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奈骠骑何
“众将听令,从今日起,反他娘的元显小儿,全军投靠桓玄!”刘牢之说的铿锵有力,无可反驳。
面对刘牢之惊世骇俗之语,众将听得目瞪口呆,随即一片哗然。
“什么?”
“我没有听错吧。”
“这一仗未打,威名赫赫的北府军就要投降他西府军?”
“奇耻大辱啊,我们丢不起这人!”
喧哗声越来越大,若不是众将平时视刘牢之为偶像,可能早就有人破口大骂了。
刘敬宣也同样觉得此事诡异,怎么父帅刘牢之和舅爷何穆喝完酒之后成了这样,莫不是喝了假酒,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番糊涂话。
其他人不敢劝,他身为刘牢之的儿子,必须挺身而出劝一劝了。
“父帅想必是酒后之言,我等权做玩笑之言。”刘敬宣赶忙打着圆场。
“对!对!对!”
众将领听到刘敬宣的话纷纷应和,因为他们始终不愿接受刘牢之的将令。
“军中无戏言!老子告诉你多少次了。”刘牢之没成想自己的儿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
“父帅!”刘敬宣听后赶忙打断,又怕刘牢之说出什么混蛋话。
此刻他身上承载的是众将领的共同心愿,他定然要劝住父亲的。赶忙组织言语,着急的劝谏道:“今国家衰危,天下之重在大人与玄。玄藉父、叔之资,据有全楚,割晋国三分之二,一朝纵之使陵朝廷,玄威望既成,恐难图也,董卓之变,将在今矣。 ”
刘敬宣句句肺腑之言,此时的东晋可谓桓玄和刘牢之两家独大,于情于理都没必要另谋低就投靠桓玄吧。
刘牢之一听这儿子刘敬宣一副教训老子的语气,大为恼怒,曰:“吾岂不知!今日取玄如反覆手耳;但平玄之后,令我奈骠骑何!”
大意便是:你小屁孩你懂个der,干掉桓玄之后,司马元显肯定会收拾我!
军事会议开到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开下去的意义了,连亲儿子都被骂成这样,其他人哪敢再说什么,很快便不欢而散了。
刘裕在回去的路上,无比的唏嘘,没成想自己跟随的英雄竟然是这般怂样,忽然有种信仰坍塌的感觉。
“什么叫平玄之后,令我奈骠骑何!”刘裕自言自语的呢喃。
他桓玄都能把司马元显收拾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你若收拾掉桓玄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司马元显?他若真的敢奈何你,杀了便是。
“投桓玄,无异于政治自杀,百害无一利。”
“糊涂啊,糊涂!”刘裕看着漫天的繁星,久久不能释怀。
……
翌日,北府帐中。
刘牢之酒已经醒了,他想起昨日之事,多少是有些后悔的。
奈何,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麾下将领都反对又如何。
当着大庭广众说过的话,说完就反悔,他刘牢之丢不起这人啊,他就是这般倔脾气。
至于背负贰臣的名声又如何,他又不是第一次了,不用羞羞哒哒的。
看来反叛这种事儿和出轨是一样的,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当有过第一次之后再去做就毫无心理压力。
普天之下,老婆不好找,那老板还不好找么?想及于此,便将儿子刘敬宣召入帐中。
刘敬宣见其父已下定决心投降桓玄,哪敢再出忤逆之言,领命前往桓玄军营。
桓玄本在帐中小憩,得知刘敬宣来了,勃然大喜,衣衫不整的出帐迎接。他十分清楚刘敬宣来此意味着什么,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儿发生,这不跟天上掉馅饼一样么。
桓玄始终都在这种不可思议中游弋,忍不住叹息:这么直白的离间计结果他还真就成功了,真有你的,刘牢之!
敌军,哦,不对,友军的少帅前来,桓玄自然不能怠慢,特意飨以酒宴款待刘敬宣。
同时为了显示自己是一个拥有高级趣味的人,还特意搬出自己珍藏的名家书画,与刘敬宣一同观看,那情形别提有多亲密了。
刘敬宣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对满肚子坏水的桓玄毫无任何察觉,居然还真挺感动。
桓玄手下那些辅佐的官吏们看见这种情形,无不相视会意、点头暗笑。
很快,刘敬宣也圆满的完成了他以礼来降,倒戈卸甲的任务。
桓玄当然也礼尚往来,封了刘敬宣一个谘议参军的军衔,别提多风光了。
消息很快传到建康,举国震惊。
司马元显却出奇的平静,他明白一个知廉耻的荡妇是无法搭救一个铁了心的婊子,刘牢之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爱咋咋咋滴,啥也不是。
面对压倒性的压力,他终于的离开了那艘住了半个月的花船,回到了建康城中。
司马元显终于意识到快要“期末考试”了,要准备考试了。他是懂考试的,因为他退守之地是东晋鼎鼎大名的学府,国子学。
桓玄军有了北府军的加持之下如虎添翼,陆军不日抵达新亭。
新亭在建康城南十五里,西临大江,地势险要,风景壮丽,是送别、饯行、宴集之所。
两军可谓咫尺之遥,距离亲密接触的时间指日可待了。
眼见得桓玄马上要打过来,被国子学中的老学究忽悠了几天的司马元显,居然激发了他的血性,愤愤然披上铠甲跨上战马,率领建康守军筑垒防御在宣阳门与对方决战。
这个节骨眼司马元显才做出应有的反应,众人无不叹息:您早干嘛去了。
主帅虽然有了血性,奈何士兵却早已没了斗志。他们当兵只不过是为了过日子拿工资的,可不是过来陪你玩命的,一个月才几百块犯不着把命搭上。
于是,在贼配军一般的军纪面前,王师还没开打就被桓玄军轻而易举的揉捏了,宣阳门也因此失守。
桓玄军大胜,又开始大造舆论攻势称:“天下义旗云集,罪在司马元显。太傅另有惩处,立即解除戒严,停止战火,以此宽慰天下义心。”
晋军的军心早就乱了,士兵大量逃亡,谣言亦是漫天飞舞,甚至盛传桓玄的部队已经抵达南桁。
南桁便是朱雀桥,都快打到皇帝家里了可还行。
司马元显赶忙再次集结部队,东拼西凑之后的王师还不到一个连,就算他们个个是超人也无济于事了。
这时,桓玄派遣先头部队拔出刀来,紧跟在他们的后边大声呐喊着说:“放仗!”
放仗的大意便是:把武器放下,打仗吗,意思意思得了。
晋朝的王师听到这话,深知打不过就加入的道理,纷纷改正归邪、弃明投暗加入桓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