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徒谈变
中午,厨房的伙计们就着一锅烂炖,余小晚吃了五碗饭。
一时间伙计们震惊地看着余小晚意犹未尽地放下饭碗,吴胜一脸担忧地问道:“小晚哥你是不是感情受挫了,今天吃那么多啊……”
余小晚一巴掌拍在吴胜脑门上,乐呵呵道:“那今天我洗碗。”
说完拿着碗筷进了厨房。
洗了没多久,余小晚听见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余小晚带着笑意:“师傅您竟然来帮我洗碗啊!”
廖师傅抽了一口烟,淡淡道:“不可能。”
余小晚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是吗?”
这时俩人忽然沉默了起来,只听得见自来水打在水盆里发出铛铛的音色。
廖师傅在地上把烟掐灭,坐在洗碗池的台阶上对余小晚问道:“臭小子,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余小晚没说话。
“你不怕吗,我认为你是个怕麻烦的人,这一点我看出来,你不喜欢别人轻易改变你的生活,但现在你的生活已经改变了。”
水龙头声音戛然而止,余小晚转过头盯着廖师傅:“您怎么知道我已经改变的?”
廖师傅又点燃一根烟,自顾自说:“我看得出来。”
说着,又问:“你没有一丁点害怕吗?”
余小晚忽然笑起来:“有什么怕的!人们总说其实人一生有很多麻烦会找上门来,但其实把麻烦斩断就好了。”
廖师傅沉默,又怅然地笑了笑:“我真是羡慕你这个年纪的人,少年人只但凭刀立马。是我在你这个岁数也是一样少年心性,壮志凌云,但现在很多事情看淡了,就不敢做了。”
余小晚苦涩笑了笑:“你羡慕我,我更加羡慕别人…他们有父母,他们能够上大学,而我只有洗盘子,擦桌子。”
廖师傅心疼地打量着这个倍受他喜爱的弟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讲自己的亲身感受。
“因为很珍惜,所以印象深刻啊。我还记得有一次暑假,我当时几岁,我们都住在租的家属大院里,那天我们去了不常去的馆子,回来的时候下雨了,很大的暴雨。我们没有带伞,我们当时就躲在不远处一间茶馆的门口,当时我爸说了一句:走,我们冲出去。然后我们冲进雨幕中,那女人当时披着我爸的外套,我爸在前面冲得最快,我跑在最后面踩着水坑,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飞溅起来的雨水在我脚旁绽开,我童年的欢乐仿佛就凝聚在那一瞬间,好像我把一辈子的高兴都过完了一样。”
余小晚把碗碰得叮铃响,声音微弱道:“所以我不喜欢下雨天,就像我也不喜欢我妈走那天的大雾一样,可是……天气往往不如我意,大雾的时候天总是下着雨。”
廖师傅顿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不找找你的母亲?”
余小晚耸了耸肩:“我找她干嘛?刚开始的时候我恨她还来不及,后来就不恨了,我爸这样子她确实无法忍受,没有办法给她想要的生活,这很平常,真的,很多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可能跑去打她一顿,那一顿也太少了点……”
余小晚说着嘿嘿笑了两下。
廖师傅很想劝余小晚一下,却不知道怎么说,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也不知道余小晚心里怎样想这些年过来的苦日子,但他就是明白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很痛苦。
而余小晚自己挺过来了,少年像是一轮太阳照耀寒冬,亦如寒冬傲雪的腊梅。
廖师傅莫名格外欣赏这个年轻人。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吧。”
“你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看法?”
余小晚不禁愣了一下。
“世界很残酷?”
“我是说对现在这个世界来说,我姑且用这个词来形容。”廖师傅目光灼灼地盯着余小晚。
“姑且?”余小晚心中一动,思索了一会儿,疑惑地看了一眼廖师傅,说:“我觉得啊……我觉得像是一部虚幻小说一样,或许是科幻小说,会不会是一种所说的改变导致的,我也不清楚,短时间来看人们拥有了超人的能力,我觉得有好有坏吧。”
余小晚说得模棱两可,因为他现在也属于超人的一列。
廖师傅摩索了一下焦黑的胡子,否定道:“不对,你只看到表象,很多细节你无法描述。”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听到这里余小晚有些想笑,廖师傅是那种看上去就十分传统的国人形象,说话也是优美的国语,而从他口中蹦出那么西方神话色彩的词确实很违和。
“没想到师傅你还知道洋人的那玩意!”余小晚终于忍不住调侃道。
廖师傅眼睛一瞪:“别打岔!我又不是老古董,你以为我不刷视频的吗!”
“听我说,这很重要。”廖师傅忍住往余小晚头上敲一个的想法,“你可能现在看到的异变现象帮助人获得超能力,但还有相应滋生出一些东西来。我举个例子,人贩子你知道吧!距真实消息,就在隔壁的山庆市忽然出现一个拐卖异变者的人贩子团伙,他们全是异变者组成的犯罪团体,烧杀抢掠,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
余小晚认真听着,忽然感觉到有些纳闷:“师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廖师傅明显不想回答这问题,挥舞手臂假装要打余小晚的样子,继续说:“某些黑色行业在变质,它不仅作用于异变者,对普通人更加是一种灾难,社会本来就是由普通人构成,这时社会震荡每个人都无法幸免于难。”廖师傅吐出大大的烟圈。
“所以,对于异变来说,可能存在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余小晚打量半晌廖师傅的眼神,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苍凉。
就在余小晚暗自揣摩的时候廖师傅又问:“你以后想干什么?说来听听。”
“我不可能当律师或是医生吧?得过且过就好了。”余小晚笑。
廖师傅认真地看着余小晚:“你就没有半点远大的志向吗。”
“我?”余小晚愣住,“我就只是想多挣点钱,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就这样吧。”
“那如果并不能如你所愿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呢?”
余小晚沉默了许久,他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日子不是一直平平淡淡的吗?可是好像不一样了。
他忽然想起了奇异的云彩,梦中虚幻的虚影,还有浑身暴涨的力量,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一样。
“我不管怎样。”余小晚眼神坚定道。
“所有凡阻挡我的都必斩破。”
声音掷地有声,像是一柄刀劈砍在大雪中,雪落无声。
余小晚看见了自己十四岁时女人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
“小晚,妈妈对不起你……但是妈妈不行了,对不起。”
女人流着泪登上了异地的大巴,只留下余小晚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余小晚看见了奄奄一息的老爸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眼睛咪成一条缝从间隙里打量自己,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因为父亲的缘故,没有任何亲戚来帮助他们,余小晚便自己花掉家里的积蓄把男人埋在老家的山上,靠着一颗桑树。
于是便剩下余小晚一个人了。
余小晚做服务生被客人打翻在地上;余小晚在路上被混混们按在旮旯一顿暴揍;余小晚在太阳下翻起混合好的水泥。
一幕一幕,留在余小晚心中,化成一道道刻苦的伤疤。
可是,新时代要来了。
对吧,一切都会变好的,是吗?
傍晚,余小晚蹲在酒店门口的石墩子上,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缓缓在搜索栏上打出一行字:“怎样成功激怒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