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案件（四）
从市公安大楼到我的“茅庐”至少30分钟车程，我索性坐在宽敞的后座上。
和一个小时之前不同，坐在警车后座上时，那名魁梧的警察坐在我的旁边，总给我一种被逮捕的感觉。我不禁感叹自由的重要性，我想象不出那名凶手到底和柳子阳有什么仇什么怨啊，要用自己的自由换一条别人的命。
我相信樊振国他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凶手将失去这宝贵的自由，他再不能像我现在这样独自享受出租车后座，只能坐在警车后排，而开车的是冷冰冰的陈瑶，旁边坐着凶神恶煞的皮靴男警察……
想起陈瑶，我拿出手机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并告诉她我已经坐上出租车，不麻烦她叫车了。我点开她微信头像，是一幅在健身房拿毛巾擦汗的照片，我只能说，超正点！
恍惚间车已经开出了数公里之外，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低头一看，是一条新信息，发信人是一个陌生号码，而短信的内容直接让我后脊阵阵发凉。
“赶快下车，司机要杀你！”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收到这个短信的话，我必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恶作剧，或者是欺诈短信。但我刚从刑警队出来，樊振国和陈瑶一口咬定我和柳子阳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而柳子阳昨晚刚被杀，那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呢？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涌向我全身。
我承认我慌神了几秒钟，不过我马上恢复了淡定。
我用余光偷偷扫向后视镜去观察司机，他戴着深蓝色鸭舌帽，我看不清他的样子。随即我下伏身子装作系鞋带，过程中我找到了一个刁钻的角度，我自认为既能够看到他的眼睛又不会显得很突兀的角度。
他在看我！
不，那种眼神不同于一般的观察，他好像是在“欣赏”我？就像欣赏一道即将入口的美味菜肴一样，我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捆住手脚在架子上等待屠宰的猪，司机就是屠夫。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心里不断地对着自己说“我可不能坐以待毙”。我开始去猜测他要怎么杀我，用刀子？用绳子？然后我设计了几种应对手段，自我感觉成功率五五开。
或者我可以先下手。不过有一点很重要，我们俩出发点或者说意志不一样，我是要制服他，他是要取我命。这就从一定程度来说我将在搏斗中处于意识领域的下风。五五开的成功率又打了个对折。
或者我可以依据短信的提示——
赶快下车！
车辆在高速行驶中是无法打开车门的，况且就算我命好下个路口遇上红灯，可车门锁的电子开关在主驾驶位，我去抢不正好羊入虎口吗。如果他真要杀我，看来奋力一搏是无法避免了，好在我经常锻炼，体力还不错。我开始全神贯注他每一个动作，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我注意到窗外的景色不太对，路边的行人越来越少。
“你要带我去哪？”
“加油”，他淡淡的说到。
他还真是不懂行情，滨城市的出租车早就改烧天然气了。所以我知道，今天我是逃不掉了。至此我反而还有一种解脱感，不用再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这一切都是哪个不开眼的孙子编导的恶作剧了。接下来我要稳住心神，迎难而上，搏斗要正式开始了。
“叮”，我看向手机，是陈瑶给我回了消息，“知道了”。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短暂的思考过后，我将手机声音调大并拨出了语音通话。虽然没响几声，陈瑶就接起了我的语音，但是等待接听的这段时间对我来说真的无比漫长，我的心脏在胸膛里咚咚咚地越跳越快，脑门也渗出了冷汗。我尽量平稳着呼吸，保证说话的声音不颤抖。
为了能让“杀手司机”知难而退，同时还要避免他犯险激进当场向我发难，我接下来要说的慌话和呈现给他的表象，不能有一点失误！
“喂，陈警官，找我什么事啊？啊……我在出租车上呢……”我假装是陈瑶给我打的电话，微信的语音来电和通话等待是同一个提示音。我要和陈瑶说些什么，让她知道我处境很危险，同时还不能让“杀手司机”警觉。
我怕陈瑶接不上我第一句撒谎的话，我赶紧说道，“我想到办法了，我是说呃……就是刚才你和樊队给我看的那张照片（暗语：柳子阳的遗照），我可能会拍一张一模一样的了，不过主人公是我（暗语：我的遗照），我遇到一个要帮助我的人（暗语：我遇到了一个要杀我的人），他让我现在必须去他那（暗语：我现在被他控制，跟他走了），大概明天出片，您看行吗？（暗语：明天你就会看到我的尸体了，你什么意见？）”
我相信陈瑶，她毕竟是市局优秀警员，我毫不犹豫的按了免提，并偷偷向她共享了实时位置。
我的心脏跳了五下之后。
陈瑶：“那太好了，嗯……至于换成你，我不同意（暗语：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想樊队也不会同意的（暗语：樊队也不会让你死），至少，也得换成是我，不是吗？（暗语：要死也是我们警察在前面，你放心好了）”
对对，就是这个，还差点！陈警官再说点！
陈瑶：“如果你坚持拍你自己，那就省省吧，不如你先回来我们再商量下，你到哪了？”
完美！
我：“那也行，我现在疏港路上。”
陈瑶：“那很巧，大智出警正往回走呢，会路过你那，我让他接你，你下车吧。”
我：“好的陈警官，谢谢你。”
我如释重负，“师傅麻烦靠边停车！”
“杀手司机”回头，他仰着下巴，双眼斜视着我。他的鸭舌帽戴得很低，我看不清他具体的相貌。我估摸着时间，他差不多该想明白了我和陈警官的对话，以及自己当前的处境。
我顺着他的目光轨道，把我毫无恐惧，视死如归的眼神送给了他。
我：“我下去了，你赶紧走来得及；我下不去，你也走不了。”
我现在非常冷静。
我：“出租车不是你的，所以你是临时被人顾来杀我的，大概率你是为了钱，警察就快到了，你若杀了我，有命挣到这份钱，也没命花了。”
我的心脏跳了五下之后。
车减速了。
（出租车外）
我闲庭信步地往来路方向慢慢走，我知道他放我下了车就不会再回头来杀我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刺耳的警笛声拖拽着两辆警车驶到了我的面前，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和陈瑶又见面了。
（出租车内）
“老板，他比想象中的要难搞，得加钱。”
电话那头顿了五秒，“我看到了”。
杀手瞟了一眼车内的远程摄像头，看来这位老板对刚才车内发生的一切尽览无遗。
“可以。”
杀手挂了电话，压了压蓝色鸭舌帽。杀韩风的挑战让他感到格外的兴奋，他咬着自己的舌头怪异地笑着，深踩了一脚油门，加速的往远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