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晚上出门
莱诺卸完妆洗完澡出来，天色已经黑了。
他随意的擦了擦头发，就披着块湿嗒嗒的布不管了。
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巡逻队提灯的身影在巷道中一晃而过。街道上空无一人，有种荒凉之感。
但莱诺却打算出门。
他小时候也算是听过不少“晚上不出门，夜里怪事多”这种吓唬小孩的话。
现在还记得有人跟他讲过一个鬼故事。
据说有个城西有个不听话的小孩，白天里被叮嘱夜里不出门。但先前和几个伙伴约好了出去玩。
于是家里熄灯之后，他擅自到了街上。
他们住在远离市中心的偏僻地方，路灯坏了一直没人来修。
好在月光明亮，能够看清脚下的路。这孩子从小摸爬滚打，这一片都被他摸透了，闭着眼都能找到路。
一群人本来约好的在路口见面。但他住的地方比较远，走过去要花不少时间。
当夜月明星稀，只听得见不知名小虫叫的声音，周遭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一路走来两边人家都门窗紧锁。
只感觉阴风阵阵，吹得人后背发凉。
但小孩正是十六七岁，胆大包天，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眼看快到约定时间，他是一咬牙一狠心，决定抄近路。
这近路得穿过一群已经没人住的空房。
小孩借着月光，走得很快。那空房废弃了十多年了，里面空荡荡一片。但小孩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一道阴冷的视线紧随身后，但看去的时候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心跳得很快，也忍不住走得快些，到最后几乎是跑起来了。
很快他就出了巷道，眼前的却不是熟悉的路口，而是陌生的景色。
他从来没来过这里！
小孩惊呆。分明这附近他再熟悉不过，一路走来也没有岔路，怎么可能突然走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慌乱之间他回头看，来时的路却不见了！
同时耳旁传来阴森的呼唤，恍然一听仿佛是小伙伴们在叫他的名字。他还感觉到了冷冰冰的呼气，仿佛有人贴在后背上对他说话。
小孩虽然胆大但也不是个不知深浅的人，顿时吓得七魂丢了六魂，只恨之前不听家里的劝告。“啊啊啊啊！！”
他往后扭身想跑，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摔得满脸是血。
显得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来不及擦去脸上的血，跌跌撞撞爬起来就蒙头一顿乱跑。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他跑得精疲力尽，才感觉那呼唤不见了。最后一头撞上一个人。
抬头一看，居然是小孩的伙伴！
原来他不知不觉又跑回熟悉的地方了。其他人见他满脸是血吓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小孩吓得胡言乱语，叫大家快回去，这外面有鬼。
等小孩回家之后，离了灯光就害怕，再也不敢半夜上街头了。
当时的莱诺被这个鬼故事吓得晚上睡不着。
现在他回想起来，笑骂一句到底哪个缺心眼的说这种故事吓唬他呢。
但不得不说，晚上的确危机四伏。毕竟谁知道黑暗中到底藏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呢。
很快莱诺就收拾好东西，清点飞镖。准备去提笼子的时候却犹豫了一番，最后没动它，转而从角落里抓出了一个手提灯。
手提灯表面蒙着一层灰，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旋动按钮，里面顷刻燃起红色的火光来，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能驱散黑暗。
路过门口的时候他顺手揣上门口的雨伞，大步下了楼。
乌云滚滚，天上见不到一点光。
莱诺撑开伞。
雨水滴落在伞面上，然后又顺着滚落下来。
手提灯照亮了面前的路，也让人心里安定了些。
这下雨天的！又是晚上！这时出门才叫人难受呢。
要是平时，他指定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拿起笔随便画点东西。
说实在的，他卖画都比当侦探更能赚钱。莱诺可是认认真真学过画画的，在那种每节课要几百金币的贵族绘画课上学的。
后来他还在街头拜了几个艺术家为老师，学了一手素描。
房间里堆了很多半成品，都是他无聊的时候画的。
等到画累了就直接在沙发上睡觉。正常的舒适夜晚应该这样度过。
但在刚刚跟傻逼助理聊天的过程中，莱诺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都没关注过第二重界的事情了。
可恶，安逸太久了吗？
莱诺不肯承认，临时起意出门，正好还可以去问问那个医生的事情。
嗨呀，他可真是个称职的私家侦探，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莱诺一边走，一边不要脸的赞美自己。
他踩着水坑，又躲过溅起来的每一滴水。这动作需要很强的敏捷才能做到，显然他身手特别好。
这可不是自夸，哼。
好久都没有晚上出门了。不是因为不能出来，而是因为懒得出来——这种事情才不会是真的！
总之这附近夜里徘徊的家伙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他了，再次见面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人，以至于被侦探抓住了。
瞧，这就遇见了一个幸运儿。
他甩出飞镖，把偷袭者的衣角钉在墙壁上。
“啊！”那人受到不小的惊吓，强行扯下衣服，连连后退。
“又是你这个狗比侦探！”本来打算袭击，却被反袭击的异教徒骂出了心里话。
莱诺挑眉，上前一步拉着后领把人拽回来，用飞镖对着那人下颚，“啧，谢谢夸奖。”
这才不是夸奖好吧？！
异教徒心里暗骂，恶魔侦探又开始活跃了完了袭击别人都变得心惊胆战了这是什么世道为什么这狗比这么危险巡逻队不抓他。
但他面上什么都不敢说，乖乖举手投降并高喊:“我身上有钱，别杀我！”
松开了一点钳制，看人质特别自觉地把钱包奉上，莱诺摸了摸下巴，心想果然我的魅力不减。
他看了看钱包，不错，有十多枚金币的进账。
松手叫异教徒滚蛋，并咧嘴一笑:“下次走夜路小心点，小子！”
袭击者连滚带爬，完全不敢回头的跑了。
莱诺曾经每天晚上都在这里扮猪吃老虎，抓到人了就暴打一顿把值钱的东西全拿走。
他现在觉得自己当初实在太无聊了！他就应该直接设个陷阱，反正那些没脑子的家伙看不出来。
又往市中心走了一段路。
一路上他都刻意避开了巡逻队。
拜托，大家晚上出来玩基本上都不带巡逻队的，这就和刚成年去酒吧但带班主任有什么区别吗？
他只是不想被巡逻队拦下来，然后告诫晚上很危险你快回家睡觉吧小屁孩。
在出门两小时后他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就是晚上行动的不方便之处了——没车可坐。
他只能走路。
在大雨天走两个小时，虽然已经非常小心，但身上还是不免沾了些泥水。好在莱诺对身上衣服整洁度的要求不高，不然他绝对会指着天痛骂一顿。
莱诺停下脚步，在他面前的是一家小卖部，招牌的角落写了个24。
这是一家24小时开业的小卖部。
晚上是成年人的时间。
——未成年的小孩都被告诫不能外出，只有成人才会明知故犯。
而莱诺显然已经够格加入这场游戏。
“咚咚咚。”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有人为他拉开了门。
莱诺礼貌地冲人笑笑。
如果他愿意，这幅皮囊还是能够迷惑很多人的。哎呀，谁叫大部分人都是看外表的呢。
但换做是他的话，也会对好看的人多几分容忍。
等等，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耐着性子应付伊莱亚斯的原因吗？那位前任祭司真的长了张非常好看的脸，让人不忍心生他的气。
虽然伊莱亚斯本人是个傲慢的混蛋。
莱诺胡思乱想着。
他进去的时候把还在滴水的伞放到门口，那里已经靠着好几把伞了。
可见24小时营业还是能收获不少客人的。
或许他可以考虑把事务所办成24小时那种，但考虑到这必须得牺牲他的睡眠，那还是算了吧。
钱可以不赚，觉不可以不睡。
房间里只点了很暗淡的小灯，就放在进门边的柜子上。其他地方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只能瞧见货架的大概轮廓。
跟个潜伏的怪物似的，沉默的立在那里。
那开门的是个少年，站在他身边，一双眼睛机灵无比，看着挺讨喜，“先生，是来买东西的吗？”
莱诺眨了眨眼，眼睛一转，露出个恶作剧的笑:“我来买第二重界的消息。”
少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
“莱诺，别逗他了。”从阴影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莱诺深刻反省，他这人怎么这么嘴贱。
明明这个时候他应该说出一句带有双关语的话暗示自己的目的，表现自己的高深莫测，达成当一回装逼怪的目标！
但他就是直接大大咧咧说出来，把那个还等着听双关语的小孩都吓一跳。
“我的错我的错。”莱诺举手投降，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扶了一把少年后大跨步地走向声音所在的方向。
绕过几个货架，他瞧见了坐在收银台后面的女人。
“晚上好呀，老板娘。”莱诺懒洋洋的打招呼，顺手把手提灯放在桌子上。“怎么你家店里最近还招了个小孩？”
老板娘瞥了他一眼，“临时工。”
虽然光线昏暗，但是依旧能看清老板娘那头金色的长发和雪一样的肌肤。她看起来三十多岁。
两人聊天就像许久不见的好友一样。
“倒是你，明明也隔不了多远，但我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你人了。”老板娘皮笑肉不笑，露出一口白牙，同时招呼那位临时工把门关上。
一提到这个话题，莱诺就想到了他在雨里奔波的两个小时。他这不是不想来，只是因为太远了嘛！
谁大晚上吃饱了撑着走两个小时啊，反正他肯定选择瘫倒在沙发上。
于是他面不改色的说:“我最近比较忙，实在是抽不出空。”
两人刚聊上两句，就被打断了。
“啪！”一把刀被拍在桌上。
一个从阴影里冒出来的蒙面男人阴沉沉地盯着他们，一身血气。
看了七八秒，男人才收回视线，他动作有些僵硬指了指刀，问:“多少钱？”
那刀大概有一米长，寒光渗人，是把杀人不费力的好武器。
面对顾客，老板娘瞬间收起爱答不理的表情，换上笑脸，报出一个数。
莱诺瞧了两眼刀，随口跟这位顾客聊上两句:“这把刀在同类型中算挺好用的。店里的东西我大概也用了个遍，这位朋友你眼光真好。”
附带一个友善的微笑。
顾客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金币付了钱后拿起刀往门口走。
“哎朋友，如果你想要人帮你杀人越货，可以来找我私家侦探莱诺！我是专业的！”他一点也不灰心，特别积极的为自己打广告。
顾客头也没回。
“冷酷无情，这性格。”侦探耸了耸肩膀，颇有几分愤愤不平，“那把刀根本就不好用。他还错过了一个潜在的帮手！”
老板娘有气无力翻了个白眼，“还真的谢谢你啊，替我家店说好话。”
莱诺自认为是个做事贴心的好人，当机立断笑着说:“不用谢不用谢，我应该的！”
老板娘懒得就和他扯一些没用的话，托着下巴直接问:“你要打听第二重界的什么事？”
莱诺立刻用眼熟的话纠正她，“顺便打听。”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来。
药方的一角有一点湿了，但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字迹。他把纸推到老板娘面前，用食指敲了敲桌面，“这才是我的主要目的。”
“怎么，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病，打算治了？那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丫的早就没救了。”
老板娘看了看，“噢我知道这个医生。”她停顿了一下，望向莱诺。
莱诺撇撇嘴，“问完一起给。”
“你是顾客你说了算啰。”老板娘就继续说，“他住在西区第六大道54号，是个被吊销资格证的黑医。价格低廉，口碑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