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友谊的拐点
趁着今天难得出门，徐菲买了个根硕大的冰淇淋雪球打算去街心花园散散心，冬天配雪糕，烦恼乐消消。
十二月的x市，气候阴冷潮湿，若是逢上暖阳日，大爷大妈倾巢而出，各大广场公园散步聊天的老人激增。
好在今天是周末，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很多，徐菲觉得x市的人口老龄化还有拯救余地。
“学神！”
“学神！”
徐菲手一抖，一块刚刚挖出来的圆润雪球滚落在地，她无暇察看是哪个讨厌鬼，掏出卫生纸将污渍清理干净，维护市容，人人有责！
女生像兔子一样蹦跳出场，全身裹得毛茸茸的，脖子上系着湖蓝色的针织围巾。
她毫不羞涩地坐在长椅的空白位置，肩膀挤着肩膀，外人看过去以为二人是一对闺蜜。
“学神，你还记得我吗？三中的，大姐大！”女生眼睛里有星星，激动时手舞足蹈，可恨徐菲现在端着女主人设，养成了沉稳淡定的行事风格。
她能说她记得这个人，但忘记她的名字了吗？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在你们学校校门口蹲了好久，你上个月是不是请假啦，我都没看见你！”女生兴致冲冲地卸下书包放到胸前，拉开拉链在里面翻寻，徐菲听到了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我上个月在学校上晚自习，没有像之前下午放学回家。”徐菲觉得有个人聊天也不错，何况对面的人一直用崇拜的星星眼看着自己，这谁顶的住。
女生终于从缝隙中掏出一个硕大的、被挤作一团的红色塑料袋。
这种材质与形象徐菲很熟悉，春节采购瓜子花生用的就是这种塑料袋，而且女生还采用了同种包裹方法，裹了两层，徐菲越发好奇里面是何种宝贝，看着不像瓜子花生之类的年货。
女生一边拆开包装一边开口：“学神好努力哦，成绩都那么好了还这么努力！”说着，手上比着夸张的动作，一下把徐菲逗笑了。
有点像她和闺蜜聊天的时候，她想。
“你不会觉得‘学神’应该是那种——”徐菲抿着嘴，眨着眼睛思考措辞，“应该是那种脑子天生特别好、随便动动脑就考满分的天才吗？”
女生没有着急回答，兴致冲冲地解开塑料袋围口，里面隐约露出柔软蓬松质地的针织棉：“学神大大！这是我自己织的。”
“我开始怕织不好，你看！”她扬扬自己脖子上湖蓝色的围巾，徐菲这才看清楚针线之间偶尔漏着几个大洞，有些针脚也很杂乱，“不过你放心，你的这条是改良品，绝对有保障！”
她谨慎地捧出——真的，双手虔诚地将围巾递给徐菲：“希望你能喜欢！”
徐菲接过，笑容温暖真切：“正好，我正觉得脖子口灌风！”她胡乱系上，女生看不过眼，仔细将围巾调整，落在胸口的结整齐又保暖。
“小娇，你手艺真巧！”紧要关口，徐菲终于识时务地想起眼前可爱少女的大名。
女生被夸得不好意思，整张脸露出腼腆的笑：“哪有！我就喜欢捣鼓一些手艺，我妈骂了我好多次不学无术了！”
淦！这么心灵手巧的姑娘现在可不多见！徐菲想起现实中自己每天睡觉发呆看小说，一点价值产出都没有，这才是母亲大人口中名副其实的废物！
“哪里哪里！我跟你说，你有爱好就坚持下去！”徐菲心情荡漾地摸上胸口前柔软精巧的针织围巾，心中暗暗称赞，“你现在的手艺都可以开店啦！”
现实世界整个线上店铺生意肯定不错。
女生一双杏眼蓦地睁圆：“真的吗，学神也支持我！”
女生神色热烈飞扬，徐菲瞧见她眼里无限耀眼的光，心下犹豫，她自己还是个二愣子，哪里有资格指点别人迷津，况且她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小娇，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先念好书？”徐菲试探性地劝告，眼前人渐渐垂下头，有些丧气。
女生黯然抬头，胸腔起伏间发出一口轻叹，视线落在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夫妻、有小孩、有少年、有白发老人，形形色色，各不相同。
“学神，我总是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学习比不过别人，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干什么好像都不太行，唯一擅长的大概就是织围巾。”女生流露出艳羡的语气，“学神，你这么厉害，一定不担心高考，不担心未来自己会从事什么工作，每天想的都是报效祖国，干一番大事改变世界！”
说着说着女生比徐菲还激动，开始替她畅享未来，忘记自己感慨人生这码事。
“好了好了！”徐菲笑着打断她，她再说下去自己就成一代伟人、直接超越银河系的那种，“未来的事等到未来再说吧，现在不用想这么多，我请你吃冰淇淋，走！”
这小娇说的话为什么听着这么熟悉？徐菲心下一凉。
难得碰上一个能聊天逛街又不会影响剧情的路人甲，徐菲拉着女生直接冲入自己心驰神往已久的购物商场。逛街这种事总是得有人陪才是一种娱乐活动，否则只是单纯满足生存需要的消费行为。
二人从中午逛到日暮，啥大件都没买，单是穿梭在各大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之间就觉得很开心。
当然，作为回礼，徐菲买了128种色号、不同材质的针织棉送给了小娇，女生一一清点脚边的财富，目露兴奋亮光，仿佛下一秒将针织材料统统把握在手掌之间，构筑起庞大的针织帝国。
徐菲被她这种快乐的情绪感染：“好了，回家后细细品味，想织什么织什么！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可是一下子买这么多，我怕我妈会发现。”
“这还不简单，你先挑选一些，剩下的寄存在我这里，什么时候需要你打电话给我！”徐菲找店员要了便利贴，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心想，总算有一个正常的通讯对象可以打电话啦！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常常见面啦！”女生快乐地跺脚，“你可是一中的学神大大！”
活脱脱一个路转粉现场。
“好了小娇，我们认识的事你要保密哦！”徐菲左右手齐开弓，薅起十几个包装袋，“我在外可是高冷学神人设，是不需要朋友的，我的人设可不能倒，你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偶像放心！”
得，彻底变成狂热粉丝。
徐菲陪着女生在公交站台等车，周围路人对二人脚边的购物硕果纷纷侧目，心下感叹，俩姑娘是得多热爱手工活动。
此情此景有点让人联想到之前的回忆。徐菲开口提起话题：“她们之后有没有骚扰你。”
不用指名道姓，女生知道徐菲问的人是谁，脸上神色黯淡了些：“有过几次，我给了钱就相安无事了。听说她们最近活动减少很多，好像有人出手给了她们一大笔钱，不知道是哪个可怜人。”
可怜人竟在你身边。
徐菲想了想，犹豫着开口：“要不你在和父母老师说说吧，一味忍让也不是办法。”她给女生的钱撑不了不久，自己同大姐大的合作结束后，她们没了稳定的收入来源肯定会重操旧业。
女生回家的公交已经从路口探出头，她挥手作别，没有回答徐菲的话，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我先走了，学神再见！”女生扬起笑脸，好像刚才黯然神伤的是另外一位少女。
童话里的世界原来也不公平，没有男主角拯救的路人甲等不到神的恩赐，众星捧月的女主角也只能接受着命中注定的救赎。
徐菲一个人坐在站台的长凳上，为了避免同陌生人四目相对的尴尬瞬间，以及在人群打量的目光中处之泰然，她默默梗着脖子，欣赏着摩天大楼外墙上巨大闪烁的液晶广告屏，童话世界也存在切实的经济活动。
好在徐家的司机很快抵达，徐菲指挥着将物品盒小心安置好，确保不会受到挤压，然后施施然上车，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视线中扬长而去。
徐菲渐渐习惯这种与现实中的自己格格不入的生活。
happy了一天，好在晚上重回充实麻木的学习时光，可以让她清醒一二，认识到自己仍是那个普普通通但单纯快乐的徐菲。
文慕容这几天胎像不大稳，这几天在医院养胎，晚上徐鹤唯会去医院陪床，二人夫妻情深成全了徐菲的逍遥自在。
学到凌晨一点徐菲有点饿，徐家佣人都已经睡下了，她干脆下楼亲自霍霍冰箱，不曾想客厅偏厅还亮着灯，管家在整理餐具。最近徐鹤唯宴请宾客的频率有点高，幸而她已同渣爹半决裂，不必出来露脸。
“徐叔，你还没休息呀！”徐菲拉开冰箱侧门，昨天从瑞士空运过来的巧克力酱一勺一勺送入少女的嘴中，在唇边留下浅浅的纹。
管家贴心地用微波炉温起牛奶，动作之间接上少女的话：“明天先生宴请宾客，这次需要准备注意的事项比较细碎，我亲自动手比较放心。”
徐菲不关心是什么大人物来访值得这般小心，她心下一动，装作随口一提：“徐叔，之前说的谢礼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吗？”
管家递上玻璃杯，徐菲接过，温度刚刚好，不像母亲大人每次递过来都想直接烫死她这个不孝女的沸腾温度。
“已经派人定做，三天后会送到顾家，小姐放心。”管家开始熟练细致地擦起餐具，缓缓开口，“小姐不关心先生宴请的嘉宾都是谁吗？”
徐菲摇头，一杯温牛奶下肚，已有八分饱，简单收拾了餐桌，准备上楼，管家看着徐菲轻快的身影，幽幽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