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花令奕的委托
柳问云与老友相聚,三人叙旧就叙了三天。柳问云讲了他和上官明月这一年多干了什么,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为救上官明月挨了鞭子,摘星阁的事儿一笔带过。花令奕可不依,之前问方白苏,方白苏就说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那黑影不是魔教人?”
“我不知道啊,我看不出来,我还想问白苏呢?你看过梅姬和剑仙的伤,怎么祭仙礼之后跑的比谁都快?”柳问云可算逮到方白苏了,他的问题憋了好几个月。
方白苏挠挠头:“这事儿吧……很难解释。祭仙礼之后我就回药谷问师父去了,一直没出来。也是想查这件事。出来也是想找你们商量的,所以就拖着没告诉令奕。”
花令奕不耐烦了,噘着嘴道:“直接说重点。”
“行行行,姑奶奶。”方白苏喝了口水,想了想怎么解释,“先问第一个问题,什么是人仙?”
“道教分五等,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天仙,法力无边,位列仙班。居于天府,不至人间。不同天地寝,不与日月眠。生而为神,是为天仙。神仙,得道,寝无梦,觉无忧,食无味。不知悦生,不知恶死。刀枪不入,五毒不侵,与天地同寿,是为自然也。地仙,长寿者无神通,不可登仙,行于地面,容貌无改。人仙,安乐延年,寿有尽时,无劫可永生,通天地,见众生。鬼仙,不用说了,人死了以后的事了。”柳问云这个熟,巫山重道尊神,虽然不是修仙之人,但他也自幼耳濡目染。
方白苏点点头,继续说:“此为仙人五等。一等天仙,生而为神。五等鬼仙,死而成仙。活人登仙只有神仙、地仙、人仙三等。剑仙就是人仙,但是他又不太一样。五百年一人仙,之前的人仙不可考。但是无道法师得天赐法器,不应该只成人仙。仙道难求,也只是推测。”
花令奕听出方白苏话里有话,但是不明白这些。
柳问云倒是懂:“剑仙其实是凡人登神仙,自降两级甘为人仙,你是这个意思?”
“对,我们药谷也是这么推测的,我的太祖师在剑仙成人仙之后给他把过脉。”方白苏只当柳问云的这个说法是巫山推测,实际上这是滕乐告诉他的,不过无伤大雅。柳问云也没纠正。
“药谷的记录还算全,太祖师说,人仙仍然是凡人之躯,但身体里流淌的比别人多了一条仙脉,天道也。是仙脉让他寿命长于常人,而且他身上没有习武之人的内力或者真气,只有仙气。所以他是真的不会武功,其他的能力是天赐仙脉和仙气附赠。这都与坊间传言相符。我们药谷也只能给人看病,不能救神仙。所以我当日说他奇筋八脉已断,多活一晚纯粹是仙气所撑。我没见过仙气和仙脉,当时不敢确定。现在来看是这样的。肉身早就承受不住了,那人一掌还断了剑仙仙脉,只有真正的仙人才能救,我们郎中没办法。”
花令奕听明白了,瞪大了眼睛:“那黑衣人这么厉害?人能拍断仙脉?”
这回她问出了重点,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重点。
“仙脉非人可断,你的结论呢?”柳问云知道方白苏肯定是有什么进展了,滕乐和他说过前半句话,他当时也没问谁能断仙脉,毕竟这世上人仙就一个,他也没想过这人仙竟然这么快就仙逝了。人间纷争,怎么能扰神仙呢?
“魔,人魔。”方白苏的话噎住了两人,柳问云其实一直不太想往怪力乱神的方面想,人管人间事,神鬼各有道。哪怕瑶姬要收人,也是人入仙境,换条道。人仙是人而接仙道,除非自己断了仙脉,不然真就是天仙或者人魔才能断仙脉了。
“人魔是什么?”花令奕问,“魔教?还是什么?”
“正行问仙,逆行问魔。魔教只不过是相对于武林自诩正派而言,就把什么鬼道邪教都算成魔教了。不过那万晟宗确实无恶不作,被定成魔教,也是应该的。”柳问云解释道,“你们药谷对人魔可有记载?”
“只有一句。人魔,扰仙者,勿以善恶论。”
“我有些晕了。那你们说,福祸是否由神仙掌管?天灾是否是神魔引起?”花令奕听的头晕,这两个人说的和她平时去寺庙道观里听的相近,却又有别。
“我不知道,但是我俩说的人仙人魔不逃脱人的范围,你就当人的一生就像你这花府一样,坐到头也就是我义父,人这一辈子都出不去花府。但是也有例外,有的人凭自己努力,走出了花府大门,出门左拐是人仙,右拐是人魔,左边到头是仙府,右边到头是魔窟。没到达仙府魔窟的人,是人仙和人魔。不以善恶分,只是道不同。”柳问云试图用简单的话解释了一下,花令奕好像明白了。
方白苏点点头:“我就说你们巫山多少沾点修仙的玩意儿,不练武多少得做除妖师。”
“所以说人魔也有好有坏?这个杀死剑仙的就是个坏的?”
“不脱人道,就会有善恶。又或者是,善恶是人论的呢?”柳问云说的话让两人陷入了沉思,“不过人魔既然是扰仙者,那就是天生与仙为敌。”
花令奕又问道:“那除魔令是……在找人魔?”
这回换柳问云陷入沉思了,要说蒲清的除魔令是威慑武林全都是为了巩固日益式微的映辰城吧,也不是,柳问云看过这小半年来除魔令的效果,倒是整治了一批不法之徒,或扭送官府,或入映辰城的二十八星宿狱,手续证据俱全,可以算是惩恶扬善,清风吹武林了。要说这除魔令真是一腔热血,除魔正道,柳问云根本不信。蒲清这个人看着挺正派的,也没什么恶评,但柳问云就觉得怪怪的。
“不说这个了,你把我叫来做什么?”柳问云换了一个话题,刚才那个一时半会也搞不清。
这回换花令奕支支吾吾难以启齿了,柳问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向方白苏。
方白苏替花令奕解释:“伯父要给令奕许人家,她推脱了好久,推脱不开,就想了个借口比武招亲。结果伯父真答应了,就定在下月初。她拿不定主意,就把我们都叫来了。”
柳问云恍然大悟:“那挺热闹!为兄现在就给你准备嫁妆!”
花令奕气得直拿帕子甩他:“你就是来看我笑话!”
柳问云也不逗花令奕,他整理衣衫,正襟危坐,问道:“那我的花妹妹是什么意思?可有心中人,还是单纯不想嫁?这事儿确实应该叫上官来的,英年早婚得看他。”
柳问云说心中人的时候特意看了看方白苏,方白苏红着个脸,花令奕倒是没什么反应。看来这方白苏平时虽然只和草药病人打交道,现在已经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当年在山上,柳问云只当方白苏怕是要一辈子做个云游的医生,上山采药,悬壶济世,还觉得有些可惜。毕竟方白苏这样的身姿,一个人难免有些浪费,柳问云这是替天下女子可惜。柳问云还在山上的时候,方白苏早就名扬江湖了,更不少女子倾心。方白苏眼里只有病人,无关男女,除了治病开方一句话也不多说,医得了心疾,但又让女子心碎。
见两人不答,柳问云继续说:“你们总不会是想让我来打擂台吧?我倒是有信心赢。可是花妹妹的芳心不在我这儿,我现在真成了她义兄,更不可能上台了。”
两人相视一愣,好像根本没想到这一层,看来两人原来就是这个法子。怪不得在信中不好开口,只说一定要来。上官明月已经是驸马,帮不上忙,来不来都无所谓。柳问云真拔得头筹,方白苏肯定能扎死他。但花令奕要嫁给别人,他们也不乐意她受苦。
柳问云摸了摸下巴,思考了半天,仿佛恍然大悟,眼睛都亮了:“不光花妹妹没看上我,伯父,不,义父也没看上我!所以才把我收作义子,妙啊!”
花令奕和方白苏对视了一眼,他俩第一次一起骂的是柳问云而不是上官明月。花令奕只气这个柳问云在外面人模人样,和他们这些老友就经常没个正行,日日懒散,嘴上又看人笑话。
柳问云也不逗两人了:“方白苏去呗,他不是你义兄。”
花令奕本来以为柳问云有什么好法子,又看了一眼方白苏,只是叹气。
方白苏垂头丧气道:“师父为了让我好好学医,没教我武功,只学了一些健体的。”
“也是,对了,我们找个人打败所有人,然后输给方白苏就好啦!”柳问云提出了一个相当可行的方案。
花令奕看着柳问云那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就生气,再看方白苏也跟着觉得可行的表情,更生气了:“谁要嫁给他?”
花令奕只留下这一句话就跑回屋去了。柳问云和方白苏两人面面相觑。
柳问云真心发问:“这多可行的方案!”
方白苏点头附议:“确实可行。”
柳问云思索片刻就发现问题所在:“花妹妹不愿意嫁给你!她到底想嫁给谁?”
方白苏又泄了气了,柳问云坐到方白苏旁边,拍拍兄弟:“没事,让她愿意就好!”
方白苏大喜过望:“你有办法?”
柳问云摇摇头:“只要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对症下药!”
“我哪儿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子的?”方白苏一脸茫然。
“去问她的闺中好友啊!”
两人的声音花令奕还能听到,气得花令奕打开门大喊了一声:“你们两个笨蛋!这辈子都没女孩子愿意嫁给你们!”
只听门“啪”一声合上了,两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柳问云委屈极了。去年一路,真有不少女子愿意嫁给他的。柳问云长得像玉观音一般好看,武义又好,出手也大方,雾城都有不少上门说亲的。十六岁的时候随观云仙子进京,京城也有好人家愿意结亲。只是柳问云无心男女情爱,所以不曾理会。三日前,那红衣女子看剑不看人,他才有点自我怀疑,今日被花令奕一说,怀疑的种子已经要发芽了。
“哦?谁让令奕生这么大气?”一个妙声传来,柳问云回头看去,只见一抹红色,正是三日前所见的持锏佳人。那佳人也认出了柳问云的剑,满脸惊讶。
柳问云和方白苏连忙起身,这是花令奕的小院,能来的自然是花令奕的好友。恐怕正是他们要找的闺中好友。
柳问云刚想打招呼:“在下……”
“杨姐姐,你不要同他们说话!”花令奕的门又打开了,她又气又急,“臻儿送客!”
那红衣女子抱拳,转身就进了花令奕的屋中。柳问云和方白苏倒是被花令奕的丫鬟臻儿请出了小院。
柳问云不忘问臻儿那红衣女子是谁。
臻儿回答道:“是知州杨家杨江平的女儿,杨思岚小姐,和我们姑娘关系极好。”
柳问云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想不起来哪里听过。方白苏皱眉道:“春天还没到,你要发柳芽儿了?”
“那我可要叫别人妹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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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问云在江南快活,殊不知他真正的表妹婿已经在冰天雪地里独自猎杀了一头棕熊,含泪吃没有经过仔细处理的熊掌,感叹自己在暴殄天物。上官明月抬头望向星空,有些思念几位老友,想必他们三人已经在江南团聚,不知道会不会想念自己。自己堂堂青玉城二公子姮阳驸马映辰城关门弟子,一路坎坷,无人同行,斩熊带娃,已经是成长了。以前出门不是有随从跟着,就是和柳问云在一起,第一次出门独立行走,就遇到这些磨炼,上官明月都被自己感动了。要不是涉及映辰城的秘密,定然要把自己的雄姿写给姮阳公主,想必公主应该会对自己更加崇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