来，愤愤不平的说：“他们居然这么说？你又没做什么大不了的，教会就是欺负人！”
“等等……什么期待？”
伊莱亚斯勾了一下嘴角，那双眼睛里有了一丝笑意，“我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