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少主的噩梦
“赞恩……赞恩……”
科尔泰轻柔呼喊，将少主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越过山脉，回到了熟悉的乱妖原上，深吸一口气，周围的气息尽入脑海。
野兽的体味，鲜花的芬芳，溪流的轻响……自然繁杂的样貌，在脑海里交织成他心里最安心的画面。
没有人类……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类。
一头硕大的岩角牛，躺在一虎一彪的面前，鲜血潺潺流动，浸入松软的地面，粗糙的牛鼻，还喘着气——身为妖族高层，他们从来不吃死物。
科尔泰化为人形，站立在一棵巨松的树顶，眺望着周围。
按照妖族礼仪，身为附庸，在与主人狩猎时，应该让主人进食最新鲜的猎物，得到允许，自己才能舔舐主人剩下的残渣。
赞恩一口咬在岩角牛的脖颈上，强大的咬合力，连将魔箭都射不穿的牛皮，撕下一片，鲜血涌如泉柱，最后一丝生机从铜铃般的牛眼上慢慢消散。
以前的赞恩最喜欢盯着猎物的眼神，望着它们从恐惧到麻木再到虚无的转变，但如今的它，身负重伤，大口进食，吞噬每一块被元素滋润的鲜肉，希望早点恢复。
侦查完毕的科尔泰一跃而下缓缓落地。
“你拼死救了我一命，王族不会忘记你的贡献。”
“你想要什么？更大领地？还是想统领兽军，当个万夫长。”
“我想要您的友谊。”
科尔泰闻了闻地上岩角牛的积血，但依旧没有动口。
“友谊？开什么玩笑，我们两从小一起长大，为何要索求已有的事物呢？”
“不不不，主人，我有幸从小陪您左右，但自始至终您都把我当成下属看待，我拼死救您，绝不是为了所谓领地，威权。”
“我把您当成血脉至亲，而您却想像一名上级一般，想要赏赐我领地？不，这不是朋友该有的行为。”
科尔泰真诚的语气让患难之后的赞恩大为感动，在还是幼兽状态时，一虎一彪的往事历历在目。
它费劲咬下一只牛腿，叼到科尔泰面前示意它享用，在残酷的大自然里，只有母亲才会给幼崽分享食物。赞恩此举意在升华它们的感情，此刻它们不再是附庸与主人、部下与少主的关系，而仿佛是同胞血肉般的至亲。
科尔泰的血瞳看向昔日的少主，泛着复杂的光芒，接着便低头大快朵颐起来。
下一秒，赞恩庞大的身躯的便又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倒在猎物的血泊中。
梦里，体内紊乱的元素的不断冲击着它的脑海，剧烈的元素反应让它体温炙热，噩梦就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它梦见父亲与极北的冬寒真灵决战，最后连生命都被冻结。
不，父亲只是受伤了，假以时日一定还能恢复到巅峰，父亲震天的咆哮一定还能重返大陆……
它又梦见群妖露出尖齿将它和姐姐围攻，长着用来划破空间的独角的虚空魔狼、鳞甲号称无坚不破的吞金甲、头顶三根彩羽的雷鸟……那群威震大陆的天妖，咆哮着向前将自己的族人撕咬成碎片……
不、不、不！我们是妖群之王，你们应该臣服于我们的利爪之下！
又接着，画面变成一个少年带着一张不屑的笑容，看着奄奄一息的赞恩，只见少年又拿起一块石头。
赞恩尖叫着醒来，它感觉天地都在晃动，稍微稳定了情绪后，它才发现自己趴在一个柔软细长的雪白兽背上。
正是科尔泰驮着自己飞奔。
“你醒了，赞恩。你的情况恐怕比想象中的严重。”
“我们要去哪？”
“五彩峰。”
“五彩峰？不是要回妖皇殿？”
“妖皇殿离这至少上万里，你的身子恐怕撑不到那时候。最近的天妖势力是吞金甲的五彩峰，那里魔晶丰厚，吞金妖主，看在妖汗面上，一定有办法救你。”
“这样啊……呕！”
元素又是一阵刺激，它差点止不住胃里的翻涌吐出来。
“稳住了，少主，我要加快脚步了！”
周边温度又冷上些许，汗水已经在科尔泰的雪白的皮毛上凝结出冰晶，这让身体发烫的赞恩倒是舒服上不少。
接着它又不自觉的昏迷过去。
又一次醒来，科尔泰已经停下脚步。
它站在一处悬崖往下俯视，听到赞恩的呻吟声，便转过头来。
“看啊，少主，我们已经到了吞金甲族的领地了，这下面就是一处魔晶矿。我们等下找它们要几块极品魔晶，平稳您体内的元素。”
赞恩心中一喜，终于要摆脱该死的发烧了，它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虚弱过。
它站起身慢悠悠的向着崖边走去，打算向矿兽们彰显自己的威严。
但等走到崖边往下一探时，却发现底下是一片连灵魂都被吞噬的深渊，它盯着一片漆黑，脑海突然一阵空白，思绪情感仿佛在这一刻都被黑暗吞噬。
一阵古怪又毫无生机的尖锐怪声，突然从崖底传来，让它兽毛直竖。
这时候它滚烫得宛如岩浆的大脑才终于回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乱妖原的怪啸深渊，一个诸神都要避开的无底炼狱。
它转过头刚想说些什么，一道冰冷、尖锐的东西，从它的粪门直入，贯胸而出。
体内先是一阵冰凉和异物感，接着才是一股排山倒海喘不过气来的疼痛。
“为……为什么。”
冰刃已经令它失去了行动能力，它拼尽最后一口气向着身后那个刚被自己当成同族血胞的兄弟问道。
“……”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默。
“我们是兄弟啊！”
“不，我是变异的杂种，你是血统纯正的王族，再多的誓言，也不会让我们成为兄弟……”
说完一股巨力袭来，赞恩像断翼的飞鸟，向着深渊滑落。
崖边的科尔泰化为人形，眼睛里噙满泪水，滴落化为冰晶滚落在地。接着一股疯狂又诡异的气息突然充斥了它的全身，眼睛的血红愈加深邃，还带着一丝不受控制的疯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化为痛苦的尖叫，最后跪倒在地，变成屈服的哀嚎。等到气息逐渐退去，它又呆呆的望着深渊，接着便转头离去，似乎一切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