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异国公主35
“啪——”
“啪——”
“啪——”
一鞭一鞭，仿佛抽在了钱端凝和林浅白的脸上，抽得她们二人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气，骨缝里渗出名为恐惧的情绪来。
她们麻木地站在那里观刑。
叶飖不知道抽了多少鞭子，钱端凌匍匐在地，身子一抽一抽的，早已成了一个血人，进气多出气少了。
江朮一手抱一个，把他们竖起来，让他们看着叶飖是如何帮他们出气的。
最后，在江術赶到的时候，她笑着把鞭子扔到钱端凌身上，呼出一口气：“啊，真爽！运动完了浑身轻松。”
落日的余晖像熔化的金子那般闪耀，且夺不走她灿烂笑靥半点光辉，傍晚的云彩纷纭变换霞光四射，落在她如苍山负雪般幽寂的眸子里，也显得喧闹缭乱。
特别是她举着一只受伤的手，另一只手用帕子包裹，缠绕，用牙齿系上，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好像一只失群的孤雁，让人忍不住抱在怀里爱抚，舔舐她的血迹和伤痕。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江術刚到，就被叶飖的笑容闪花了眼。恰好叶飖看见他，便将笑容收敛。
“皇上，旻昭仪在宫中行凶，差点伤了咱们的嗣礽，臣妾对她略施以薄惩，您不会追究臣妾的罪责吧？”
钱端凌听到江術到来，四肢并用爬到他的脚边，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撑起半边身子，用带血的手抓住了江術龙袍一角：“皇上，皇贵妃要杀了臣妾，请您为臣妾做主啊！”
叶飖懒散地掀了掀眼帘，也道：“旻昭仪意图谋害皇嗣，请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江術一言不发，低头看着遍体鳞伤的钱端凌，一道鞭伤斜贯额头和眼尾，虽然之后她把脸保护的很好，可她已然破相了。
心中道了一声可惜，他眉头紧锁，很快移开视线，对钱端凌希冀的眼神视而不见。
钱端凝时刻关注着江術的反应，察觉到他眼底的嫌弃后，见他正要开口，忙跪下求情：“皇上，旻昭仪固然有错，但还望皇上念在她失去孩子不久的份上，从轻发落。”
林浅白跟着跪下，但没有说话。
“她流产不都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吗？”江術看了眼林浅白，对钱端凝没个好脸，反问道。
慧王年初就开始病重，最近更是病入膏肓。钱将军的儿子愚钝，重点培养的侄子是她三叔的庶子，早就暗中投靠了他。
并且一直在给钱将军下慢性毒药，他与钱端凝和钱端凌也都不亲近。
因此，从江術登基就压在他头上的两座大山，如今正被他逐渐移开，哦对了，还有个曾经给他二皇兄出谋划策，让二皇兄把他除掉的王丞相。
本以为几位皇兄的人都被他一一剪除，而王丞相只不过单纯站错了皇子而已，没想到他才是最大的漏网之鱼，还以为之前已经把仇人都报复完了呢。
而前朝后宫息息相关，江绣因还好，如今正怀着身孕，他还不能对她做什么。
在她内心深处估计也明白，真要论起来，两人的亲情比爱情更牢靠（江绣因单方面认为），因此知道靠山不稳，最近还算安分。
可钱端凝，每年都偷偷吃了避子的药物，吃一次管一年，御医都诊断不出来。
钱端凝竟不肯给他孕育子嗣！
江術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个事实。
原来钱端凝每隔一段时间召见一次她母亲，她母亲隔几次就会给她送上一次药，她拿到就立即吃掉，连证据都没有留下。
这事儿做的隐秘，连钱端凝的贴身婢女都不知道。
来到他的后宫，每天以假面目示人，既不奢求他的宠爱，又不给他分忧，还有什么用处呢？
因而江術对她越来越没耐心。
“哼，仗着自己有过身孕就无法无天，今日鞭打襁褓中的婴儿，明天是不是就该掌掴朕了？后天是不是还想骑到太后的头上？”
江術怒气转移，口中训斥钱端凌，实则冷眼看着钱端凝道。
钱端凝明察秋毫，最近越来越能够感受到江術对她的观感变化，当即：“皇上息怒。”
钱端凌难以置信，而后想通了什么似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声音越来越大，甚至翻了个身躺平，开始仰天大笑起来，直到最后吐出一口血，彻底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皇上，旻昭仪昏迷了，还请您帮她请个御医来看看啊。”玉莹脑袋磕得邦邦响。
“顾枕，传御医。”
江術没多给她一个眼神，走到江朮身边，挨个儿看看清儿和成儿，慈爱一笑。
转头环视了下在场的人，最终停留在钱端凌身上：“传朕旨意，旻昭仪蛇蝎心肠，废除其位份，贬为庶人，御医医治好之后，就冷宫安置去吧。”
“皇贵妃再赏会儿景，朕还有些政务，先走了。”
他还忙着收拾人呢。
走出去几步，又返回来，对钱端凝、林浅白道，“你们没事别打扰皇贵妃，平白讨人嫌。”
说完，匆匆离去。
叶飖轻飘飘地看了钱端凝和林浅白一眼，笑道：“你们俩如果有心，可在这里等会儿御医，本宫先回景仁宫了。”
钱端凝走到钱端凌跟前，俯视着她，闭了闭眼，也不顾林浅白还在一旁，叹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你自去吧。咱们虽然没什么姐妹之情，但有本宫在一日，都会帮你照拂宫外的姨娘。”
钱端凌睁开眼睛看她，视野中影影绰绰。
这个嫡姐还是那样明艳华贵，夕阳下，面庞却笼罩了哀伤与柔和。
“只不过君恩似流水，今东明复西，本宫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风光多久。”
说完，钱端凝也径直走了，徒留林浅白一个还算有分量的人，在那里陪伴玉莹等待御医。
走到一处假山掩护处，钱端凝一手扶住玉髓，一手撑着假山，心口难受得直不起腰。
正好旁边长着一株几百年的梧桐树，孤零零伫立在那里细数流年，钱端凝走过去摸着干枯褶皱的树皮，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她抬头仰视这颗历经风霜的老树，换个角度不由想到，幸亏人生短短几十载，无需孤独千百年。
-
没几天，冷宫传来消息，旻庶人钱端凌死了。
虽然当时治好了一身的伤，但挪去冷宫没多久，就莫名其妙死掉了。即使皇上怜悯她失去过孩子，让旻庶人保留了封号，但到底是没有迎来属于她的秋天。
她的婢女叫玉莹的，也跟着殉主了。
大家都赞她是个忠仆。
消失传到叶飖的耳朵里时，正碰上叶飖偶尔一次给皇后请安，她漫不经心道：“早知道当时就把她打死在御花园，也省得御医把她治好后，又有人害了她，往本宫身上泼脏水。”
她手上有轻重，每一鞭子都会让钱端凌饱受皮肉之苦，但没有抽断她的骨头和内脏，如今却死了，不是自戕就是被人暗害。
凶手是谁她也一清二楚。
怎么，告知她这件事，是想让她感到愧疚吗？
那是不可能的。
等着看好戏的众位嫔妃，只看到叶飖对钱端凌的死不屑一顾，又目光轻飘飘扫射一圈，从所有人身上碾压而过，极具威慑力。
让她们再没胆子搬弄是非，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