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系统
黎溯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被惊吓到大脑空白，反而熟练地立起满身的刺，戒备道：
“哦？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问得冷淡，扎人的漂亮。
“我的幻想？”
【不。我是系统，是一种客观存在。】
它没有说更多，黎溯却缓慢地勾起唇角，越拉越大——
“啊，就是那些人口中的系统吗。派人来攻略我的助手？……或者说……”
“跟宠？”他有些恶意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怎么？要来找我谈条件？”他的眼神很冷，像是要将空气结冰，刺道，“怎么不让你宿主来？让你一个系统来，自己躲在后面，多没礼貌啊。”
【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些攻略者的系统，也不是来找您谈条件的。】
它波澜不惊地平静道：
【我是不属于攻略部门的其他任务系统，是来邀请您的，希望您能成为我的下一任宿主。】
它的电子音虽然没什么感情，但很诚恳。
“哦，你们系统还有争斗啊。”黎溯拄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向虚空，好像非常感兴趣。
但听着系统介绍时，他的手在被子上瞎划，显露了他的漫不经心和无趣。
果不其然，没等系统说太多，他又不耐烦地打断道：“算了，我不想了解。我也无意成为你的宿主，我不想脑子里面住个奇怪的东西，也不想做那些什劳子奇怪又不尊重人的任务。”
讲到这里，他的表情满是厌恶，这时候他才泄露出一点真实态度。
——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所谓的系统很是厌恶反感抵触恶心。
系统沉默了一下，忽略他的火气，选择性地回答道：【我不住在您的灵魂中。】
【只有任务彻底完成或者彻底失败我才会被传送到您身边辅助跃迁，您可以把我当成纯粹的交通工具。】
“哦，然后呢。”黎溯根本没认真听，漫不经心地把玩手指。
【……】
系统看他这样，很是无奈。
“啊，没话说了？”
黎溯露出一个笑容，很是嘲讽，“你们也会进行工作不下去啊，看起来还怪真实的。”
“长话短说，我拒绝。”
系统这下不顺着他的思路走了，另辟蹊径，只自顾自地说：
【根据我的筛选条件，濒死到快要灵魂彻底消散，且具有强烈执念的人，才会将我吸引过来。】
【您有心愿。宿主，我可以帮您。】他直接叫上了。
“别套近乎，我不是你宿主。”黎溯先是嫌弃道。
后面又觉得有点意思，他半合着眼，流露出一种波光粼粼的风情，“你说，我灵魂要彻底消散了？……我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系统回应：【根据合理推断与历史重演，如果我并未出现，宿主将于三分钟后自尽。】
【由于宿主在过去的时间线里自尽死亡的次数太过频繁，无尽地磨损自己的灵魂，再来这最后一次，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您的存在。连灵魂也会彻底消弭。】
黎溯不慌反笑：“哦，这不是很好吗？”
【不好。】系统认真地说，这个时候，它仿佛带有了一种别样的类人魅力。好像有另一个真实的人在真诚地说话：【您的心愿很强烈，它还没有完成。】
“啊……”黎溯发出没有意义的音节。
他拄着下巴，因为看不到系统在哪里，于是习惯性地去望向窗外的黑夜与星辰，漠然道，“我有心愿吗？没有吧。”
“我的心愿无外乎就是快点死掉，彻底脱离这个被反复折磨的恶心循环而已。”
【是的，您想脱离它。】系统说得很认真。
黎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几乎本能地就要生出希冀。
接着他想起那几十年不断的绝望崩溃、求助无门，便摆了摆手无趣道：“可你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么多人都没办法把我攻略下来。这个世界已经卡顿了。”
说到这，他的眼逐渐蔓延出更深沉的黑，仿佛死寂的深渊，无声无息地将他自己彻底吞没。
他冷漠地讥讽：“你能怎么让我脱离？”
“——这个由整个世界和外界都努力促成的，该死又愚蠢的个人命运？”
【如果我说……】
【我能让您脱离这个世界，逃离那个外界，换到它们都找不到的地方生活，您愿意跟我走吗？】
房间安静了一下。
“……什么啊。”黎溯无语了一下，“好好的劳务派遣，怎么说的跟私奔一样。”
系统似乎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您愿意吗？】
逃离吗？
是有点心动啦。
可黎溯看着自己方才一瞬恢复如初的手臂，脑海里又情不自禁地溢出将它割的鲜血淋漓的画面和冲动。
割到这个世界都无法复原的伤势……怎么样？
即使是完好的手臂手腕，可曾经的伤口像是无形的毛绒蛛网。
瘙痒着附着在他的皮肉下，窸窸窣窣地发痒……叫嚣着让黎溯顺着从前的纹路，一道一道——又深又重地割下来。
割下来。
流满鲜血。
让红色的纹路与液体让一切破碎吧。
反正精神已经破碎了，那么这具身体也要一样破碎，这才叫一体啊。
……就应该是这样的……黎溯兴奋得瞳孔放大：统一的、死亡的美感，加上浸泡在自己体液中——最温暖的归途。
让自己彻底无法修复，让这个世界和那群恶心的人都求而不得。
拉着折磨自己的世界陪葬。
不是很好吗？
黎溯垂下眼睫。
心脏嘭嘭直跳。
好心动。
两个都好心动。
后面一个对他的吸引力要大得多，好像深渊温柔的死亡在召唤，太温暖，要不还是拒绝……
“说任务。”
顺着视角从黎溯状似冷酷的神情向下，只见他的手臂以及身躯竟然不正常地痉挛颤抖着，双手被他用双腿死死压在身下，无法作出更多危险的动作。
在与自我求死的对峙顽抗下，他整个人剧烈地挣扎颤抖和发汗，瞳孔收缩。
不能被情绪冲垮。
他意识混沌地对自己说。
以所有日积月累训练出来的身体本能，最后一根弦拉住理智，忍住自残自尽的、无法遏制的汹涌冲动和念头。
知道黎溯的状况已然很不对，系统迅速回应：【有一些先天残疾的世界，重要人物缺失，你是去填补空位的。你到了，它才能自洽地流动。】
【不需要你去攻略谁，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就好了。就像一根传导电流的线，只需在缺损处出现，顺着一通流程走一遍，送电流进入最终的舱室就好了。】
黎溯用尽最后一丝顽抗求生的理智，确认它提出来的这些任务没有触及他的底线。
于是急促地咬牙：
【同意。走！】
系统没有再废话，直接取消了流程性的反复询问。
它动作利索，在黎溯话音刚落，立刻裹着黎溯离开了这个世界，头也不回。
早就想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