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竹马竹马16
“不怕,不怕……”小孩抱紧他,用手轻拍着他的背脊,哄着他。
黎溯一瞬怔忪,然后身体刚放松一瞬,欲裂的头痛又侵袭而来。
“你是谁?”
“我是季泽方……”
“季泽方,是谁?”
“是你的弟弟。”季泽方抿着唇,把黎溯的腰更搂紧了一些。
“你是真实存在的吗?”黎溯迷茫。
“我当然是真实存在的啊!”季泽方一只手摸上黎溯的脸,又用自己温热的脸颊去蹭,“你感受一下。”
两张布满泪水的脸颊蹭在一起,有种湿漉漉的温热。
像是两只流浪猫狗在黑矮的洞穴里互相舔舐伤口。
“你好软。”黎溯低喃,他又主动地蹭得更近更紧了一些。
季泽方被黎溯的主动刺激得心脏都要爆开。
他抱紧黎溯的指尖都在颤抖,手指不自觉地发紧。
“嗯。”他微弱地挤出一声嘤咛。
黎溯依赖地抱着他,良久良久,两个崽崽亲亲密密。
“你真好。”黎溯依赖地下巴垫在季泽阁的肩膀上,轻轻地闭着眼睛喟叹,“你好温暖,也不是假的。”
季泽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不妨碍他心疼,用手缓慢地顺着黎溯的背脊。
“我头好痛。”黎溯说,“我在忍。”
而后又小心地加了一句:“我很乖。”
季泽方又想掉小珍珠了。
他亲亲热热地贴贴黎溯,用尽所有的小太阳能量夸赞他:“你好乖~你超棒!”
“我不棒。”黎溯反驳他,“没有人真的在乎我,拿我当人看。”
“当然有呀!”季泽方正想反驳,可却被黎溯打断。
“我不信他们……”黎溯哼了一声,头痛得没有力气支撑。
脑海里自残和死亡还有血红色布满了他的世界,他的眼底漆黑又痛苦,仅有的一点克制都给了这个拥抱他也不讨厌的孩子。
“我,不能信。”
我一信就是深渊。
他们会吃掉我。
我什么都不能信,什么人也不能信,连世界也不能信,因为世界也想吃掉我。
“好、好……我们不信……”季泽方轻拍着他,“你头痛,睡觉吧,我们睡觉。休息休息就不痛了。”
“真的能不痛吗?”黎溯的眼睛湿漉漉的,“我忍了好久了。一直一直,几十年……”
“可以不痛的,你相信我吗?”季泽方问。
黎溯想说不信,但是这个拥抱好熟悉,他也对这个存在生不起任何的敌视与排斥,他的身体也无法升起断绝离开的心思,好像信赖和依赖早就融入了骨髓了一样。
“好吧……”他闷闷地说。
“我相信你……”
“那就睡吧。”季泽方学着杨姨有时候哄他们睡觉的语调,轻缓、包容又温柔,不太熟练地哼起了歌。
黎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让死亡裂缝里的痛苦、狰狞、冷漠、恐惧、疯狂……都悄悄收敛爪牙。
他闭上眼睛,沉进一个温暖包容的梦里。
季泽方搂抱着黎溯,两个人的体温,在逐渐凉寂下来的夜里,像是两个小火炉。
他的心又麻又疼,整个人想变成一张厚实的大棉被和城墙将黎溯保护包裹,又想变成最幼小的纸人被黎溯如此温柔依赖的抱着。
很快,黎溯的呼吸放缓了下来,睡着了。
——他累坏了,也疼坏了。
季泽方轻抱着黎溯打算站起身,却脚下一个踉跄,脚麻了一下。
蹲太久了。
他们两个如今的身形差不多高,季泽方也还没有足够的力气能轻松将黎溯抱着走,所以他选择了背他。
不过他在此刻暗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努力锻炼,长大以后能轻轻松松把黎哥抱着走!想抱到哪就抱到哪。
黎溯背起来轻很多,因为累极了,乖乖巧巧地靠在他脖颈处睡觉。磨人的气流喷洒在季泽方脖颈处,温温热热的,那是黎哥的呼吸。
季泽方感受着两人紧密相贴的联系感,灵魂都舒爽得战栗,心里满满当当的,全是温暖的舒适感和依赖独占欲被满足的喟叹。
因为他们就在楼下,回宿舍的路程很短。
季泽方背着黎溯,全身心沉浸在一种被满足的惬意感中,只希望这条道路更长一些,更长一些。
运气不错,他们中途遇到了院长。
杨姨拄着扫把震惊地看着他们一背一的情况,很快担忧地迎了上来。
季泽方轻声跟她把事情经过简述了一下以后,提出了一个诉求:
——把他和黎溯的床位安排在一起,合并。
现在开始他得紧盯着黎溯,不能让他再无意识地自残了,晚上睡觉也很危险。
杨姨立马答应了,随即让他们先去办公室休息,她现在就去安排床位调换的事。
期间她几次想把黎溯接过来自己抱都被季泽方拒绝了。
季泽方说黎哥觉浅,害怕移动导致他醒来。
杨姨只能妥协,但还是十分担忧,护送他们进了房间后就急匆匆地去整理宿舍事宜。
因为很多孩子需要陪护,孤儿院并床的事情并不少。
只是以往另一边应该是一个大人。
但黎溯情况特殊,杨姨知道,他很排斥别人近身,连她都不太能完全信任,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好一点的人也就是季泽方了,所以就这样吧。
一个小时内,杨姨把空间腾了出来。
季泽方在杨姨的帮助下把黎溯放到床面上,替他脱了鞋袜,盖上被子。
他松手时,感到失去温暖,黎溯的手本能地拉住他。
季泽方也不挣,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也上去了。
他在床上再次紧紧拥抱住黎溯,跟他手脚交缠。
黎溯原本因为不安而紧绷的身体,在他的温暖中渐渐放松了下来。
像是一只躲进怀抱小猫的信赖。
季泽方的心软成一滩水,下巴抵着黎溯毛绒绒的脑袋,一种空前盛大的满足感在他的心脏里充盈。
那无数个对着黎溯发呆的夜夜,所苦求不得便是这一份安宁。
他缓缓闭上眼睛,终于在漫漫无尽清醒的长夜,初次沉入了无尽安稳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