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流氓本色
两人跑进院子里时，地震已经停了。宫人们纷纷松了口气，成慕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兆头，佑京附近并不靠山，是平原地势，这震动应该是别处的余震。在他们庆幸自己的幸运时，有很多不幸已经在另一处发生了。
成慕这晚没有睡好，但她已经没有病假可以请了，她得去上朝了。
影风送给她的一堆信件里，详细地记载了户部尚书和其下属的贪污腐败行径，在原主出宫办差时，她们明面上大力支持，背地里联系自己培养的地方官对原主的行动进行阻挠。尽管原主藏拙，做事只做到七分，但在他们的掣肘下，最终报给女皇的政绩就只有五分了。
成慕前些日子一直在宫里跟方氏父女周旋，都快忘了，对昭慕来说，宫里的境况比朝堂上可简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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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慕跪在昭阳殿前，身后乌拉拉跪了一大片臣子。女皇正在为地动的事情发火，“如若不是昨晚佑京地动，什么时候才会有人上奏蜀川灾情！”
底下大臣都蜷缩身子，不敢说话，寂静了一会，宰相出声道：“臣以为，不论蜀川灾情瞒报涉及哪些官员，灾情缓和后可逐个论处，当下最紧急的是要拨款赈灾，救百姓于水火。”
女皇冷笑：“重大灾情都有人敢隐瞒不报，温繁，你觉得赈灾银会有人不敢拿吗？”
宰相跪伏叩首道：“启禀陛下，如今蜀川灾情紧急，若还按往常的章法层层派发，百姓怕是来不及领到救济。不妨派官员将赈灾银直接带去蜀川，陛下下旨让地方官都听命于她。”
女皇沉默了一会，说道：“这官员既要清廉、有才干，还要有威严、有资历，温相可有推荐人选了？”
宰相回道：“臣目前还未有头绪。”
户部尚书冯秦突然张口：“启禀陛下，臣有一人选可荐。”
成慕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猜到这个人选会是谁了。
果然，就听冯秦说：“大皇女殿下自前年就参与朝政，诸多政事都完成得中规中矩。殿下又是皇嗣，能震慑民心，且其心系百姓，不可能做贪腐之事。臣以为，由大皇女殿下负责赈灾，再合适不过了。”
她话说得周全，但底下官员立刻有人反驳，“大皇女殿下毕竟年轻，虽有才干，但未经历过赈灾之事，此次事关重大，怎能轻易决定人选？”
大臣们七嘴八舌地吵成一片，女皇见成慕一言不发，便问道：“慕儿，这件事你怎么想？”
成慕知道冯秦不可能真的把好差事让给自己做，她可是方贵君那边的人。但这事自己的确没理由躲。想了想，成慕说道：“昭慕愿为百姓鞠躬尽瘁，但确如诸位大臣所言，昭慕资历尚浅，不知陛下可否派遣官员协助赈灾？”
女皇斟酌了一会，决定派户部司的傅洛辅佐成慕。成慕看向傅洛，是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说话行礼都十分利落，是个实干派的样子。傅洛也朝成慕望去，对她拱手示意。
成慕：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成慕下朝后与傅洛约了一起吃饭，饭桌上谈事情真是种花家老传统了。两人走进醉香楼，这是佑京一等一的酒楼，小二见两人气度不凡，赶紧领了他们上雅座。雅座以屏风相隔，虽然隔音效果不好，但私密性不错。
等饭菜上齐，两人吃着菜，聊起了正事。傅洛这个人，虽然一副精明能干女强人的样子，但是说到自己熟悉的话题时，滔滔不绝，语速又快又急，给成慕一种在听英语听力的感觉。
成慕从她这得知，冯秦之前负责赈灾的时候，明面上将银子都拿去买粮食，实际粮食一分为二，一半里混了沙石，以怕有人冒领赈灾粮为由，将掺沙石的粮食分发给灾民，另外一半干净的粮食占为己有，高价出售给灾区附近的富商或官员。
成慕冷笑：“他若真是为灾民着想，怎么不把另一半也掺了沙石卖出去？只是以沙石充数，做假账瞒过陛下罢了。”
“殿下，蜀川灾情已经过去大半月，灾民肯定能逃窜的都逃走了。我们直接赶去的话，怕是来不及了。”
灾民得不到官府的安抚和救济，民心势必不稳，只要有人带头就很容易发生叛乱。到时候别说救济百姓，不率领官兵跟他们打起来都算不错了。
成慕上辈子最不爱看的文就是权谋文，每次都看得脑仁疼。她对赈灾唯一的印象就是以工代赈，然而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工程在建啊！
成慕呼出一口浊气，郁闷地问:“你说，灾民若要逃难，会往哪里逃”
傅洛用手指蘸酒水，在桌上画了几个圆圈。“蜀川群山众多，受灾最重的安怀县人民本可以去到另外两县，但丽河县随时可能山崩，这两县人民应该都会逃到与丰州和福郡相接的津合县。津合县塞不下那么多难民，所以他们还会往丰州和福郡迁移。”
成慕见她说到这里，面露难色，问她:“怎么了”
傅洛抿唇，犹豫地说道:“丰州郡守是冯秦的亲侄女，唐亦宣。丰州富饶，土地开阔，这个唐郡守暗地里送过不少好东西给冯秦。”
成慕撇撇嘴:“这种人无利不起早，根本不可能放流民进来，肯定吩咐了下面的县令把流民赶跑。”
傅洛叹气道:“所以百姓更有可能逃去福郡。福郡那边匪徒很多，最近还兴起一伙乌合之众，建了个红月教，广纳教众，也不知给她们灌输些什么教义，教众听完教义总寻死觅活的。”
成慕了然，他们肯定是说了些什么洗脑民众。她手指轻点桌面，望向窗外安静思索着。
傅洛认真地端详成慕，外人都说大皇女殿下不郎不秀、一事无成，今日见她，却只觉得她雍容闲雅，器宇不凡。
然后就听成慕对下面路过的俊秀公子吹了个流氓哨，“嘘～”
傅洛的心情：=_=
成慕是故意不着调的，她目前只知道针对自己的有冯秦等人和方贵君父女，这些人一看就是小boss的配置，她想通过赈灾一事出个大风头，等大boss出手。现在显然还不到时候，反差要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来才行。
底下被调戏的公子正是温行舟。温行舟今日心情不佳，就带了小厮四喜出门走走，听见口哨声，下意识朝声音来源处看去，竟是大皇女殿下！温行舟过去远远见过她一面，出色的样貌让他印象深刻。
温行舟想起自己昨日无意间听见母亲对父亲说的话，母亲说自己稳重，比行云懂事，更适合嫁给大皇女殿下。父亲一向不得母亲喜爱，只能含泪应了。
大皇女殿下明明一直暗中追求行云，母亲要把自己嫁给大皇女，分明是没有考虑过自己嫁过去之后的处境。那一刻，悲伤、愤怒、不甘将他的心脏挤满。他却不能闯进去跟母亲对峙，父亲是侍君，自己出嫁之后他没有别的依靠，母亲若对他不好，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成慕看那个公子突然脚步一顿，转头往醉香楼的方向走来，脸上的笑都僵了，“这个公子不会是个暴脾气吧，越想越气干脆不忍了？”
傅洛看成慕僵硬的神色，喝了口酒，淡淡地问了一句：“您要跑吗？”
成慕把向外挪的脚收了回去，“咳咳，这有什么好跑的，一个小公子能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