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竹马竹马6
快九点两个人才回到宿舍，已经马上要熄灯了。
好在他们早上帮忙放东西的时候，顺便给季泽方把床褥被子铺整好了，得以让他不用半夜一个人狼狈地摸黑铺床套被套。
回来太晚的坏处就是，一群同住的小崽子们在他们进来的瞬间，注意力就全钉在他们身上了，目光齐刷刷地就像狼崽子一样发光。
瞬间，一群人跟长枪短炮的媒体一样七嘴八舌。
“阿黎阿黎！你们怎么这么晚回来呀？去哪玩儿啦！”
“小方你好呀~我们以后就是舍友啦！”
“小方你喜欢玩什么游戏，我们以后一起玩儿呗！”
“你们好厉害呀，这么晚回来都没有被杨姨到处抓，有什么经验，传授传授呗！”
“……”
黎溯被他们吵得耳朵疼，掏了下耳朵。
季泽方倒是脾气很好，几乎每一句问他的话都回了，让大家反响更热烈高昂。
黎溯听着他回答“绕着杨姨走”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虽然……说的都不一定是真话。
嗯，看来小孩儿也不是那么乖。
新鲜的人、事总是会在消遣匮乏的地方引起热烈反响，此时的203就跟热油里进了水一样，热情高涨得几乎要把房顶掀开。
黎溯陪季泽方走到季泽方的床铺，送完人，也自己回床位了。
他身影离开的时候，季泽方条件反射地想伸出手扯他的衣角。
可手停在了半空，又缩回去了。
……不可以太粘人的，不可以。
季泽方对自己说。
黎溯哥哥会烦的。
他看着黎溯离开的背影，手指慢慢地抓回了自己的床单上。
他其实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能感觉出来黎溯其实比较独，并不太想带他。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份敏感，在他察觉到黎溯泄露出来的无奈和温柔的时候，就更觉得无法抵抗地贪恋。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面上对着其他人的笑容和不疾不徐的回复却并未停歇。
黎溯回到自己床上戴上耳塞。
门外传来叩叩叩的声音，宿舍一静，杨姨打开门，面上是罕见的严肃和不赞同：
“我知道你们很欢迎新伙伴，但是已经到睡觉的时间了。”
“要好好睡觉，不要打扰别人休息，自己也要好好休息。”
“能做到吗？”
门内的孩子们声如蚊呐：“能做到的……”
杨姨眉头一松，面上重新恢复了温柔关切的神情，“好吧，那我相信你们。我的信任很珍贵，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晚安，孩子们——”
“晚安，杨姨。”“晚安，杨妈妈……”“晚安……”
杨姨眉目温柔地挥了挥手，又道了声晚安，轻轻合上了门。
室内一片安静。
有人又不死心，开始窃窃私语。
但见黑暗中传来一道小女孩犹豫难过的声音：“我不想让杨阿姨失望……”
“……”
于是房间又重回寂静。
他们也不想。
————
黎溯睡了一个好觉。
季泽方却睡得没有那么好。
一个原因是因为今天下午睡了太久，他根本不困。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对这里没有归属感，唯一能给他归属感和安全感的人没陪在他身边。
虽然宿舍里人很多很多，各种被子摩挲声、翻身声、呓语声不绝于耳……这片黑暗一点也不安静，甚至很有人气。
可他还是感觉很孤独。
他在黑暗里望着黎溯的床位很久很久。
好像哪怕只有属于那个人的一个方向、一点在黑暗中的残影，都能给他带来一丝抵御黑暗的安宁。
最后季泽方的眼睛睁到酸麻难忍，终于因为受不住，累到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
“哇！泽方哥哥，你好大的黑眼圈！”祁诺诺在洗漱间发出惊叹，手中的水杯都因为看到熊猫惊呆而半倾倒出水来。
季泽方有气无力地点头算是回应，完全失去了昨日的精力。
黎溯问他：“怎么了？失眠？”
季泽方可怜兮兮地点头。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把本想说的认床借口给咽了回去，回答：“人太多了，声音也多，不太习惯。”
黎溯倒是很理解。
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打完招呼就过了。却听季泽方精神恹恹，表情期待地恳求：“那黎哥可以帮我，让我再在办公室补一觉吗？”
“拜托拜托——”
季泽方恳切地向他双手合十。
小新笋今天已经变成小蔫笋了，确实需要浇一点儿水，恢复一点精力。
黎溯想着，答应了。
季泽方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他又顿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问：“那你在吗？”手在背后几乎要缠成死结。
黎溯疑惑：“不在的话，能去哪儿？”
既然杨姨把办公室钥匙给他了，他就肯定要为里头负责啊。任何一个人经他手进来，他都是一定要全程都在的。
季泽方高兴地“yes”了一声。
黎溯不太理解他快乐的点，但是心里也不自觉松快了些。
小孩儿总归是有点精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