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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之死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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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萍水相逢之人。

    在这个见事儿就躲的年头,遇到贵人着实不易。

    不仅如此,这位贵人竟会与一介寒微称兄道弟,如何不令刘裕感激之至。

    遂强忍不适,仍要一躬到底,深深施礼。

    王谧见刘裕真心感谢,便由着对方心意,自己则双手作揖还礼。

    他知刘裕有伤在身,便借故说道:“家父在建康唤我前去,恕不多陪,日后可去寻我。”

    刘裕心中再次一暖,欲要再次开口称谢。

    王谧则翻身上马好不潇洒,挥手打断,只是临走时颇为意味深长的说道:“卿虽未显贵,久必为一代英雄,望自保重。”

    烟尘飞扬,飒沓流星,好不风流。

    随着王谧的扬长而去,原本乱哄哄的闹剧也逐渐收场,只留下刘裕伫立原地。

    缟纻惯交屠狗客,樗蒲忍逐牧猪奴。

    “也许这辈子都凑不够三万钱的。”意气风发的刘裕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当众被人吊在树上凌辱,任谁而言都难以释怀。

    就像失去了所有精气神的皮囊,刘裕跌跌撞撞的寻找前方的路。

    他好想呐喊,可一个卖草鞋的,在这个时代有什么资格呐喊呢。

    臧爱亲苦苦等待的寄奴哥哥,最终还是误了约定提亲的期限。

    待到臧爱亲想要问明缘由时,她才后知后觉。

    世界之大,原本想见之人已然杳无音信。

    ……

    雨声淅淅沥沥。

    城隍庙,于无声处听惊雷。

    残垣断壁处,却成为了受伤之人舔舐伤口,遮风挡雨的港湾。

    刘裕望着破损的屋檐不断滴答的细雨,陷入冥想。

    坎坷使人更好的成长,只要能成功迈过,都会成为前进道路上的台阶。

    那次被吊在树上的经历,成为了他的龙场悟道。

    刘裕早已做好了计较,与其浑浑噩噩,不如放手一搏。

    “大哥!明天就走了,要不您就去见见嫂子吧。”一个瘦高年轻人对着刘裕说道。

    说话的男子正是刘裕贴心小弟,名曰丁旿。

    他的祖上是乞活军的将领,在那段峥嵘岁月里跟随魏王冉闵一起出生入死,冉闵兵败慕容恪之时,沦为难民。

    “不见了。”刘裕心不在焉,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个女人,随意的拨弄着手中的长刀。

    这把削铁如泥,吹毛可过神兵利器,乃是丁旿为了感谢刘裕多年的照顾所赠,据说是冉闵遗物。

    刘裕思绪乱极了,仿佛只有握着长刀才能让他的心安定一些,他感叹道:宝刀啊,宝刀,我若能持着你,如“平皇帝”般建功立业成为大英雄该有多好,到时老岳父就不会反对我与爱亲的婚事吧。

    就在刘裕想入非非之际,角落中蓦然传出一个怨妇怨毒的声音。

    “刘裕,刘寄奴,你好狠的心!”

    言语刺耳尖锐,可刘裕听后,却如鸣佩环般好听。

    那是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臧爱亲。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爱亲,云胡不喜。

    两人再次相见,刘裕哪里再有什么架子,装作什么矜持,大步上前将臧爱亲紧紧拥入怀中。

    以往的刘裕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去见臧爱亲,如今一别数月未见当真是度日如年。

    两人紧紧相拥,仿佛只有这般才可解那苦涩的相思之苦。

    此情此景最为尴尬的便是丁旿了,他亦是识趣之人定然不想当电灯泡,可城隍庙外的大雨哪有停歇之势。

    就在丁旿抓耳挠腮进退维谷不知所措之际,只听门内传出刘裕的一席话。

    “小丁啊,你且暂行回避,听话,好好跟着哥混,明年哥给你娶个嫂子”

    丁旿愣了愣神,既然大哥发话了,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任他大雨滂沱,直接消失在在了雨帘之中。

    城隍庙外雨声簌簌,庙内男女二人干柴烈火。

    虽未有红烛昏罗帐,但佳人当面,就连呼吸也变的燥热起来。

    一席白纱轻轻飘落,臧爱亲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露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二人放下了以往的娇羞做作,紧紧依偎缠绵,相互交织的旋律百转千回,若仙音缥缈。

    细雨绵绵,正好春宵。

    天空逐渐放晴,臧爱亲蜷缩在刘裕的怀中沉沉的睡着。

    刘裕望见她的嘴角还洋溢着的微笑,望着她的眉眼竟一时痴了,他忍不住再次轻吻了她的额头。

    整理了衣装,刘裕终究不忍再看臧爱亲一眼,这是他心中最美的女子,他好害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不忍离去。

    为今之计,他已毫无出路,唯有当兵,才能实现阶级跃迁的梦想,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

    “爱亲,我要走了,日后我定要三媒六聘、风风光光的将你娶进我刘氏大门。”

    刘裕自言自语的呢喃,身形渐渐的消失了。

    城隍庙,应有神灵在场。

    刘裕的言语并不洪亮,却必定是掏心掏肺之语。

    臧爱亲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眼角流下了热泪,假寐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任性的去追赶,只是小声呢喃:

    “寄奴哥哥,爱亲会一直等你的。”

    她的言语,温柔又执着,在她心里,刘裕最是值得。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有情若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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