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折磨
儿时的对白一句句地涌现。
记忆中的小男孩明明不叫“禄为霜”，她记得很清楚叫“霍鹿焯（zhuo）”。
在那段纯真的日子里，她以为她会和她的小鹿哥哥一直快乐地长大，她以为她会和她的小鹿哥哥一直亦如初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消失在她视野中，她才亲身感受到离别的伤痛，她才真正的明白，什么是亦如初。
曾经有多快乐，离别就有多深刻。
在斑驳的岁月里，他来过，他依然在她心底占有一席之地。她害怕离别，害怕孤单，害怕她为之看重的人最后都不要她了。
那时候她很小，她一直以为是父母生了二胎无暇顾及她的情绪，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她了，她觉得周围的人都不爱她了，她觉得她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变得不再爱笑，变得敏感，变得爱哭小鼻子，只有她的小鹿哥哥懂她，一路宠她，事事都让着她，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想着她。
他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学画画，一起慢慢地长大。
成长的日子虽平淡，却因为有彼此的陪伴而充满了彩色，一切都很美好，而美好的事物也终有消逝的一天。
十一岁那年，她收到他的礼物欣喜若狂，却发现原来收到了礼物就意味着离别，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把他弄丢了，她想了所有的办法却发现无事于补。
他真的走了，他搬了家，她也搬了家。
不管曾经两人多么努力去寻找对方，却终于将彼此藏身于江湖。
也是那年她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待见她，原来从她出生的那一刻便是一个错误。
她本就不该叫芦苇，应该叫徐葭葭。
葭葭怎么会是小名呢，从始至终本就是她的名字。
芦苇眼眶早已模糊。
“啪嗒——”
泪，翻涌而出。
禄为霜顺势坐在床边，又将芦苇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温暖道：“葭葭，哭吧，哭出来就好，把泪哭尽，它便不再找你。”
那日，她从咖啡厅进来的第一眼，他就认出她了。
当他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直就在他身边时，他内心欢喜几乎藏不住，可当他知道再相遇却是以她最难堪的姿态再相遇时，一切都将不言而喻。
明明想要靠近她，禄为霜却发现她表面与你亲近，可心的距离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她变了，变得看似什么都好，却独独对自己并不友好，明明脆弱的不堪一击，偏偏故作坚强，明明生气了却用笑意去掩盖所有的情绪，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并未戳穿她最后的一丝倔强。
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美得如月的女孩，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变得让禄为霜觉得她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又遥不可及。
他很想告诉她，别怕，有我在，什么都会好起来！
他很想拥着她，哭吧，哭出来就好，哭够了，以后就笑吧！
他更想直截了当的对她说，葭葭，你依然是你，你依然是我眼中美如月的你！
他很想问她，你可知杪月是什么意思？
杪似我，月似你。
杪月之后，有我有你。
多想一起看春暖花开，一起感受夏季如茶，一起品悟秋如画，一起执手走过冬如玉的四季。
唯愿伊人相思翩翩倚，你我执手，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果，他将这一切都告诉她，她是否不再如仙人球般的将自己包裹起来，一次次的内耗呢？
怀里的人早已泣不成声，一颗温热的心亦如初，而他却再也不是她曾经的小鹿哥哥。
一别经年，不思量，又怎么会将她忘记。
禄为霜感受着怀里的人温度，一如小时候哄她的模样哄着她，他的双眸变得不再迟疑。
他想，哪怕等待他的是层层的审判，他也愿意去接受往后的一切苦楚。
禄为霜悄悄地将忧伤的思绪，转化成一缕缕泛黄的记忆，接着一道道儿时的画面又渐渐地随风吹来。
“葭葭……我亦如初，你亦如初！”他的声音悠远，神色不可名状。
最后，那些诉衷肠的话禄为霜如鱼梗喉没有道出。
芦苇听完，陡然间变得惊悸。
有一种声音，它能够唤醒所有的悲凉与欢喜。
年少有多珍惜，此时心便有多痛。
她恨，她愤；她痛，她苦；她累，她倦……
霎那间，她的大脑涌现出一道道呵斥的声音。
她止住哭泣，猛地将他推开，颤抖道：“禄为霜，你早已不再是霍鹿焯，也不能是小时候的小鹿哥哥。”
一丝丝无助之感蔓延芦苇的全身，芦苇将头埋低，蜷缩着身躯，视线早已被泪浸染直至迷糊。
她不再理睬他。
禄为霜见她如此狠绝，一次次将自己推向深渊，神色陡然悲凉，失声道：“葭葭，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好吗？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她依旧无动于衷，明明那么近，却远得看不到尽头。
禄为霜眼眶渐渐湿润，他强撑着身子，浑身颤抖道：“十二年前，是你跌入地狱的日子，却也是我从光明走向人间地狱的日子，你看，我们多么有缘，连跌入地狱的日子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每当我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就我生命里的一道光，一次次将我从地狱的日子拉回人间”
芦苇闻言，愈发惶恐不安，她明知他也有苦楚，却一次次地去试探，去消磨彼此心中那道光。
可是，她真的能再次寻回那道光吗。
临近毕业，她经历地伤痛，又岂止这些。
“够了！葭葭，你到底要内耗到什么时候，你是将你我都折磨的疯掉吗。”
一道阴郁的声音冲破芦苇心里的最后一道枷锁，她猛地抬头，视线相撞，她哭得撕心裂肺。
是啊，她一直在内耗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往早就将她折磨成疯子了。
无数的泪珠如瀑布般一泻千里，她任凭着眼角的泪相互推诿而落……
那些泥泞不堪的过往，她一次次的咬牙跨过，却发现满心期待的跨过一个却还有下一个等着自己。
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地被伤害。
那些黑暗无光的日子，冷如冰，刺骨如利刃，一不小心她就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亲情的煎熬、离别的伤痛、私生女的审判、友情的背叛、初恋的阴谋、竹马的小心机，还有自己的梦
哪一个不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一幕转一幕，她不知何时会落幕。
“葭葭，我们都要好好的，快乐下去好吗，那日，你求叶枫放过自己，放过你，今天，我求你，求你真正的放过自己，别再和自己内耗，好吗？”
禄为霜眸色暗沉，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指尖的磨搓有着说不尽道不完的凄凉。
“噗——”他见她依旧不语，一口血喷涌而出，“葭葭”
随着，这一声绵延的呼喊，禄为霜便昏厥，倒在了床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芦苇手忙脚乱，愁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